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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缘灭长安> 第六十九章 隐处唯孤云

第六十九章 隐处唯孤云(3/3)

,定也十分挂念晏姑娘。

    晏姑娘要是想和他一处做伴,我这做二哥的又岂能阻拦?你死后,我定会把你和三弟归葬一穴,以全你的心愿的。

    可泰山距这儿有千里之遥,我们要是送你的遗体回去,一路上有诸多不便,莫如晏姑娘和我们同往泰山,在三弟的墓前哭祭后,晏姑娘再和三弟在泉下相见,岂不是更好?” 昭阳哽咽难语,扶住丈夫的手臂,只觉双腿发软,已快要站不住了。

    这时,忽听晏荷影语气低微地道:“昭阳姐姐,宁大哥,有白粥吗?我饿了。

    ”两人一看,她已睁开了眼睛。

     人间三月天,泰山脚下,早已桃李芳菲,一片春光烂漫,但山中的桃、李、梨等树的枝头上,花却仍打着苞,尚未绽放。

    昭阳、晏荷影并肩在古木参天、奇石峻秀的山道上缓步前行,宁致远及其他人在后面远远跟随。

     晏荷影大腹膨亨,行走起来极是不便,且从山脚到经石峪,路程也不短。

    本来她可以乘软轿上山的,可她却更愿意一步步地走过去。

     尹郎,马上就能再见到你了!她在心中高兴地叹了口气:走了这么远的路,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总算就要和他团聚了,永远的团聚,永远也不会再分开。

    想到这儿,她喜不自禁地笑了。

     她的容貌本就美艳绝伦,现这一笑,更如春山远树般明丽动人,连昭阳也看痴了,不禁笑道:“荷影妹妹,你本就长得美,现在气色又这么好,等下延年哥哥见了,一定会十分喜欢。

    ”话才出口,她心中就是一痛,急忙指着山路右边万丈悬崖中一股从山间石缝中奔泻而下、喧跃翻腾的清溪:“这就是泰山泉,打经石峪的《金刚经》石壁上流下来的,延年哥哥现在天天都能听到它的声音。

    ” 晏荷影入神地凝望那一带清流:“是吗?那以后,我也能天天都听到它的声音了。

    昭阳姐姐,你跟宁大哥待我和尹郎这样好,此恩此德,等我和尹郎日后化作了清风明月,再来相报。

    到那时,你们热了,我们就来为你们送凉;要是夜间走道黑了,我们就来给你们照亮。

    ” 听了这几句天真至极的孩子话,昭阳不禁心荡神驰,强忍满眶热泪,哽声道:“这敢情好,到时候……我和远哥,就能跟你和延年哥哥常在一处了。

    ”话未完,疾扭头,一串清泪已洒落在青石铺就的山道上。

     待到一个三岔路口,在昭阳的指引下,复向右行,直下龙泉峰。

    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又走了盏茶工夫,到了西谷底,二人面前,突兀地耸起了一处高逾万丈的青石坪。

     青石坪斜亘天际,一眼望过去,不见尽头。

    清澈的泰山泉就从坪上缓缓滑落。

    泉下石上,自东南而西北,镌刻着两千五百个隶书大字,每字一尺六寸余见方,铭深一至二寸,书法沉郁遒劲,气势雄浑,非泰山难与之匹敌。

    这就是南北朝时,北齐人书写镌刻,号称天下“大字鼻祖”、“榜书之宗”的《金刚般若经》。

    仰望这面石坪,只见在春日朝阳和泰山清波的映射下,整部经书无比的恢宏、庄严、肃穆、凝重。

     但如此令人震撼的景色,晏荷影却视而不见,因就在还没看见石坪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一个人。

    她瞠目结舌,刹那间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傻了、呆了、痴了、憨了。

     只见在正对石坪,清流淙淙萦绕的一方大青石上,有一张软榻,软榻上仰卧着一个人。

    这人着一袭浅灰麻衫,未系腰带,光洁整齐的发髻上只别着一支竹簪。

    当晏荷影看见他的时候,他正闲雅幽独地躺着。

    这人的侧影,如他眼前的春山一般沉静安详,又似围绕着他的晨雾一般清濛迷离。

     这是自己魂里梦里、白天黑夜、花前月下、千山万水,看了不知多少遍,梦了不知多少遍,忆了不知多少遍,念了不知多少遍的那个人儿吗? 赵长安卧在那里,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本来,他正在剧烈咳嗽,可一听到人来的脚步声,他就立刻止住了咳声。

    事实上,他是勉强自己用力忍住了那不能抑制的剧咳,他不愿让别人也感受到他的这份难挨的痛苦。

    只因为他明白,他的每一声咳嗽,都会令宁致远的鬓边又增添一根白发。

    虽然,这样强抑咳嗽,会令他的胸腹刀割斧砍般剧痛。

     他费劲侧耳,想探知就在这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自己身遭忽然间一片静寂。

    这一动,他不禁又咳了起来。

    可他仍将身子转向来人所在的方向。

    虽然这每一下轻微的转侧,都令他全身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痛彻心肺,好像马上就要碎裂开来。

     晏荷影的心已停止了跳动,双眼已无法看清楚任何东西,随后是一阵无可名状的悲辛和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兴奋,悲辛得全身战栗,兴奋得手足发软。

    然后,她猛抬手,想揉揉眼睛,以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怎么会是真的?尹郎怎么可能还活着? 难道……那一夜夜在自己耳边萦绕的召唤,那一声声缱绻缠绵的召唤,不是来自高不可攀的九天,而是来自庸庸碌碌的人间? 可手却触到了高高隆起的腹部,她奇怪地低头,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身上还有如此可怕的一个事实存在!天哪!我……我怎么能就这副样子去见他?我怎么能让他看见自己这种不堪入目的丑态?这……这下可怎么办? 她陡然转身,就要逃走,逃到那天涯海角,天底下永远也没人能找得到她的地方去。

    昭阳一惊,一把抓住她:“荷影妹妹,怎么啦?你要去哪儿?”她发疯般地挣扎:“放开我,快……快些让我走!不要拦着我,我没脸再见他!” “荷影,你要我来追你吗?”一听到这声深情而熟悉的呼唤,她立觉全身的气力都在霎时间消散了。

    回首,见赵长安已拼尽全力,强撑着坐了起来。

    他右手残端拄榻,左手茫然地在半空中摸寻着,同样茫然的还有他的双脚,虽然鞋子就在榻前,他的脚却在地上胡乱地探伸。

    而最令她惊恐的,却是他的双眼!那双无论遇到什么艰难苦恨都明净动人、清澈沉静的双眸,此时虽然大睁着,却如为薄雾笼罩的深潭,又仿佛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暗夜中的湖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和神气。

    尹郎,他……竟然已盲了! 赵长安双脚只探了两下,索性就赤足站了起来。

    但未等站直,他立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倏地从足底直蹿头顶。

    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痛,令他全身当即冷汗迸流,手足痉挛剧颤,一歪身,控制不住地往后跌倒。

     晏荷影惊呼一声,一步抢到他身旁,扶住了他,随即双膝一软,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疲惫虚弱的身躯,跪倒在地,伏在他膝上,放声痛哭。

     赵长安坐在榻沿,颤抖着,左手摸索着伸出去,抚到了她柔软的秀发,湿滑的脸庞,然后,他淡淡地、欣慰地笑了。

     昭阳已泪如雨下,疾转身,却见宁致远等人亦是双眼潮红,而这时晏荷影的哭声却愈发凄厉了,直如一头濒死的母狼在惨嗥。

    昭阳听得心惊肉跳,就要上前去安抚她,却被宁致远一把扯住了衣袖。

    宁致远轻轻摇头:“我们走吧,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也好,把心里郁积着的那些伤心、难受都哭出来,有三弟在,放心,不会有事的。

    ” 半个月后,泰山脚下的红门外,从南边官道尽头传来一阵繁杂的马蹄声,十七八骑快马簇拥着一辆满是风尘的大车疾驰而来。

    到了红门外上山的山道口,骑者皆飞身从马上跃下,随即掀起车帘,小心搀出一位银发如霜的老妇人。

     这老妇才五十出头,本不该这么早就白了头的,可在短短四年的时间里,既经丧夫之痛,又复失女之忧,又怎能不令这位慈母一夜白头?所幸八天前,身在姑苏府中的她得到宁致远的快马传书,道是爱女已然找到,现安置在泰山经石峪,与女婿相伴……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不待读完书简,她已喜泪交流,立刻与四个儿子备了车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往泰安府赶。

    众人此行的目的,既是要与晏荷影、赵长安相聚,更是要接了二人回去,同享那平静安闲的天伦之乐。

     车方停稳,数名已得到消息、伫立迎候的四海会弟子赶上前来。

    晏云仁顾不得一拭额上热汗,急急问道:“他俩在哪儿?”这话问得突兀而令闻者摸不着头脑,可那几名弟子却知他问的是什么,刚答得一句:“我家少掌门……” “三哥,肯定是在经石峪,这还用问吗?我们快去吧。

    ” “呼呼呼”几声风响,急不可待的晏府四子搀着母亲,施展上乘的轻功身法,往山道上疾掠而去。

    众弟子一愕,连忙一边在后追赶,一边大声喊:“晏老夫人,晏大侠,晏二侠,晏三侠,晏四侠,我家少掌门令我们告诉你们……”但喊声中,五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山道上了。

     晏府四子以前曾多次来过泰山,轻车熟路,不过盏茶工夫,已到了经石峪。

    可停下脚步,举目四望,寂寂山色中,除了矗立于天地间的巨青石壁,还有潺潺流淌的清清山泉,哪有斯人的身影? 五人正踟躇徘徊,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西门坚、丛景天已匆匆赶来了。

    不待二人拱手致礼,晏云仁、晏云礼齐声问:“西门堂主、丛堂主,我家小妹和妹夫在哪里?他俩现在是不是在中天门?” 西门坚、丛景天摇头:“没有,他俩走了。

    ”一听这话,晏母不觉全身发软:“走了?去了哪儿?” 西门坚叹了一声:“陛下、晏姑娘由游先生、我家少掌门和少夫人,还有老章、小马、朱二弟、少林寺方丈弘慧大师、弘法大师及其他好几个帮派的前辈,统共上百人陪着,七天前就离开这里了……” 晏母迷惑了:“陛下?” 西门坚道:“哦,老夫人,是这样,我们整个武林都商议好了,现已在分头招兵买马,同时联络上了辽帝,答应了我们借兵五十万的请求。

    现只等陛下龙体康愈,我大宋境内三十八州的数万兄弟们就会一齐起事,到时里应外合,把陛下的江山从那个狗杂碎手里夺回来,让陛下重登大宝。

    陛下重返紫禁城,君临天下,不过指顾间的事……” “好!太好了!”喜出望外的晏云礼右拳一击左掌心,掩抑不住满腹就要成就千秋伟业的万丈豪情,“除了妹……陛下他,还有谁能重开一代盛世,统治这万年的江山?西门堂主,起义这事也有我姑苏晏府的一份,别的不敢说,所有的花费,我姑苏晏府全包了,包管让陛下的百万雄兵,全都盔明甲亮、威风凛凛地进东京城……” 一旁的晏母却不关心这些千秋万代的鸿图壮举,打断了他们的豪情逸兴:“西门堂主,到底这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形怎么样呀?” “老夫人不用担心,临行前,陛下把这个交给属下,让属下转交您。

    ”丛景天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递了过来。

     只见这件物事以白麻布包裹,从布的经纬中透射出一丝丝遮掩不了的碧色。

     晏母抖着手,接过布包,打开一看,见月白色的麻布上,躺着一方寸许长、五指宽、略呈长方形的翡翠玉佩。

    这方玉佩雕工精良细腻,玉色温润亮泽,在晴好艳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动人的光芒,那翠意顿时将一山的春色尽皆夺尽了。

     一眼望过去,这块玉佩晶莹透亮,溢彩流光。

    玉佩四边,镂空透雕极精细繁丽的梅花、梅枝、万寿、如意、同心、游龙、飞凤、升云及流水花纹,当中则以黄金错着四个古雅的梅花篆字。

    晏母凝目细看,却认得这四个字,是一句自秦代就流传下来的吉利祝语: 美意延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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