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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剥茧抽丝(2/3)

就不信你们不浮上来。

    ”又四顾一番,打算找根长树枝在潭中搅得两人不得安生。

     那潭水表面不过井口大小,却是极深。

    这一扑力量极大,两人直坠而下,幸好皆有准备,口中都吸足了气,还不致喝水。

    落至中途,堪堪触及潭底,只觉得脚下气泡翻腾,似有一股大力把两人托起。

     水秀一心以求速死,连尸体也不愿落在高德言手中,缠思索卷住潭底岩石,将上浮的身体硬生生拉住。

    但想到怀中紧抱自己的小弦,心头一酸,难道这无辜的孩子也要随自己一起毙命潭底么?却见小弦在水中勉强睁开眼睛,与水秀相视,重重点头,竟也是一副死而无悔的模样。

     这一刹那,望着水秀饱含爱怜的目光,在小弦心中闪过的,不是林青、骆清幽、宫涤尘、水柔清等人的容貌,而是那只小雷鹰宁死不屈的神态。

     潭中水流古怪,激得两人浮浮沉沉,只靠着缠丝索之力方才不至于浮上水面。

    原来这潭温泉乃是地下熔岩热力上涌而成,潭表之水受凉,便与潭下热水形成对流,当日若非宫涤尘身怀一流武功,也决不可能在潭底安如磐石,丝毫不动。

     水秀胸前中那神秘黑影一掌,受伤极重,难以憋气,才一张嘴,已灌下一口热水,不由又咳出一大口血,但胸口伤势受热水一激,似一乎略有好转。

    她心知小弦身无武功,在水下绝难持久,自己虽抱着必死之心,却要尽力助他逃出生天。

    心念电转,想到这地下水势颇大,而且无止无休,若不能溢潭而出,必然另有流泻之处,只是不知能否在溺毙前找到出口。

     当下水秀强提精神,感应着潭水的流向,隐隐觉得有一股水流往身侧涌去,手中用劲一扯,缠思索带着两人略沉半尺,果然在潭下方有一个洞口,两人刚一接近,便被湍急的水流带着不由自主朝那洞中冲去。

    水流实在太急,那挂在潭底岩石上的缠思索浑不着力,已然松开,奔腾的水流带着两人翻翻滚滚,直往洞中而去。

    也算是小弦命不该绝,那洞口甚大,恰可容两人经过,若是稍小几分,在这潭底也不能凿壁扩洞,便只有徒唤奈何! 小弦才喝了一口热水下肚,忽觉口鼻间一松,连忙大口呼吸几口空气。

    心想这潭水中如何会别有洞天,莫不是误打误撞,到了龙王的水晶宫,一念未必,身体蓦然悬空下沉,大骇之下惊叫起来。

     原来这潭底暗洞的开口处乃是在山背面峭壁之上,形成了一道瀑布。

    两人被水流冲出洞口,便随着那飞挂于半空的瀑布朝着崖下落去。

     小弦只听得耳边风声、水声齐响,一颗心似被挑入半空,久久不归胸腔,只道必会被摔成一摊肉泥。

    谁知下落的身体蓦然一震,在空中骤然停了下来。

    左右晃荡不已,然后就听到一声惊心动魄的断骨声,水秀一声闷哼,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混在瀑布水流中,仿佛下了一场红雨。

     水秀神志尚清,被潭水从洞口冲下时已瞅见崖边横生的一株老树,足可供两人容身。

    她重伤之余身法不便,只能左手抱紧小弦,右手挥出缠思索,正缠在那株大树上。

     奈何两人下落之势太快,缠思索虽止住去势,但那一股疾坠之力却全部承受在水秀右臂上,登时肩、肘、腕儿处关节全断,百忙中水秀借张口喷血的刹那,一口咬住缠思索…… 此刻水秀新伤旧痕同时被引发,再也无力沿缠思索攀上大树,只有一个念头顽强支持着濒临崩溃的她咬住牙关,决不能让小弦落下去…… 两人就这样,凭着水秀的牙齿,悬空挂在飞崖瀑布前! ※※※ 却说高德言正在林中攀折树枝,听到小弦一声惊呼,飞速凑近去看,见到这一幕,亦是吃惊不己! 他遥望水秀与小弦在空中晃荡的身影沉吟。

    那株大树孤零零生在崖边,周围再无借力之所,以他的轻功,从崖边跳落在树上容易,想上到崖顶就颇有风险了。

    但若就此放过两人,却实在不甘,水秀这到嘴的“肥肉”不吃固然可惜,却也犯不上用性命作赌,何况她重伤在身,恐怕支持不到黎明。

    但小弦万一逃出,把自己的行为泄露出去,却是大大不妙,要是惹得林青寻仇,更不是说笑的事情。

    他又寻思这小山少有人至,天明前也不会有人寻来。

    水秀重创之余,决不可能仅凭着牙咬之力长时间支持两人的重量,自己是否应该静等两人坠落悬崖呢? 高德言心计深沉,反应敏捷,虽然这崖边云气纵横,乍看下仿佛深不见底,他却想到多半是那温泉之故,以小山的高度而论,恐怕到底也就二三十丈的距离。

    虽然这般摔下多半会毙命,但若鸿运当头,恰好遇见积雪枯草之类的软物,说不定就能保命。

    但若是在山下等候他两人摔下来,又怕万一有人前来搭救……做贼心虚之下,不免将诸多可能性一一考虑。

     几番踌躇下,高德言终于决定还是下崖亲自“解决”水秀与小弦,虽然有掉落崖底的危险,却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当下他攀上崖顶,打算先找一处地势平缓处慢慢滑下,然后再一举跳上那棵大树……到了那时,水秀要么任由高德言把两人吊起,要么自己松口掉落悬崖。

    以高德言的精明,早已算好水秀的应对,心知如果只有水秀一人,她无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坠崖而死,以全名节,但当她手中还抱着小弦时,却决不会自己“亲手”将小弦送入绝路,宁可先落到高德言手中,再寻求一丝可乘之机,相救小弦…… 高德言越想越是得意,色心蠢蠢欲动。

     小弦在空中摇摇晃晃,神志渐渐清醒,望着把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水秀,终于明白了两人当前的处境:他与水秀的性命此刻都悬在那曾经雪白如玉,如今却已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上。

     “水姑姑,你把我……扔下去吧。

    ”小弦犹豫一下,终于开口。

    他起初的声音极低极弱,后来却越来越响,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已有一种舍身求仁的悲壮与无悔。

    水秀心想:或许,小弦正天真无邪地想,只要自己把他扔下,就可以攀上大树吧。

    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小孩子,竟也有这样的侠义之心…… 就这样静静想着,一滴泪水慢慢在水秀眼中凝聚,再沿着沾满血污的面颊和因用力而青筋毕露、再无昔日美态的脖颈滑下,不偏不倚地落在小弦的嘴里。

     当尝到这滴咸咸的泪水时,小弦再也忍不住,拼尽全力大叫起来:“水姑姑,你放开我,放开我吧!”水秀无法开口。

    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咧了一下,似乎是想摆出一个笑容,又似乎是更加用力地咬紧缠思索。

     从没有一刻,小弦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离死亡如此之近;也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坚强,若能挣开水秀那像是箍紧生命中最紧要东西的左臂,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跃下万丈深渊……只要,能换来她的平安! 小弦终于静了下来,他没有泪水,只是牢牢抱住水秀,一字一句道:“水姑姑,如果你支持不住了,我要和你一同落地。

    ” 水秀猛然一震,忽就想到曾系在女儿柔软脖颈上、现在却挂在小弦胸前的那一面金锁,她无法得知女儿为何要把金锁送给小弦,只知道女儿纵然没有了父母,但有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陪着她,亦算不枉一生! 于是,她只有加倍用力地咬住缠思索,仿佛咬住了女儿水柔清今生今世的——幸福! 而当这一切对话听在悄悄潜近的高德言耳中时,他忍不住暗暗偷笑。

    水秀越舍不得小弦,他就越有可能“一偿夙愿”。

    当下高德言加急移动,只恐水秀支持不住一松口,岂不是鸡飞蛋打。

     小弦与水秀在水雾蒙蒙的半空中晃荡,忽见一物从眼前闪过。

    小弦大喜:“水姑姑,把我稍稍放松一些,我有办法了!” 原来缠思索长达二丈,一端悬着水秀与小弦,另一端绕过大树,垂挂下来,正好从两人身旁摇过。

    水秀立刻明白小弦的意思,若是两人分持一端,小弦人小体轻,或许可以攀到大树上,再等待救援。

     当下水秀将箍紧的左臂稍稍松开,小弦尽力张开双臂,每当那一端缠思索从身边晃过,便伸手去抓。

    无奈这索虽是依照一般缠思索的长度而制,韧性亦极强,却是水秀平日作为腰带装饰而用,乃是用上好天蚕丝织就,轻飘飘浑不着力,加之山风劲疾,绳索被吹得晃动不休,小弦数度出手,皆差了几寸,大是着急:“水姑姑,再把我放松些,我试着跳过去……” 水秀心知小弦跳过去极是冒险,万一没有抓住,必会落下深渊……可又一转念,想到自己已油尽灯枯,支持不了多久,只好尽力一试。

     等缠思索再度荡回来时,水秀窥得真切,左臂拼着最后一丝余力,猛然把小弦往外一送……随着这一送,水秀才发现此刻浑身已然僵直无力,收回的左臂亦无力再握在缠思索上,若非要亲眼看到小弦脱险,定然松口,任自己落入悬崖。

     小弦毕竟毫无武功,身体凌空下右手竟然一把拽空,幸好关键时眼明手快,在儿乎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左手总算拉住了缠思索,才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水秀,谁知身下再度一沉,连人带索又朝下落去。

     原来缠思索虽然在大树上绕了两圈,却未打死结,小弦这一拽用力极大,反把水秀拉了上去,就如滑轮般此升彼降,他自己则往下沉落。

     这一刻对精疲力竭的水秀确是极大的考验,若是她此刻松口,失去平衡的缠思索必会滑落深谷。

     好个琴瑟王,再鼓余勇,拼死咬住缠思索,嘴角被这反挫之力擦伤,不觉流下血来,但随着小弦再沉数尺,另一端上升的水秀已快要接近大树! 小弦万万不料,这一跃竟有这般效果,又惊又喜,眼看缠思索沉势渐缓,双手抓紧索身,腰腹拼命用力下沉,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个大胖子。

    只要水秀爬上那棵大树,自己再慢慢爬上来,岂不是两人都可安然得救了? 水秀双手都已无力,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爬”上那棵横生于峭壁的大树,眼前一阵发黑,强提一口气,正要凭牙力把小弦吊上来,忽听头顶风响,抬首一看,竟是高德言从半空中朝大树上落了下来! 说来也巧,当小弦纵身一跃时,高德言亦同时瞅准大树方位,跳了下来,谁知人尚在半空,水秀竟已先他一步到了树干。

    高德言心头大惊,此刻他双足虚空,难以变向,若是水秀趁机发招,自己便全无闪避余地,急切间腰腹用力翻个跟斗,头下脚上俯冲而至,性命收关之时,顾不得怜香惜玉,折扇扇页如刀,直斩水秀脖颈。

     面临高德言拼死一击,水秀已无法躲闪,想到下面生死未卜的小弦,生机几乎断绝的体里再激最后的潜能,反身逆冲而上,直撞向高德言…… “砰”的一声,折扇正斩在水秀左肩脚处,这一击势沉力猛,又携着高德言俯冲之势,几乎将她的左肩齐齐卸下。

    不过折扇毕竟不比锋锐的钢刀,扇骨深深卡在水秀左肩中,而水秀这拼命一撞,却也撞得高德言立足不稳,松手放开折扇,一个倒栽葱,直往深谷下落去。

     可叹水秀经此重创,登时软倒在树干上,若非身体正好被两根枝丫勾住,必也会跌下树去,她身上的鲜血如泉般洒下,口中尚紧紧咬着缠思索。

     小弦再睹惊变,一声大叫,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他反应极快,下意识地往高德言落来的方向一荡,心想纵是摔死这大坏蛋,也要先狠狠踢他一脚!可是这一脚未踢中,从空中坠下的高德言却在缠思索靠近的刹那,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把握住了索端! 若非水秀倒下时缠思索恰好在树枝上打了个结,那天蚕丝又韧性极强,这含着高德言下坠之势的全力一拽,必会把三人全都拉下深渊。

     此刻,水秀软软趴在大树上,咬住缠思索头,生死不知;小弦手握软索中段,悬于半空;而在小弦身下五六尺的索尾,则挂着险死还生之余、一脸后怕的高德言。

     高德言愣了一下,方才醒悟自己并未掉下深渊,口中狞笑:“哈哈,想不到我高德言福大命大,怎么也死不了。

    ”说话间他手脚用力,往上爬来。

     小弦大惊,双脚一阵乱踢,又拼命扭动身体,只想把高德言甩下索去,却怎能如愿?眼见高德言越爬越近,只好亦拼命往上爬,无奈他年小体弱,纵然小时最精于爬树,但在这饱受惊吓、体力耗尽的时刻,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精通武技的高德言。

     晃动的缠思索终于把昏迷中的水秀摇醒,她看到小弦遇险,先摆头把缠思索在树枝上再缠了几圈,气若游丝的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高德言,你看着我……”随着她口中说话,鲜血沿着缠思索一寸一寸地缓缓流下,沾满小弦的双手。

     然而小弦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望着水秀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就见她奋力拧首,咬住嵌在左肩的折扇,猛一发力,将折扇硬生生地从深陷的肩脚中拔出,喘着粗气,轻轻偏下头,把锋利的扇页竖直地放在已绷得笔直的缠思索上……她的动作艰难而果断,不浪费丝毫多余的力气;又是如此决绝,似乎只是从腰间抽出折扇,而不是从血肉模糊的身体中拔出。

     水秀没有再说话,她也无力再说。

    但那黑漆漆的眼珠中却闪耀着一团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

    她苍白的脸、冰冷的表情已做了最好的说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高德言立刻停止攀爬,不敢再动分毫,口中大叫道:“你疯了,难道你不要这小鬼的命了么?”小弦恨声道:“就算一起死,你也比我先摔烂。

    ”他实在是恨极了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明知有失风度,仍是忍不住朝高德言吐了一口口水。

    高德言悬于空中,竟是无法闪避,口水正中他的脸,小弦本是气极,见状忍不住哈哈狂笑起来。

     高德言缓缓擦去面上唾液,他城府极深,此刻命悬人手,连狠话也不说一句,只是极其阴森地望着小弦。

     小弦居高临下,蓦然见到高德言敞开的衣领下,脖颈间有一大块青赤色的疤痕,怪不得平日他总是把衣领高高竖起。

    小弦心念电转,似乎曾听什么人说起过如此形象的人,只是面前发生的一切实是平生未遇的凄惨,连脑筋似乎也不灵活了,根本想不起来。

     水秀也不言语,双目依然怒瞪,咬着折扇的嘴唇却在不停发抖。

    高德言看得胆战心惊,平日只恐手中兵器不利,此刻却盼那折扇生锈,不至于让濒死的水秀一个不小心,便割断这纤细的长索。

     事实上水秀此刻已然力竭,一缕幽魂在奈何桥边游游荡荡,却只是放不下小弦,心中百转千回,柔肠寸断,恍惚间就觉得自己十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就在索下,可自己却连断索之力都发不出,更遑论杀敌救人了。

     高德言小心翼翼地道:“水姑娘,若是如此下去,必将玉石俱焚,这又是何苦来呢?”他看水秀并无反应,又续道,“我高德言这就发下毒誓:只要平安脱险,决不动许少侠一根毫毛,并且立时请御医相救水姑娘,若违此誓,让我天诛地灭,受尽万蛇钻心之苦…… 小弦打断高德言的话:“你对水姑姑不怀好意时发的誓言呢?我决不会相信你的什么狗屁毒誓,你再胡说一句亵读水姑姑的话,我就吐你一脸口水!”此时此刻,他的口水倒当真是唯一有效、且百发百中的神兵利器了。

     高德言强压心头恨意,不理小弦,仍是对水秀赔笑:“纵然我以前对水姑娘有所冒犯,亦是出于苦苦的爱慕之情。

    今日之事,只因看到水姑娘受伤,一时鬼迷心窍,想出一出往日被姑娘拒绝的怨气罢了,万幸并未真的伤到水姑娘。

    此刻高某已有幅然悔悟之感,只求姑娘给我一个改恶从善的机会。

    咳咳,若是水姑娘当真恨我,要杀要剐也全都由你。

    只不过,缕蚁尚且贪生,许少侠正值青春少年,又有大好前途,何苦陪着我这无足轻重的小人一起送命呢?还请水姑娘三思而行……”小弦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一个人从刚才的得意洋洋瞬间变为奴颜婢膝,竟可以转换得如此自然,而且丝毫不以为耻,瞠目之余,别说再朝高德言吐口水,连眼光都不屑于再瞄他一眼。

     高德言兀自絮叨不休,却见水秀眼中闪过一丝无助的凄酸,又是一声呛咳,这一次不但吐出大口鲜血,那把折扇亦随之从口中落下。

     高德言大喜,这才知道水秀早已是强弩之末,暗骂刚才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全被小弦听在耳中,下定决心,非要好好折磨他一番再杀,方能出这口恶气,正要手脚并用沿索上爬,却又蓦然止住,对小弦堆起了笑容。

     原来小弦眼明手快,已抢先接住了空中落下的折扇。

    一手持索保持平衡,另一手已把锋利的扇页对着身下的长索,只要轻轻一割,高德言必会掉入深崖! 高德言见小弦先略一犹豫,继而眼中似闪过一丝狠辣,慌得大叫:“许少侠且慢,听我一言。

    你,你杀过人么?” 小弦摇摇头,一字一句道:“我从没杀过人,但我今天一定要杀你。

    ”话虽如此说,却是胸口起伏,情绪难平。

    明知只要这一扇划下,眼前这卑鄙小人就会落人深渊,摔成肉泥。

    但虽从戏文、说书中听过什么血流成河、尸骨积山的词语,却直到今日才知,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厮杀竟是如此残忍且不留余地,而自己这一扇下去,是否就沾上了永远也洗不去的血腥…… 想到那日曾与林青谈及杀人之事,自己信誓旦旦说决不会杀死一个好人,眼前的高德言当然不是好人,但真要让他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下当真难下决心。

    毕竟水秀伤于那神秘黑影手中,高德言只不过是适逢其会,正好看到弱女稚子可欺,方才心生歹念…… 小弦这番心思自然牵强,事实上今日所见、这些血淋淋的场景已令他极度厌倦,只希望是一场大梦,早早收场,以后永远不要面对,所以才在潜意识中替己替人开脱。

     高德言见小弦似乎意志稍稍动摇,立刻口唇翻飞:“不瞒许少侠,我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

    但每当午夜梦回时,者险看到那些无头冤魂找我索命,夜夜不得安睡。

    你莫要瞧我有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那全都是因为心虚,只怕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找我复仇,所以才故意装出这般模样,其实外强中干,心底深处痛悔不已。

    若有选择,我决不会再杀一个人……”这当然不是高德言的肺腑之言,不过他在刑部时常审间犯人,此刻为保全性命,将那些犯人的追悔之词用于自身,却也似模似样,不露破绽。

     “不要说了!”小弦咬牙切齿,握扇的手轻轻发抖。

    高德言岂愿功亏一亏,口中不停:“唉,许少侠大概是不知恶鬼缠身索命的滋味,日夜在耳边哭泣,只叫‘还我命来’……”却见小弦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寒光,高德言心头微凛,一面说着话,一面计算双方距离,想伺机跃起,抓住小弦的腿。

     方才,小弦听高德言说什么“旧夜在耳边哭泣”,脑中突然电光一闪,想到了把自己从滇南清水小镇掳往擒天堡的日哭鬼,蓦然低头望着高德言,口中吐出一个名字:“高子明!” 高德言浑身一震,口中话语蓦然停了片刻,方惊讶道:“许少侠说的却不知是何人?”然而高德言脸上的表情已全落在小弦眼中,知道自己猜测不假:这个身为京师刑部五大名捕之一的高德言,正是当年害得日哭鬼妻死子亡的罪魁祸首高子明。

    他纵然能隐姓埋名,远走京师,脖颈间那一道青赤色的疤痕,却是无法消除的铁证!想到日哭鬼的妻子被他污辱残杀,儿子被他剥皮制成人皮面具,小弦只觉心中一股烈火熊熊燃起,如此败类,留之只会贻害人间,正如林青所说,今日饶了他,就是害了明日的无辜! 小弦怒喝一声,折扇狠狠朝缠思索划下:“这一刀,是替齐大叔报仇!”长索应手而断。

     高德言听小弦叫出自己多年不用的旧名,已心知不妙,就在小弦出手的一刹那亦同时纵身而起,十指箕张,一把往小弦腿上抓去。

    他为求生存,这一纵拼尽全力,小弦闪避不及,右腿竟被高德言捉了个正着。

     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全挂在小弦手上,差一点让他松开长索。

    看到手中水秀流下的鲜血,想到她生死未卜,几乎遭这坏蛋的毒手,心头更恨,高德言的铁指几乎陷入小弦腿肌中,可小弦却不管不顾,亦感觉不到半分疼痛,低首弯腰,手中折扇朝高德言头上斩去,口中犹高叫道:“这一下,是替水姑姑给你的……” 小弦不通武功,虽将《铸兵神录》背得滚瓜烂熟,但真正用于手中的兵刃却没有,何况是折扇这等奇门兵器,加之出手方位较高,这一扇从高德言面门划过,将他面孔划得鲜血淋漓,却未能入骨致命。

    高德言惨叫一声,他双手都抱住小弦的腿,无法反击,只能用口咬住扇面。

     心中的怨毒与求生的疯狂令高德言那一张流满鲜血的面孔显得尤其狰狞,小弦瞧在眼里,心魂俱散,几乎手软,他拼命咬紧牙关,使劲回夺折扇。

    两人拼力一挣,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十余支扇骨尽数激飞而出,直射入高德言大张的口中。

     原来高德言这柄折扇乃是请人精心所制,内中藏有机关,只要一按扇柄按钮,便会将十余支精钢打造的扇骨射出,在贴身近战中突然使出,可令人防不胜防,此刻却被小弦在争抢中,无意按动了机关。

     高德言口中塞了十余支扇骨,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小弦只看到他那被鲜血染红的半张脸孔微微一怔,一双阴毒的眼瞳蓦然放大,几可映出自己的影子,紧握着双腿的手终于无力松开,那张凄惨的面孔带着一份难以置信的神情,坠入无尽的深谷中…… 直到临死的最后一刻,高德言也不相信自己谨慎一世,到头来却会死在这样一个孩子手里,而且是被自己折扇中的机关所杀。

     小弦甩开半截折扇,望着自己手里混合着的水秀与高德言的鲜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浑身亦再无一丝力气,就这样任由自己悬挂在半空中,脑中一片紊乱。

    他低低在心底告诉自己:许惊弦,你终于长大了,可以像林叔叔一样去行侠仗义、锄暴安良了……可是,他真的很想哭,很想在这虽然水汽温润、却令他觉得透不过气来的暗夜里,放下一切刻意强加给自己的尊严,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 何其狂一早悄悄来到容笑风驯鹰的小屋中,却不见小弦的踪影。

    他对容笑风颇有怀疑,瞧他正对着小雷鹰发怔,也不惊动,自个沿着小弦的脚印四处寻找,终于在那温泉悬崖边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

     水秀早已气绝多时,何其狂大惊之余,先把悬于半空的小弦吊上崖顶,再细细询问,可小弦却一语不发,双目一片迷茫,仿若痴呆。

     水秀虽属于泰亲王一系,但她与骆清幽并称为“京师双妹”,性格温婉,何其狂虽与她并无太多交情,但一向颇敬重她,看到她惨死当场,亦是叹息不已。

    他并不知道水秀的真实身份,只知她在京师中向来独来独往,并无亲眷,若是琴瑟王惨死京郊之事被宣扬开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引发京师三派之间的火并,为求慎重,便手持“瘦柳钩”,在温泉边挖了一个大坑,将其掩埋。

     小弦怔怔看着何其狂把水秀的尸体放入坑中,忽然抢前一步,将胸前挂着的那面金锁解下,轻轻放入水秀手中,混乱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水姑姑,你安心去吧,无论清儿对我是何态度,我都一定会好好替你与莫大叔照顾好她!” 何其狂掩埋好水秀,带着小弦先回那小木屋中去找容笑风。

    一路上小弦沉默不语,何其狂知他乍逢惊变,神志大乱,亦不多加询问,只是将内力从小弦手中传入,助他稳定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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