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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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迹象又反过来印证,陶凡真的要走了。
人们总以为陶凡马上就会走了,可是迟迟不见有什么动静。
直到年底省里开人大会前夕,人们才突然发现:陶凡上调的事其实早就黄了。
省里确定的副省长候选人是外地区的地委书记。
西州城又沸沸扬扬了。
可是太刺耳的议论,关隐达是听不见的。
有人同关隐达说起这事,很同情的样子:“陶书记太斯文了,不肯上去送礼。
”关隐达便说:“陶书记是不准大家瞎说这事的。
他说组织上安排干部,自有道理。
若是按自己的意愿,谁都想当大官。
”
陶凡其实什么话也没说。
关隐达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只是见他最近老爱写狂草。
关隐达每日清早去接他,见他的几案上总是满纸的急风骤雨,酣畅淋漓。
过了些日子,陶凡又开始写端重沉着的魏碑。
关隐达心里有数,知道陶凡心里宁静些了。
关隐达跟随陶凡日子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又因为他喜欢陶陶,陶凡在他心目中就像父亲似的。
关隐达在陶凡面前便越发细心,只想让陶凡畅快些。
他有事没事,晚饭后都要去陶凡家。
陶凡有时同他聊天,有时就独自待在书房里。
若是陶凡没空,关隐达就陪林姨说说话,要么就帮着收拾庭院。
庭院里栽着些花木,需要浇水、施肥、修剪。
清净了些日子,忽然听得有人说,陶凡只怕要出事了。
关隐达迟迟才听说这事,外面早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是陶凡同舒培德之间不干净。
谁都知道陶凡从不在家接待客人的,只有舒培德上他家去就像走亲戚。
关隐达没法将这事同陶凡说,只是干着急。
他相信陶凡,知道这是谣言。
但听凭谣言流传,只怕会影响陶凡的威信。
有封群众来信,注明陶凡同志亲启,并在“亲启”二字上打个着重号。
关隐达便将这信送给陶凡。
陶凡看看信封,说:“不管亲启不亲启,你先看吧。
”
关隐达打开一看,脑子嗡嗡地响。
这是封署名“老同志”的匿名信,批评陶凡贪污受贿,让过去信任他的老干部们痛心。
信中说他当地委书记几年,业绩不错,群众有目共睹,但他私欲太重,不洁身自好,终究会沦为历史的罪人。
措辞严厉,说是批评,其实是咒骂。
关隐达本不想把这信交给陶凡,怕他难受。
可是陶凡见他半天没过去回话,竟跑来问他:“小关,那信讲了什么重要事?”
“胡说八道!”关隐达把信给了陶凡,就随他去了办公室。
陶凡看完信,笑道:“你相信吗?”
关隐达说:“没人相信的。
”
陶凡说:“说明有人开始弄名堂了。
让他们弄去吧。
舒培德就送我个砚台,我很喜欢。
就算上面来人调查,我会如实汇报,但不会退回去。
哪怕它是个文物,我想也值不了几千块钱。
”
关隐达说:“陶书记您不问,我根本就不想把这信给您看。
这种信,您不值得看的。
”
陶凡笑了起来,说:“小关,你越来越会当秘书了。
我哪天被你卖掉了,还要帮着你数钱。
”
关隐达不好意思,说:“您的事够多的了,哪有心思为这些劳神?不过这位老干部自己也许没有恶意,只是听信了外面谣言,就义愤起来。
我建议,您不要管这些。
”
陶凡叹道:“我是不会管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只可怜真相大白之前,会伤了某些老同志的感情。
也顾不得了。
”
这事儿在西州传了些日子,终究没什么响动。
人们就渐渐没了兴趣,懒得再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