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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3/3)

就这么定了。

    请转告兆林同志。

    ” 陶凡说是明天一早动身,其实他想好了,隐达一到,马上就走。

    隐达从他们县里赶到这里最多只要一个半小时。

     天刚摸黑,隐达夫妇到了。

    陶陶快三十岁的人了,在大人面前仍有些娇气。

    见爸爸病病恹恹的样子,她跪在床边就抹眼泪。

    陶凡拍着女儿笑了下,就抬眼招呼隐达去了。

     关隐达俯身同陶凡握了一下手。

    他俩见面总是握手,而且握得有些特别,既有官场的敷衍味儿,又有自家人的关切味儿。

    他俩在家里相互间几乎没有称呼。

    交谈时,一方只要开腔,另一方就知道是在同自己讲话,从不需喊应了对方再开言。

    而公共场合,从不论翁婿关系,一个叫陶书记,一个叫隐达同志。

    久而久之,他俩之间从称谓到感情都有些说不准的味道,公也不像,私也不像。

     关隐达说:“病就怕拖,是不是马上动身?” 陶凡点了点头。

     王嫂已早将衣物、用具清理妥当。

    夫人望着陶凡,意思是就动身吗?陶凡看了下壁上的钟,说:“隐达他们刚进屋,稍稍休息一下吧。

    ” 关隐达望望窗外,立即明白了陶凡的心思。

    他知道陶凡想等天彻底黑下来再动身。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陶凡的人其实是关隐达。

    但他的聪明在于把一切看破了的事都不说破。

    王嫂听说还要坐一会儿,就沏了两杯茶来。

    关隐达喝着茶,又一次欣赏起壁上的《孤帆图》来。

    他一直敬佩陶凡的才气。

    在他跟陶凡当秘书的时候,有位老画家来过地区,同陶凡一见如故,竟成至交。

    据说事后这位老画家谈起陶凡,讲了两个“可惜”。

    凭陶凡的品格和才干,完全可以更当大任,可惜了;凭他的才情和画风,本可以在画坛独树一帜,可惜了。

    但是,真正能破译陶凡画作的,惟关隐达一人。

    就说这《孤帆图》,见过的行家都说好,却并不知其奥秘所在。

    那些下属则多是空洞的奉承。

    有几个文化人便用“直挂云帆济沧海”来做政治上的诠释,就像当年人们按照政治气候牵强附会地解读毛泽东的诗词。

    陶凡却总笑而不置可否。

    关隐达知道,这其实是陶凡最苦涩的作品,是他内心最隐秘之处的宣泄,却不希望任何人读懂它。

    这差不多像男人们的手淫,既要宣泄,又要躲藏。

    关隐达有次偶然想到这么一个很不尊重的比方,暗自连叫罪过罪过。

     原省委书记同陶凡是老同事,尽人皆知。

    书记出山后,带出几位旧部做干将,陶凡又是最受赏识的。

    那几年时有传言,说陶凡马上要进省委班子。

    后来,省委书记因健康原因退下来了,只在北京安排了个闲职,却仍住在省城。

    外面却传说那位省委书记的身体很好,最爱游泳。

    而他常去的那个游泳馆突然因设备故障要检修,三个多月都没有完工。

    陶凡便明白自己可能要挪地方了。

    果然有了风声。

    偏偏在这时,中央有精神说稳定压倒一切。

    他便这么稳定了几年,一转眼就到退休年龄了。

    这几年,他的权威未曾动摇过,但他知道,许多人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退休。

    正是在这种不能与人言说的孤独中,他做了《孤帆图》,并题曰:孤帆一片日边来。

    帆者,陶凡也。

    关隐达深谙其中三昧,所以从来不对这个作品有一字实质上的评论。

     天完全黑了下来,陶凡说:“走吧。

    ” 临行,陶凡又专门交代王嫂,说:“明天早晨,地委办还是会派车来的,你就说我们已走了半个小时了。

    ” 县委办王主任同医务人员早在关隐达家里等着了。

    一介绍,方知医院来的是高院长、普内科李主任和护士小陈。

    因为发烧,陶凡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不清人,却注意到了三位医务人员都没有穿白大褂。

    这让他满意。

    为了不让人注意,关隐达专门关照过。

    陶凡本已支持不住了,仍强撑着同人握了手,说:“辛苦同志们了。

    ” 诊断和治疗处理都很简单。

    关隐达夫妇的卧室做了陶凡的病房。

    李医生说他同小陈值通宵班,其他人都可以去休息了。

    高院长坚持要留下来。

    陶凡说:“晚上没有别的治疗了,大家都回去。

    只需换两瓶水,林姨自己会换的。

    ”关隐达说:“还是听医生的。

    ”于是按李医生的意见,只留他和小陈在床边观察。

     关隐达留高院长和王主任在客厅稍坐一会儿。

    先问高院长:“问题大不大?”高院长说:“没问题的,只是年纪大了,感觉会痛苦些。

    但陶书记很硬朗,这个年纪了,真了不起。

    ”王主任也说:“确实了不起。

    ” 关隐达特别叮嘱:“我还是那个意见,请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外界要是知道了,他不得安宁的。

    高院长你要把这作为一条纪律交代这两位同志。

    ” 高院长说:“这两位同志可靠,关书记放心。

    ” 关隐达又同王主任讲:“你们县委办就不要让其他同志知道了。

    也不用报告其他领导同志。

    ” 王主任说:“按关书记意见办。

    但培龙同志要告诉吗?” 这话让关隐达心中不快。

    这个老王,他这话根本就不应该问!到底见识不多。

    刘培龙同志是地委委员、县委一把手,什么事都不应瞒着他。

    岳父这次来虽是私人身份,但在中国官场,个人之间公理私情,很难分清。

    美国总统私人旅行,地方官员不予接待。

    而中国国情不同。

    所以要是有意瞒着刘培龙同志,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副书记同书记之间微妙起来,那就耐人寻味了。

    关隐达也早想到了刘培龙这一层,他原打算相机行事,但没有必要马上告诉他。

    可这不该问的尴尬话偏让老王问了。

    关隐达毕竟机敏过人,只沉吟片刻,马上说:“培龙同志那里,我自己会去讲的,你就不必同他提起了。

    ” 安排周全后,已是零时。

    陶陶让妈妈同儿子通通睡,她两口子自己睡客房。

    临睡,关隐达说:“明天告诉通通,不要出去讲外公来了。

    ”陶陶忍不住笑了,说:“你比老爸还神经些,他们幼儿园小朋友难道还知道陶书记瓷书记不成?” 陶凡这个晚上很难受,一直发着高烧,头痛难支。

    直到凌晨五时多,高烧才降下来。

    这时,输液瓶里的药水渐渐让他遍体透凉,竟又发起寒来。

    护士小陈只得叫醒关隐达夫妇,问他们要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放在陶凡药液注入的手臂边,一个放在脚边。

    少顷,身子暖和起来,但寒冷的感觉却在脑子里久萦不散。

    又想起白天,自己在秋风薄寒中抖索了两个多小时。

    陶凡也清楚,今天的事情,既不能怨天,也不能尤人,只是小事一桩,但内心仍觉苍凉。

     天明以后,病情缓解了,陶凡沉沉睡去。

    所有的人都退到客厅,不声不响地用了早餐。

     李医生说:“现在没事了,但起码要连用三天药,巩固效果。

    醒来后,尽量要他吃点东西。

    还要扶他起来坐一坐。

    躺久了最伤身子的。

    ” 李医生让小陈上午回去休息,下午再来接他的班。

     上午十点多了,陶凡醒来。

    头脑清醒了许多,但浑身乏力。

    夫人和李医生都在床边,见陶凡醒了,都问他感觉好些吗?想吃些什么? 陶凡摇摇头。

     李医生劝道:“不吃东西不行的,霸蛮也要吃一点。

    ” 陶陶这时也进来了,她今天请了假。

    林姨交代女儿:“熬些稀饭,有好的腌菜炒一点儿,你爸爸喜欢的。

    ” “想起来坐一会儿吗?”李医生问。

     “好吧。

    ”陶凡感觉有点奇怪,自己轻轻说了两个字,那声音竟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是他以往生病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是老了?是心力交瘁了?也许这次虽然病得不重,却病得很深吧。

    这个道理西医是说不通的,只有用中医来解释。

     依着李医生的意见,先在床头放一床棉被,让陶凡斜靠着坐一会儿,感觉头脑轻松些了,再下床到沙发上去坐。

    陶凡双手在胸前放了一会儿,便无力地滑落在两边。

    整个身子像在慢慢瓦解。

    心想:老了,老了。

     陶陶做好了稀饭和腌菜。

    陶凡下床坐到沙发上。

    身子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下午,陶凡畅快了许多。

    躺了一会儿就要求下床坐着。

    睡不着,躺着反而难受些。

     这次跑到县里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培龙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到来。

    他必须马上想个办法同刘培龙见面。

    时间越拖,尴尬越深。

    刘培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县委书记中惟一的地委委员。

    让关隐达跟刘培龙当副手,陶凡自有他的考虑。

    可如今,情况变了,刘培龙会怎样? 护士小陈被陶凡热情地打发走了。

    夫人林姨一再表示感谢。

    小陈说:“应该的,不用谢,每天三次肌注我会按时来的。

    ” 夫人和女儿陪陶凡说话。

    陶陶尽说些县里的趣事儿,有几回逗得妈妈笑出了眼泪儿,陶凡也打起哈哈来。

    陶凡听着她们母女说笑话,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同刘培龙见面,只怕最迟在明天上午。

     关隐达准时下班回来,全家人开始用餐。

    陶凡的晚餐依旧是稀饭腌菜,还喝了几口素菜汤。

    陶凡说:“明天告诉刘培龙,只说我来了。

    ”陶凡只这么简单地交代一句,没有多讲一句话。

    关隐达也正在考虑这事,只一时不知怎么同陶凡讲。

    他担心陶凡不准备见刘培龙,那将使他很被动,不料陶凡倒自己提出来了。

    他真佩服老头子处事的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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