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爸爸问儿子:她到底看中了谁?(1/3)
湖东街上的香樟,在每年春节前后就发出嫩芽。
紫红的,细细的,远看,像花朵;近看,才知道是新生的叶子。
凑近些,就可以闻到这新生叶子的清香。
那是一种纯净的香气,并不因为它生长在街市上,就失去了天然的味道。
唐天明是喜欢香樟的。
清晨,唐天明沿着湖东老街走一圈,沿途都是香樟,他仿佛被裹在它的香气中了。
淡淡的,浅浅的,如同那些若即若离的情感。
不用伸手,它就在眼前;不用特别亲昵,它已在耳畔……
腊月二十九下午,唐天明才从北京回到湖东。
在此之前,天达集团的农民工事件基本算处理好了。
除两个重伤员留在北京治疗外,其余人员也都回家过年了。
关键是,这件事因为处理得及时,媒体参与的面还不是很大,没有形成更大的舆论阵势。
郊区的区委书记和区长,为此在腊月二十七专程到湖东驻京办向唐天明表示感谢。
唐天明说感谢其实谈不上,我们是湖东驻京办,驻京办就有配合当地政府做好维稳工作的责任。
湖东有8万建筑工人在北京,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对这个群体的引导与疏导,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因此,我们也希望各级领导给这些建筑工们更多的关爱,更多的支持,更多的理解。
不能有点事就拖,拖不了就骗,骗不了呢?不就是堵门,出事?当然,我这不是说你们。
郊区区委政府在事件的处理中,还是很得力的。
我也代表湖东方面,谢谢你们!
唐天明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虽然有点刺,可是刺得不重,恰到好处,让郊区的领导们既感到他的不满,又不好直接发作。
晚上,唐天明坚持留书记区长在一块坐坐。
他将王天达也请来了。
一开始的气氛自然有些尴尬,但酒一上来,唐天明端着杯子,说道:“我记得有一句诗,叫‘相逢一笑泯恩仇’。
当然,我们之间,包括郊区与天达集团之间,都是没有仇的,只是有了点小的不愉快,小的误会。
郊区有我们天达集团的许多工地,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天达集团领着8万建筑工人,为首都的建设作贡献。
总之一句话,本来就为着同一个目标,共建和谐社会。
来,我们共同地喝了这杯,既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大家干!”
“干!”大家都喝了。
其实,无论郊区的书记区长,还是王天达,都明白,很多事是不能深究的。
能过且过,只要处理得好,处理得满意了,就得给人家台阶下。
面子是第一的,面子撕破了,彼此都难堪。
特别是王天达,这人是江湖出身。
明的,他能堂而皇之;暗的,他能阴损有加。
包括发动工人堵政府大门,唐天明心里清楚那准是经过王天达默许的。
但他们毕竟得靠着首都这大市场吃饭,要是真的得罪了像郊区政府这样的机关,对他们也是很不利的。
政府一句话,江湖十年功。
现在,唐天明给他们垒好了这台阶,他能不下?一杯酒喝罢,王天达主动向郊区书记和区长敬了酒,说:“工人们情绪激动,工人们就是看着那点钱啊!我这一块摊子大,也无法担当得起。
以后,还请书记区长多多关照。
再怎么着,天达还得靠着大家。
还有,唐主任,现在看来,驻京办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了。
要是真撤驻京办,我第一个不答应。
特别是撤湖东驻京办,我更不答应。
”
“那是你王总答应不答应的事?”唐天明喝了酒,笑道。
郊区的叶书记也道:“看来,上面讲一刀切撤销县一级驻京办,也是有些太过了些。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有些驻京办,确实在北京有些不好的影响。
我以前就见到过,那是北方的一个县的驻京办主任,春节前,从东北拉到北京来送礼的人参就有半个卡车。
我问他:这么多人参,你们一个县的财政收入多少啊?这样承受得了?你猜他怎么说?大笑,然后说:这书记就不知了。
我们这半卡车人参也是财政花钱收购来的。
这些人参送到北京后,目标都是那些手中握着实权的司长处长们。
他们吃了人参,能忘了我们?只要他们不忘,在项目分配时,稍稍多想想我们,那人参的钱不就很快回笼了?第一个人的项目,管着回笼;第二个人的项目,就是我们的盈利了。
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呢?你算算,这驻京办的产业,能不能做?这驻京办主任的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上面要撤,也该撤这样的驻京办,而不是撤像唐主任这样的。
北京这么大,维稳工作繁重,很多事情,还真的只有当地驻京办的同志才能解决。
唐主任哪,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向市里作些建议,我们可不希望唐主任这样的驻京办主任都撤离北京啊!”
唐天明说:“这点得谢谢叶书记。
你们是高看我了。
撤销县级驻京办,是中央的决策。
正如刚才叶书记所说的,驻京办的工作也有区别。
但总体上看,驻京办为维稳、联系和地方经济发展,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关键是一些驻京办,确实成了‘跑部办’、‘钱进办’、‘接待办’、‘腐败办’,这也是事实。
怎么来区别?太难了。
与其太难,不如一刀切。
可是我一直担心哪,被切了的,到底是哪些?是不是真的切干净了?会‘潜性’存在吗?都有可能哪!”
“正是因为有可能,所以,唐主任,我们还得向市里反映,要区别对待。
”叶书记说完,唐天明道:“明天,市里可能要搞一个关于驻京办情况的调研。
南州驻京办已经通知我参加。
我估计,上面对这个文件的处理也是慎重的。
驻京办涉及的面太广了,不可能说撤就撤。
我唐天明撤回湖东太简单了,卷个铺盖回去就是了。
可是,留下的这么多工作呢?谁来接手?如果下一次再出现昨天的事件,天达集团找谁?叶书记,你们又……”
王天达说:“因此,像叶书记,还得向上争取。
现在什么决定不能改变?叶书记,是吧?”
叶书记笑了笑,说:“我们会争取的。
就冲着唐主任,我们也会。
当然,上面的政策,我们首先是执行。
其次是解释。
”
“对,执行之后再解释!”唐天明欣赏叶书记这句话。
官场上的语言,精髓之处,由此可见。
郊区的一干人离开后,王天达请唐天明找个地方休闲一下。
唐天明没有同意,而是回到房间好好地睡了一觉。
下午4点,他被刘梅的电话给叫醒了。
刘梅的声音有些慵倦:“唐主任还没离开北京吧?”
唐天明打了个哈欠,说:“本来早就要离开了,可是临时容主任说要调研。
结果就……可不想,还出了事,刚刚处理完。
唉!真是越到年关越麻烦!刘主任也还在忙?”
刘梅笑道:“唐主任不至于还在床上吧?偎红倚翠了?”
“哪里,是这两天民工们到郊区讨工钱,结果跟那里发生了点冲突。
人有点累。
我都年过半百了,还偎什么红倚什么翠啊!”
“唐主任谦虚了。
关于驻京办的调研,可有什么新的信息?”
“还没来。
好像是明天吧?”
“如果都是一刀切撤,那调研有什么用?不是形式吗?唐主任,会不会像你们这些已经审批过的,留下;像我们这些黑头的,全撤?”
“我估计不太可能。
主要是情况不明。
而且,文件上说明了的,所有县级和行业驻京办全部撤销。
后来国管局的答记者问也没改口。
我已经作好了回撤的准备了。
也许年后,就是来善后了。
”
“啊!”
“其实刘主任怕什么?就是驻京办撤了,你不照样在北京呼风唤雨?”
“你唐主任都不行,我这个新兵蛋子能行?唐主任笑话我了。
什么时候回湖东哪?”
“后天吧。
二十九上午的飞机。
”
“我可能也是那天。
但没最后定。
我昨天碰到王虚,他们省里正在组织各县给国管局和北京市上书,要求保留县级驻京办。
我们江南是不是也要搞点动作?”
“那……我觉得意义不大。
”
“可是,我们总不能……唉!算了。
”
二十八下午,容浩打来电话,说调研组就在市驻京办那边,请唐天明过去一趟。
唐天明在电话里问:“我到底怎么说?说真话?还是一般性地应付?”
“随便你!”容浩笑道:“你也是老政办主任了,这点岂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唐天明很认真地说:“我不清楚他们真实的意图。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老唐哪,调研也只是个形式了。
知道这点,就明白了吧?”
“啊!好!”
唐天明没有开车,而是打了辆的,直接到了南州市驻京办。
他心里有些闷,怕情绪影响了开车。
而且,出门时,他有一种感觉,晚上他得和容浩好好地喝一杯。
既然要喝酒,车还是不带的好。
开车一身轻!何况打的比自个儿开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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