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最最亲爱的你(3/3)
弟。
她带着鹿鹿,给妈妈磕头,她跪了很久,心里只有一句话,妈妈,我回来了。
林微笑还是恨自己,恨自己把家逼向绝境,但都过去了。
林夕落把随身带在身上的照片放在墓前,她有很多话要说,她受过很多若,离家、打工、上学、入狱……骄傲和耻辱一直如影随形,她都想对母亲倾诉,像小时候躺在她怀里撒娇,但不可能了,林夕落流着泪望着照片上微笑的女子。
妈妈,对不起。
这几年,我挺好的,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再也不要分离。
他们按照习俗给母亲扫墓,末了,林爸爸叫他们先回去,他要陪妻子说说话。
林爸爸这几年老了很多,背也弯了,身体一天比不上一天,不过一双儿女回来,他的精神劲仿佛也回来了。
他给妻子摘了几朵小野花,放在墓前。
他这几年难过时总来这里,什么都不用想就坐着。
妻子去世这么多年,他闭上眼浮上的还是她,笑爱温和,没啥脾气,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可天生的韧性,压不倒,有她在,这个家就垮不了。
林爸爸靠着墓碑,依偎的姿势,全心的放松。
妻子在世时,他们聚少离多,现在想来,却是可惜了,什么都重不过家人都在,他这样想着,泪无声无息地流出,在脸上纵横,嘴角却扬着,老婆,孩子们都回来了,你放心吧。
林夕落牵着鹿鹿走在家乡的小道,很多人看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有的会停下来议论。
林夕落毫不在意,以前别人在后面一指点,她就神经过敏,觉得又有人在骂她,现在不会了,她长大了。
有认识的叔叔阿姨问:“这不是夕落吗?回来了?”
她笑笑:“是的,回来了,和鹿鹿一起回来了。
”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小时候的田梗,溪旁,大桑树。
最后来到小时经常看日落的高处,以前被欺负了,心情不好了,总来这里。
晚霞照得鹿鹿脸红扑扑的,他扯了扯林夕落的衣角:“姐姐,我现在像不像地球人?”
林夕落心一动,她捧着弟弟的脸说:“不要做地球人,鹿鹿,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
鹿鹿不大明白,还是点点头,林夕落不忍去看他身上的伤疤,手贴他胸前。
“还疼吗?”
“好了,早就不疼了。
”
鹿鹿摇头,林夕落揉他的头发,小傻瓜,姐姐会心疼。
林夕落在村里待了几天,便要启程回Z城,她得找工作,开始新生活,况且,鹿鹿也要回去学画。
她劝爸爸一起走,爸爸不愿意,在小村庄住习惯了,况且林妈妈还在这儿。
“我得陪着你妈妈,不能让她一个人。
”
林夕落没办法,只能以后和鹿鹿经常回来看他。
临走前,林爸爸吞吞吐吐地说:“夕落,你也不小了,有空处处对象,我看那小伙子不错。
”
那小伙子自然是牧嵘,林夕落哭笑不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说和牧嵘没什么,但牧嵘对她太好,解释不清,她只能胡乱应着。
林爸爸没送他们,给他们一个包,说是水果,在路上吃。
说完,他就骑着老旧的三轮摩托车,去卖水果。
林夕落望着远去的背景,眼角有些湿,爸爸老了。
路上,她打开,一堆水果里放着纸包,打开是一沓厚厚的钱。
林夕落搂着鹿鹿,眼睛酸涩,爸爸啊,永远是爸爸。
回到Z城,电视台的师父严晓明打电话问林夕落,回不回去,只要有她在,电视台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林夕落很感动,但拒绝了,她之前做记者,是想鹿鹿能看到她,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林夕落去小王子研究所,当一名普通的老师,和自闭症家长一起。
万事开头难,又在监狱待了三年,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开始,工作很辛苦,不过很开心,看到小星星们一点点进步,什么都值。
她每天和牧嵘上下班,仍住在别墅。
她提过要搬出去,牧嵘不让,说她要走了,谁来给他洗衣做饭,伺候他这个大少爷。
林夕落也清楚,根本是牧嵘在照顾她,不过牧嵘坚持,一提搬家的事就各种傲娇闹脾气,她也无奈,况且鹿鹿好不容易适应了,也不好再奔波,这件事就这样拖下去。
生活也算重新踏上正轨,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爸爸有时会打电话,摧她要关心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林夕落没在意,她忙着小王子的事,牧嵘却暗暗计划着。
表白吧!每天躺在床上,牧嵘就万马奔腾,他要对全世界宣布,他爱林微笑,不,林夕落。
他还不习惯叫她夕落,可无论是夕落还是微笑,一想到心尖就能变软。
现在尘埃落定,他觉得该出手了。
怎么表白呢?要不,直接求婚得了!
牧嵘越想越幸福,,奔腾的野马已变成欢快的神兽,手拉着手唱:“求婚——求婚——”
他打电话给阿信,厚着脸皮:“哥,帮忙想想。
”
“你这语调够恶心的,”阿信正在加班,边移鼠标边打趣,“还不简单,你直接跟她说,我是土豪,咱们做朋友好不好?”
“……”
两人又说了几句,末了,阿信又说:“对了,最近有摄像拍到一个人挺像刘茫的,你们注意点,这人是个疯子!”
“嗯,我会小心的,哥,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牧嵘对刘茫并不在意,这三年,刘茫的消息时有时无,他并不在乎,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来打扰林夕落和鹿鹿就可以了,毕竟鹿鹿走失,多亏了刘茫。
牧嵘没多想,他美滋滋地继续,要不要请个高师算下,何日适宜表白。
其实他喜欢扑上去,直接吃干抹净,不过太急了,一点都不高端大气上档次,无法显示牧二爷风流俊逸万人迷的形象,还是浪漫温馨比较好。
广告上那种牵条红线,一直找的会不会太俗了?
热气球飘到半空打个我爱你?算了,林夕落不在高层写字楼。
直接洗白白在床上轻解罗衫,娇羞万分地说奴家等得好着急?摔!太黄太暴力了!
……
最后牧大少爷只想到最通俗最简单的想法,他挑了个觉得适合表白发展革命友情的黄道吉日,下午翘班,做了一顿他觉得美不胜收,实则惨不忍睹的晚餐,去蛋糕店拿早就定做好的蛋糕,摆在中间。
众星拱月,很好很好!
牧嵘各个角度欣赏了一下,接下来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林夕落回来。
他在等待中模拟了几个常景,最美好不过他刚说一句,“我们在一起吧”,林夕落抬头,“我正想说这句”,要不要这么美好,牧嵘滚在沙发上笑,可他左等右等,林夕落跟他作对似的,还不下班。
牧嵘这颗焦灼的心就像是被扔进油锅的鸡蛋,煎完正面煎反面,痛并快乐着。
到了平时她都会回来的时间,牧嵘忍不住打了电话,没人接。
她上班是不会带手机在身上的,牧嵘坐回去,等了一会儿,心急如焚,还是开车去小王子。
“早就下班了,说你今天有事,还提早走的。
”
牧嵘愣住了,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猛然间阿信的话闪进脑海。
不会的,或许去接鹿鹿了,他又开车去找教鹿鹿画画的老师。
“鹿鹿刚刚走了,接了通电话,扔下画笔就走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你放心。
”
牧嵘打听了下情况,太反常了,一定出什么事了,不然鹿鹿和夕落不会同时不见。
他打电话给阿信,说了下情况,又打鹿鹿手机,这次直接是关机,夕落也一样。
一定出事了!
牧嵘紧张得心都跳出来,好在为了怕鹿鹿走失,他给鹿鹿戴的手表装了定位,他急忙打开定位,鹿鹿在移动,往郊区偏僻的地方去。
牧嵘开车去追鹿鹿,阿信的电话又来了,听到第一句,他心就吊起来。
“刘茫回来了。
”
“你不要着急,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赶过去。
”
“牧嵘,不要冲动,夕落没事的。
”
牧嵘挂了电话,继续赶路,他开得很快,只要想到林夕落处于极其危险的情况下,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到达时,牧嵘没料到,这一次竟是万劫不复。
50
林夕落确实是提早下班的。
研究所离公交车站有一段距离,她走到半路,一辆车拦住她的去路。
一个男人下了车,冲她笑得风度彬彬:“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虽笑着,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眼睛阴沉沉的,连露出的白牙都给人很狰狞的感觉。
林夕落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不好的预感,刘茫已经逼近,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怀里搂,一手拿着块手帕捂住她的嘴巴,咬牙切齿地说:“这时候,你不该在监狱里忏悔你的罪吗?看到你活得这么好,我是真的真的很不高兴。
”
鼻间全是刺鼻的味道,头一晕,接下来林夕落什么都不知道。
刘茫把她扔进后座,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结结实实绑好,饶有兴致地拍了张照片,发了出去,又打了个电话。
“看到没,听话,现在就过来,不要报警,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姐姐会怎样,我可不保证!”
他打完就把手机扔到一旁,吹着口哨悠然地开车,三年,他忍了三年,够了!
三年前,刘茫让林夕落去自首,就像她后来醒悟的那样,他根本不会带鹿鹿回家,他只会带鹿鹿走,走到他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凭什么,她丢了不要的,自己当亲弟弟宝贝了六年,她一来就要要回去,不可能,林夕落这是做梦!
捡到鹿鹿的那六年,他们走过很多地方。
刘茫有看到林夕落贴的寻人启事,甚至登在报纸上,不过他没有告诉鹿鹿,相反的,他不断向鹿鹿灌输姐姐不要他了,忘了他。
鹿鹿是他一个人的,从那晚他误以为自己杀了人,鹿鹿就是他的!
不属于林夕落,不属于林家,只属于他刘茫,是他的弟弟。
刘茫绝不允许谁多看鹿鹿一眼,凭白冒出一个林夕落,说要带他回家,不可能,他让林夕落去自首,就已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没料到的是林夕落竟这么卑鄙,联合警察给他设套,也怪他太贪心了,那个买家开出的金额太高让他铤而走险,好在他察觉到是个套,中途逃脱了。
他匆忙回来,要带鹿鹿走,想不到的是鹿鹿拒绝了。
他永远忘不了,鹿鹿甩开他的手。
“我要等姐姐。
”
姐姐!又是姐姐!
这个傻瓜心里永远只有林夕落,难道他忘了,当初就是为了她,差点被打死吗?
鹿鹿不走,反抗得厉害,时间又紧,他没办法,只能先逃了。
他躲了好几个月,后来,他听说林夕落入狱了,暗暗高兴,觉得可以带走鹿鹿。
结果等他乔装打扮回到Z城,连见鹿鹿一面都难,他被牧家保护得很好。
牧家他是惹不起的,三年刘茫偷偷回来过不少次,但鲜少能见到鹿鹿。
好不容易见到一次,鹿鹿看他的眼神变了,他拿了一堆画出来,抱给刘茫,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刘茫懂,给你,不要来了。
那一刻,刘茫心痛如绞,他不是回来叫他画假画的。
鹿鹿根本不懂,在他心里,别说是假画,就算是真画也不如他,他是真心拿他当弟弟的。
最后一次,刘茫怎么也要带他走,鹿鹿竟然跳车离开,看他的眼神充满不安。
“姐姐,我要等姐姐!”
刘茫抓着他的手质问:“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你姐姐?”
“不一样,不一样的……”
鹿鹿不断重复,刘茫疯了,他放开他的手,好,他就来问问林夕落有什么不一样。
他憎恨这个女人,从鹿鹿在老大皮带下哭叫逃窜,被抽得一身血扔到外面淋雨,他就恨这个女人。
恨她把他扔了,恨她不负责任,恨她虚情假意,更恨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夺走他唯一在乎的人。
他一无所有,除了鹿鹿。
钱,可以去赚,赚不到去偷去骗都没关系,但真心只有鹿鹿给过他,只有鹿鹿心疼他。
他不要跟任何人分享鹿鹿,他要鹿鹿眼里只有他刘茫一个。
刘茫开车到了郊区一个弃建的烂尾楼,他背着林夕落到三楼,四周空荡荡的,就一些废弃的工具。
刘茫把林夕落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绑在一起,坐在没有护栏的屋沿边,他朝林夕落泼了点水,拍拍她的脸。
林夕落晕乎乎地醒来,一眼就看到下面杂乱无章的地面,好高,她吓得一下子清醒了。
看着和自己绑在一起,正摆弄着音乐盒的刘茫,他的神情很轻松,仿佛坐着的不是随时可以摔下去的高楼,见她看他,还笑了笑。
“醒了?”
“你到底想怎样?”
刘茫没回答,给她看音乐盒,盒子一打开,小鹿欢快地顺着音乐跳起来。
刘茫跟着节奏轻轻哼起来:“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鲁冰花,刘茫的神情很温柔,就像一个想念妈妈的孩子。
他转过头来,眼睛竟有几分天真,语气带着几分商量和乞求:“你能不能把鹿鹿还给我?”
他是如此诚挚,林夕落几乎要点头了,又猛地想过来。
她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刘先生,我很感激你救了鹿鹿,真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随时可以来看鹿鹿,这样行吗?”
“不好。
”刘茫摇头。
“为什么?”林夕落快被他弄疯了,刘茫不正常。
“因为我不喜欢和你分享,”刘茫轻轻地说,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想起什么,轻声说,“知道吗,以前我也是有家的……”
刘茫确实有个家,他从小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
国内的孤儿院就那条件,从小刘茫就被欺负长大的。
好不容易有对不孕的夫妇领养他,他们对他真的很好,好得他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可他很快就发现,大人都是骗子。
妈妈后面又怀孕了,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有了弟弟,也不要他了。
刘茫看着爸妈把身心都放在弟弟身上,他很努力,都考第一名,乖乖的,但没人在意。
后来有一天,妈妈推着婴儿车去超市买东西,叫他看着。
他望着婴儿车,心想要是小弟弟不在就好了,后面有人撞了他一下,婴儿车顺着楼梯滚下去,他根本来不及去抓。
好在有人接住了,但妈妈咬定就是他推的。
就这样,关系越来越冷,但小弟弟很亲他,总是黏着他,但刘茫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弟弟一天天长大,长成一个可爱漂亮的小男孩,爸爸让他带弟弟上学,他总爱理不理,走得很快,有次过马路,弟弟为了追他,被车撞到了。
刘茫回头,就看到弟弟小小的身子,血从他身上蔓延开。
弟弟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他在门外等,爸妈赶过来,爸爸给他一巴掌叫他滚,妈妈说后悔收养了他,如果弟弟有事,就是他害的。
那年他只有十来岁,吓坏了,看到医生叫爸爸签病危书,他吓得跑了。
后来,他再也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弟弟怎样,只是很想他。
记忆里,弟弟总是软软甜甜地叫“哥哥,抱”“哥哥,我要吃”,背着小书包撒着小短腿在后面喊,“哥哥,慢点,等等我”,他其实蛮可爱的,刘茫想,有点很想弟弟。
可他不敢回去,他怕一回去,就听到弟弟不好的消息。
他在外面流浪,没人找他,他跟野狗抢食物,当扒手,无所谓对错,只要活着就可以。
直到碰到鹿鹿,那个有一双和弟弟一样干净眼睛的小傻子,看到鹿鹿第一眼,他就想,弟弟长大后也会这么水灵吧。
他是真的把鹿鹿当亲弟弟,也想为鹿鹿做个好人。
可鹿鹿不要他了,他也不要做什么好人,妈妈说的对,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刘茫靠近林夕落,眼神有些神经质:“你看,你现在什么都有,就把鹿鹿给我,我会对他好的,比你对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
林夕落不怀疑他会对鹿鹿好,但鹿鹿不是东西,不是她说给谁就给谁。
“如果鹿鹿真要跟你走,你何必绑我在这儿?”
“对!”刘茫眼里的狂意更盛,匕首逼进林夕落的颈脖,“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鹿鹿才不跟我走。
本来我们生活得好好的,就是你来打扰我们,害我们分离!”
“你说的生活得很好,就是骗鹿鹿画假画?”
“那又怎样,杀人放火金腰带,铺桥修路无尸骸,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偷不骗,怎么活下去?”
“那以后,你要跟他继续跟你去偷去骗画假画?”
“以后?以后当然不会,”刘茫微笑起来,“以后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鹿鹿想怎样就怎样。
”
“鹿鹿想要回家,跟家人在一起。
”
“和我就是家,我就是他的家人。
”
“可是他不快乐。
”
“谁说的,他很快乐。
”
“那为什么那几天我从来没有见他笑?”
刘茫答不上来,他恨恨地望着林夕落,手中的匕首陷进一分:“不要说话,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等一会儿鹿鹿过来,你说你不要他了,让他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你!”
“我不会让鹿鹿跟你走的。
”
“那你就去死!”刘茫恶狠狠地说,他疯了,真的疯了。
牧嵘和鹿鹿赶过来,就看到林夕落和刘茫的手绑在一起,坐在最外围,雪白的匕首就架在林夕落脖子上,刘茫的眼睛红得滴血,充满杀意,冲他们笑了笑,像最寻常不过的打招呼。
“来了。
”
他的眼里只有鹿鹿。
51
鹿鹿看到姐姐被束缚,想也没想,就要走过去。
牧嵘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问刘茫:“你想怎样?”
刘茫仔细打量他,拍着额头:“我想起来了,你是给我设套的那个人。
”
“对,就是我,是我设的套,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
“是吗?”刘茫斜了一眼,“可惜我不信。
”
他故作烦恼:“这可怎么办,我只让鹿鹿一个人来,现在偏偏来了两个。
”
鹿鹿在原地着急,不断地挣扎,想去找林夕落,嘴里嚷嚷着。
“姐姐!姐姐!”
“鹿鹿。
”刘茫亲切地冲鹿鹿笑。
但鹿鹿根本看也不看他,他的眼里只有林夕落。
“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鹿鹿,是我啊,是哥哥。
”
这声哥哥叫得林夕落毛骨悚然,她不知道刘茫眼中的鹿鹿,到底是鹿鹿,还是他那个生死不明的弟弟。
刘茫还在叫鹿鹿,可鹿鹿没有理会,一旦有林夕落,他连影子都不是,就像空气。
总是这样,有了新人,就不要我了。
刘茫握着匕首的手在用力,指节在发白,该死,这些人全部该死!
他望向鹿鹿的眼光变了,不再是充满期盼,而是厌恶,他和那个抢走爸妈爱的弟弟一样,夺走了他的一切,什么都不可信。
呵呵,既然你们都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们了,反正从来我都是一个人。
他手中的匕首微微一进,林夕落闷哼一声,血染红了雪白的匕首。
“不要——”牧嵘上前了一步,连鹿鹿也吓得不敢乱动。
“现在都听我的。
”刘茫伸出舌头舔了舔林夕落脖子上的血,“真甜,都安静一点,不然我会让血流得更快点!”
“好,全部都听你的。
”
“让鹿鹿过来。
”
“鹿鹿别听他的。
”
“妈的!叫你多嘴!”刘茫随手给了林夕落一巴掌。
“姐姐!”鹿鹿吓得哭了,走了几步,刘茫叫他停下,望着他。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跟我走?”
鹿鹿看了下姐姐,摇头,他不会说谎,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说的还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刘茫明白了,他低下头,低低地笑了,再抬头,眼底全是疯狂还有深渊般的悲伤,他一手捂着胸口,望着鹿鹿。
“林鹿鹿,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忘了,我为你杀人了!”
如果不是那一晚他救了他,鹿鹿早被打残,不知道死多少次。
这么多年,他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鹿鹿承受,结果他这样对他,他姐姐一出现,他就不要他了,为什么总是这样,一个一个都不要他,到底是他有罪还是被诅咒了。
刘茫越笑越苍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恶魔般地盯着鹿鹿。
“林鹿鹿,你真的想救你姐姐?”
鹿鹿拼命点头,刘茫的话让他难受,他不懂为什么,可他真的不想离开姐姐,为什么刘茫一定要他离开,他怎么就不能留下来。
但这些问题都太复杂了,他现在只想救姐姐。
姐姐教过他,那是血,人流血了就是受伤,很疼,不能让姐姐流血。
刘茫望着鹿鹿,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他一字一顿地说。
“跳下去。
”
“一命抵一命,跳下去替你姐姐死,我就放了她。
”
“你们不是姐弟情深吗,那为对方死也可以吧?”
“不要!”刘茫他疯了,林夕落边喊边拼命地挣扎起来,可她根本挣脱不开,反而让伤口更大,血流得更凶,刘茫又给了她一巴掌,匕首更进一分。
“跳下去,替她死,不然我就杀了她!”
“不要,鹿鹿,不要听他,牧嵘快拦住鹿鹿!”
鹿鹿走了过去,牧嵘一把抓住鹿鹿。
不可以,林夕落好不容易找到鹿鹿,他不能出事。
刘茫笑得越发猖狂,匕首轻轻磨着伤口,毒蛇般盯着两人,慢条斯里地说:“或许我们可以这样,你们两个,只要谁敢跳下去,我就放了林夕落!”
“快点,不然我现在就割破她的喉咙!”
“我耐性有限,只数五声。
”
“一声一刀,我看她能撑到几刀……”
“五、四、三——”
一声就是一下,血流了出来了,他真的会杀了她。
鹿鹿在挣扎,他会跳下去,他一向是个傻子,他会跳下去。
刘茫已经杀红了眼,匕首一刀下去就是一道,牧嵘望着林夕落,眼圈红了。
知道吗,林夕落,今天是520,我想说我爱你的日子。
只是可惜,以后不能再陪你了。
以前我总是想一个问题,如果哪天我和鹿鹿站在你面前,你只能选择哪一个,我想,你一定会选鹿鹿。
我知道答案,我永远也比不上鹿鹿,只是在你心里,能不能给我留一个位置,一个小小的位置。
今天本来想向你表白,想说我爱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想对你说,林夕落,我给你一个家吧,现在怕是不能了,520,多好,可惜了。
不过现在我又庆幸,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不用有负担了。
知道吗?林夕落,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会喜欢你的。
因为你是蜗牛小姐,总是一个人躲在壳里把自己包裹得刀枪不入,我看着你,陪在你身边,却永远也走不进你的心里。
没遇上你之前,我觉得我应当会喜欢上一个柔软的,可爱的,安静的女孩,可你知道,有些事情没得选择。
比如我遇上你,爱上你,还越来越爱。
只是我要走了,我亲爱的蜗牛小姐。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受伤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牧嵘问刘茫:“如果我们有人为她死,你就放了她?”
“我说话算话,我这辈子最不相信感情,你要能证明,别说放了她,从此我不出现在你们任何人面前。
”
“好。
”牧嵘点头,他用力地推开还在挣扎的鹿鹿,把他推得远远的。
快速往后退,他望向林夕落,对上她不断流泪的眼睛,他微微笑了起来,轻声说。
“记得吗?夕落,我们是亲人,我为你做任何事都不过分。
”
就算是死也可以。
他张开手臂,往后倾倒下去,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极速下坠,往事一幕幕地浮现。
“他这样骂你,你生气吗?那我去帮你出气,好不好?”
“所以你可怜我,留下来?”
“可怜?你有什么可怜?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可怜。
”
“你叫什么名字?”
“微笑,林微笑。
”
“林微笑,为什么你不哭?”
“因为我叫微笑,我只会微笑,不会哭。
”
“林微笑,你今天还没给我买可爱多。
”
“你看我们都没人爱,就相爱吧。
”
“林微笑,我找不到树洞,我送你一个影子。
”
“我没有亲人,你也没有亲人,以后,我们就做彼此的亲人吧。
”
“怎么办,姐姐,我喜欢上林微笑了……”
笑着的林微笑,哭着的林夕落,都是他爱着的蜗牛小姐。
人会死吧,要是林夕落不记得有一个人叫牧嵘那该多好,他不要她记着他,忘了最好。
身体重重撞在地上,血从他的身下蔓延而出,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再见了,我永远的蜗牛小姐,对不起,不能再等你了。
那“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所有人,久久震荡在心头。
“不要——”林夕落拼命挣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刘茫不敢置信,这世界真的有这种人蠢到这种地步,为别人而死,匕首掉在地上。
林夕落疯了似的冲出去,要不是有人拉着她,她真的会冲出去。
她绝望地伸出手:“牧嵘!”
阿信冲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牧嵘从楼顶跳下来,他脑中一片空白,大喊一声:“牧嵘!”
牧嵘听不到,他纵身一跃,若能救她一命,就算粉身碎骨又何妨?
林夕落冲下去,有警察冲进来,制伏了刘茫,鹿鹿倒在地上,眼泪流出来,他恨恨地望着刘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刘茫绝望地望着鹿鹿,鹿鹿从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仇恨的,就像恨不得从来不认识他。
鹿鹿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捡起那个掉落的音乐盒,走到刘茫面前,恨恨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一晚?”
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就不会有这一天。
鹿鹿拿起音乐盒,拼命地往头上砸,一下又一下,就是有警察制止他仍往头上砸,直到砸得头破血流,直到刘茫再也忍不住。
“够了!够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音乐盒掉下去,鹿鹿摇摇晃晃地下楼,再也没有看刘茫一眼。
刘茫被带下去,路过他问了一句。
“如果是我,你会为我而死吗?”
“会,但现在不会。
”
刘茫一愣,被推着往前走,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
原来他真的找到一个亲人,可是就在刚刚,他亲手把他推开,也永远失去他。
下到底楼,刘茫看到林夕落跪在地上,拼命地抱起牧嵘,可他一动不动,毫无回应。
有救护车过来,医护人员拉开她,她号啕大哭,紧紧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永远离开她。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她越是努力,可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个离开他,妈妈是,牧嵘也是,她是不是得走得远远的,他们才能好好的?林夕落哭得声嘶力竭,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她不要这样的命运。
“微笑,快松手!”
她根本听不到,阿信无奈,只好一个手刀打晕她,让担架一起送走。
他从不后悔让林夕落去照顾牧嵘,这一天却后悔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让这两人相遇。
52
三个月后。
林夕落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走得很快,边走边同认识的医生护士打招呼。
万幸的是,牧嵘掉下来的地方是很大的沙地,有了缓冲,牧嵘没死,但严重的伤还是让他陷入昏迷。
一个月前刚出ICU,医生说,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但至于能不能醒,还真难说,从三楼跳下去能捡回半条命,已是奇迹。
医生说:“我们尽人事了,剩下就靠天命了。
”
林夕落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每天下班,照旧过来医院看他。
牧父请的高级护理,做事很细心,她也不用做什么,就陪他说说话,讲讲最近发生的事,也讲过去的事,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全部都讲。
可无论她讲什么,牧嵘都一动一动躺在床上,没有回应。
他就像一摊死水,没有一丝波澜,林夕落看着往日生动爱笑的他,也会觉得难过,忍不住会掉眼泪,不过她现在尽量都微笑,困为牧嵘不愿她难过,她要开开心心的,每天微笑,因为她是他的蜗牛小姐。
林夕落走进病房,床前坐着一个人,是牧父。
看到她,点了点头:“来了。
”
“来了。
”林夕落笑着点头,把花瓶的花换上。
“今天怎样?”
“挺好的。
”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没什么话,望着床上的人。
牧嵘一动不动,因为长久不见日光,脸有些苍白,下巴也冒出点胡楂,满面病容,倒有种颓废的英俊,还真是像他说的,无论他在哪里,都帅得无可救药。
牧父看着儿子,最初的难过震惊过去,到如今变成期盼和平静。
他没责怪任何人,只恨怨自己。
外面的人看他如何成功,可他却从来没有好好地保护最亲的人,他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他只剩下这个儿子,现在却连儿子都躺在这儿,叫一声爸爸都不可以。
牧父望着儿子,轻声问:“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是那年牧嵘因为姐姐的死自责,自残放纵,他送他去精神病院疗养,牧嵘被抓着,在后面喊“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没有回头。
他没回头,牧嵘也以为他真的不要他了,出来后,他也不要爸爸。
“所以,夕落,我真感谢你让我们父子和好。
”
“不,和我没关系——”
牧父摆手,他亲切地望着林夕落:“夕落,你是个好孩子,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
“牧嵘变成这样不怪你,真的,”经过最初的愤怒,他已经看开了,他也不得不看开,“我刚才问过医生,牧嵘能不能醒来,不是时间的问题,得看老天肯不肯开恩。
牧嵘在这儿躺了三个月,你也守了三个月,夕落,你不心疼自己,我看了都过意不去。
”
牧父委婉地开口:“你看,你还这么年轻——”
他的意思林夕落哪会不明白,只是她怎么可能让牧嵘一个人。
林夕落抬头,真诚地望着他:“牧叔叔,你的意思我懂,但我和牧嵘说好了做亲人,我不会让他一个人。
他一天不醒来,我就等一天,一年不醒来,我就等一年——”
“如果一辈子?他一辈子不醒来?”
“那我就等一辈子。
”
牧父站起来,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孩,没有一丝的玩笑,她是认真的,他也相信她做得到,她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找弟弟,就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牧嵘。
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他要离开,走出病房,他忍不住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