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3/3)
个清早。
燕王那边同样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宣萝蕤帮忙梳妆,赵红药在一旁围观。
就见宣萝蕤梳子撩起燕王额前发丝,燕王又给压回去。
几番来回,赵红药一把抓住燕王爪子:“你在干嘛?”
宣萝蕤无奈:“别提啦,他昨晚没睡好。
”
“啊?”
“大婚前夜,喜悦难抑吧。
弄得今早眼睛的颜色有些怪。
”
“哈啊?”
赵红药皱眉,捏着燕王下巴抬起脸。
“……”
只有最为亲近的战友知晓,燕王身上,确实有着许多常人无法解释的特点。
比如他的发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据赵红药多年观察,燕王独处且心情放松时,他的发色多为黑色,眼眸也呈现深邃的黑。
但作为西凉野生动物,一旦提起精神、唤起警觉,就又立刻炸出白毛。
燕王的眼睛,通常也以黑色为主。
但在受伤或睡眠不佳时,那黑里就会带上点奇异的瑰丽颜色。
有时会偏棕,有时微微发蓝,有时甚至会是漂亮的湖水绿或者金色。
唯独今天,这颜色见所未见。
“……”
“哈哈哈哈,”赵红药很没同情心地笑了:“今天这色不也挺好看的吗?绚丽多彩。
”
她说着伸出手,一股脑把燕王额发全部往后梳:“露出来露出来,新婚之日还不把额头梳干净,成何体统?”
很快,燕王打扮好了。
头发梳好,露出额头,枭雄味儿没了,一股莫名的高雅贵气。
赵红药和宣萝蕤左看右看……这张俊美的脸,这从容气质,都快要跟那个清心寡欲的洛南栀一样仙气飘飘了。
很难想象这么温文尔雅的家伙,是那个跟他们一起茹毛饮血、不修边幅的燕王。
“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
“这打扮起来,也太有欺骗性了!!!”
西凉众臣大都出席过燕王继位大典,早就知道他长啥样。
只是在老一辈人看来,还是那种大脸方脸、粗犷强壮、一身正气的男人更合意。
总觉得燕王过于惊艳,乃至妖邪,那张脸露出来上阵杀敌更不合适。
反而平常粗犷不羁西凉男儿的样子看着顺眼。
而最近,他们都在洛州待久了。
开始逐渐学会欣赏江南风韵。
加之燕王今日华服简约、气韵高贵儒雅。
老臣们不得不感叹,燕王确在长得很让他们在洛州人跟前有面子。
但太好看了,又觉得有点亏。
这么一颗水灵的西凉大菘,就被拱走了?
……
吉时到,钟鼓起。
慕广寒沿着那长长的回廊缓慢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没有真实感。
新婚当日的仪式并不复杂。
主仪式在侯府专门搭建的华贵喜厅内进行,宾客们已经纷纷落座。
喜厅两侧,蜿蜒着两条长长的环形回廊。
新郎新娘各从东西侧单独步入,红帐重重纱影,宾客只能隐约看到两人身影,却更添意趣。
回廊之中,各有小节目。
咬平安果、画喜灯、喜帕猜谜、喜钱祈福等。
好容易走到最后一步,新人互赠吃食。
端到慕广寒面前的,是一盘甜甜的西凉火枣和杏子糖。
慕广寒:“……”
而他给人家准备的,却是桂花佳酿与麻辣兔头。
复刻当年乌城的辣兔陪酒越吃越有。
原以为会让燕王会心一笑,如今却觉得自己十分邪恶!
幸好只用吃几口。
吃完,漱口。
钟鼓阵阵,长廊终于走到尽头。
有人唱:
雝雝玉佩,清酤惟良。
粢盛具列,有飶其香。
怀其徽范,德洽无疆。
于兹燕止,降福穰穰。
走廊尽头就是金碧辉煌的喜台。
喜台周围不同之前的重重纱影,只有一层薄薄的蝉翼红纱。
那日,小雪纷纷,却又阳光普照。
燕止的五官轮廓隔着红纱,有种朦胧的、惊心动魄的好看。
慕广寒心中一动,又想起小黑兔说过的“燕王好看很多”,突然步履紧张,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
行了行了,不许期待过高!
可万一,真的还挺好看,那要怎么办。
他好像,也配不上特别好看的人……
微风撩动红纱。
慕广寒捧着一把如意,穗子一晃一晃。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应该都是这几天七荤八素给困的。
搞完今天白天,他得好好回去补个觉。
不然这一脑袋浆糊,背好的婚礼流程都快记不全了。
催促的钟鼓声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如意挑起面前红纱,缓缓拨开。
“……”
“…………”
“……”
“…………”
这日,慕广寒的南越猎装,是一种有点接近于劲装的礼服。
比起南越常见服饰,更类似于西凉风格的挺拔利落。
而西凉王身上穿的,却是严整的南越礼服,红衣曳地、长身玉立,一扇遮面。
就那样躬身垂眸恭拜夫君,然后缓缓撤扇。
红纱从喜台的四面八方缓缓落幕,一丝雪花飘然而至,落在一大片无尽的红妆之上。
话本里写,“燕王银发如雪,妆点着大红色喜服,天地间只有两种颜色”。
随即,他抬起眼。
凤眸如水,流转映着璀璨明光。
轻轻一动,仿若湖面涟漪扫开万点粼粼万丈波光。
春风卷帘,红绡帐暖。
吊玉琉璃,琳琅有声。
“……”
“噗——咳,咳咳,呜呜,咳。
”
邵霄凌坐在最前排,默默呛了一大口酒。
幸得洛南栀不着痕迹拍拍,不然真一口气没上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
这谁。
就上头那男的。
一身红衣,风华绝代那个。
谁???
他不禁暗戳戳环顾身边,简直要疯,怎么大家都那么淡定?
邵霄凌不知道是,除了素来淡定的洛南栀,他身边就没一个淡定的。
虽说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什么泰山崩于前的场面都见过,但也在这一刻,集体僵直发懵。
按说,西凉送过来的,跟城主拜堂的对象,也不能有别人。
所以,西凉王原来长这样啊。
“……”
西凉燕王长这样?长这样?长这样?
这合理吗?
去问问那些说燕王长得青面獠牙的话本,那些被燕王名号吓得啼哭不止的小孩,这合理吗?对着这张脸谁哭的出来?
李钩铃终于动了,默默闷了一口酒。
沈策跟随。
拓跋星雨跟随。
钱奎跟随。
一切默默都在酒里。
也幸好路霆云老将军在外头驻守没来观礼。
不然他老人一把年纪了,未必受得了这刺激哟!
……
与南越不同。
西凉那边,赵红药暗暗拍桌:“赚了!”
所有西凉人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月华城主其实,一直都没看清过燕王到底长啥样。
所有西凉人没有想到的另外一件事——他们其实一直看到的月华城主,也挺失真的。
主要是他们每回叫月华城主,要么他面具掉了,要么就是披头散发,要么浑身是血,总之常常狼狈万状。
所以西凉众人其实也没怎么见过他遮住半张脸,好好打扮过、收拾利落的样子!
眼前,半张疤痕密布的脸被面具遮住。
整个人清峻高挑,未被遮住的半面俊朗不凡。
就……
这也不丑啊。
赵红药转眸与众人目光交汇。
个个都是疯狂点头,欢欣鼓舞。
原来这西凉大白菜也不算白被拱,不丑就是赚!这燕王以后日子是有过头的啊!
……但,说起来,城主他怎么不动了呢?
“新娘”都行礼了,新郎官应该赶紧还礼才是。
他的还礼呢?
平日里反应挺快的月华城主,也不知道今天咋了。
还礼动作至少迟滞了半柱香的功夫,且僵硬得令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