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再临《与你有约》(2/3)
雨水,泥土,蚊虫;不会看着大海想着海水干涸,鱼的生与死,还有蜉蝣,以及无法避免的垃圾。
”
余寻光还想到了他当时和宋启丰的会面。
他当然珍惜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但是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去见宋启丰,自己还会跟他闹红脸吗?
谁知道呢?他是清楚自己是什么样,但宋启丰的行为是不可控的,说不定他就是以惹恼他为乐。
那么个人……
余寻光陡然一笑。
真有意思呀。
在他分神时,孔思益的问题已经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的眼界比较狭窄。
”
余寻光不怕承认这个,他抬起刚才低下的头看着她说:“一个人的成长当然也包括了眼界。
”
“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就开阔了吗?”
“当然还得去经历,去生活,去思考。
不然不就是只长个儿不长脑子了吗?”
孔思益因为这句话笑了起来。
余寻光现在就是这样,严肃,正经,但是不输诙谐。
大屏幕上,这时的海报又变成了电影《故梦》。
“《故梦》好像是你第一次接触到的电影作品。
”
余寻光把手搭在沙发上,看着上面的黎耀川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孔思益从中品味出了幸福。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是吗?”她说出了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孔思益的眼睛在海报和余寻光的脸上跳跃了好几次,她道:“我记得聂梵导演说过,没有你就没有《故梦》。
”
余寻光说:“《故梦》是蒲月老师的作品,是聂梵导演的作品,也是演员余寻光的作品。
”
他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
孔思益当然也不是想刻意地让嘉宾丢人,当嘉宾说出令人信服的话时,她同样会欣赏。
她问:“你认为作家、导演、演员分别代表什么?”
余寻光只是经过简单的思考便说:“作家创造二维世界,化虚无的幻影为可见的文字;导演构建三维世界,让黑白的文字变成由光影和色彩构成的现实;演员用自己的血肉塑成角色的具有温度的身躯。
”
孔思益非常喜欢余寻光的「演员」态度,“我听说你在拍《故梦》的时候承受了一些压力。
”
余寻光回忆:“确实有一些。
我那个时候在节食,整整三个月。
因为黎耀川他的人物形象需要那种纤细、萎靡,这是没办法的事。
”
“你能够认可演员为角色的牺牲?”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
“哪怕是健康?”
余寻光严肃地说:“如果你对这个角色有后顾之忧,你没有把握,那你最开始就不要接受这个项目。
你接受了就该去做好,哪怕代价是你无法承认的,那也是你做出的选择,后果应该由你自己承担。
”
孔思益似有所悟,又问:“很多人说《故梦》的电影和小说的内核是不一样的。
小说是毁灭,电影是希望。
我之前也做过聂梵导演的访谈,她说黎耀川的希望是你带来的。
”
余寻光不否认:“确实有我的主观意识在。
”
那么问题就自然来了,“为什么会想到做出这样的变动?”
余寻光的目光向下微移,他边回忆边说:“其实我那个时候的想法非常简单,我想让黎耀川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傲慢,但是……《故梦》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是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的。
我当然看过原作,也跟原作者蒲月老师有过深入的谈话。
我是在进入角色状态之后体会到了一些……仿佛是人物赋予我的东西。
黎耀川本身便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然后被现实击败,从此一蹶不振,他代表着作者的思想。
但是……站在我们后来者去看那段历史,希望是存在的呀,所以,从事物的发展规律来看他为什么不能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故梦》悲剧的内核是什么,是通过表现几个年轻人的男女之情来体现当时人的麻木与自我。
文学的创作都是需要具备一定的社会背景……蒲月老师写这段故事自然有她当时的道理,只是对于我来说,我是一个表演者,我看重的更多的是人物的命运。
比起世界,我更关心黎耀川。
这或许是我自我的地方,但是……我就是坚持。
”
这一段话很长,孔思益很认真地听着。
一个好的采访者必然是擅长于倾听的。
她也从这段话中听出了关于余寻光更多的内心世界。
“我觉得你其实是赞同理想者为理想而死的。
”
余寻光不假思索,“因为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可以为表演而死。
”
他说得认真,让孔思益心受震动,不自觉怔了片刻。
随后她又立马缓过神,建议道:“我当然相信你可以一直表演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
余寻光也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了着相的话,略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随着大屏幕上的海报变换,孔思益自然而然又把话转移到了《密信》上。
“在这部电影里,你饰演一个小厨子冯知平。
”
余寻光坦然道:“小结巴算是我的人生导师之一。
”
孔思益问:“他教了你什么?”
余寻光自如地说:“他人眼里耀眼的伟大,其实藏匿于普通的平凡人生之中。
很多人做出了不起的事,只是做到了遵循本心。
与其想着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不如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做自己。
”
孔思益终于明白余寻光的成长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是这些角色赋予他的。
他能够从自己饰演的每个角色身上汲取到养分,甚至是人生的思考。
每一个角色经过他的思考,深挖,都是立体的带着独特精神的人。
接下来自然而然,说到了《大树下的儿女》。
余寻光认为韩妈妈的时间是对于“平凡的伟大”的升华。
“其实说实话,当初拍戏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好多好多事情都是后来遇到相对应的事了,反思了,才反应过来。
郑云开是一个学习者,我也是一个学习者。
郑云开在传承,我也肩负着传承的责任。
”
孔思益立马联系现实问:“你在前年成为了金凤奖的评委,芙蓉奖好像也邀请了你。
你站在了高处,这是否会让你的责任感加剧?”
“当然,因为我的权利本身就是观众赋予我的。
”
“不是组委会吗?”
“如果我没有成绩,没有观众的喜爱,组委会也不会看得见我。
”
这个逻辑很简单,但是很多人不清楚。
孔思益在这里又吃了个瘪。
余寻光也不管她,自顾自的继续说:“抛开剧情之外单独去谈人物,郑云开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反映这种家庭关系的角色。
”
余寻光说着突然发现他演戏这么多年,这种题材的剧居然没怎么演过。
他顿时开心起来。
果然,演员一生能够去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哪怕是剧种他都没有全部接触到位呢。
说完了郑云开,恢复了一些战斗力的孔思益没有选择跳过《梦里三千》,她直接把余寻光客串的那个角色展示出来,问他:“这算不算是你第一部赔钱的作品?”
余寻光不太好意思地说:“算吧。
”
孔思益更加深入,“据说你公司也赔了钱,去年才补回窟窿?”
余寻光捂住脸,不停地笑。
他直视着孔思益,最终在她带着坚持的笑意中缓慢地说:“是有这么回事。
”
孔思益问:“事后有去分析过失败的原因吗?”
“当然。
”
“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余寻光说:“文学作品可以悬浮,但是不能离开大众。
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把故事讲好。
”
孔思益见好就收,她顺便把话题引申到《盛阳之下》上。
“你认为《盛阳之下》是一部好作品吗?”
余寻光说出一个大家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它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
”
孔思益说:“是不是为低年龄段特制的商业电影?当时上映我带着我8岁的女儿去看了,她赞不绝口,现在也是你的粉丝了。
”
余寻光往前探了探身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当时没想那么多,按照聂梵导演的说法,她就只是单纯的想做一部恐怖片。
”
孔思益说:“很多人说它不够恐怖,它应该改成灵异的类型。
”
余寻光回答:“恐怖片的类型实际上是很多的,灵异也是其中之一。
恐怖片本身也是作为类型片的亚类型出现的,然后电影行业发展的这些年,根据观众的喜好和市场的需求,类型电影也在发展与变革。
我最近刚好在学校里蹭课的时候学到了这方面,在科技进步和电影市场丰富起来后,电影为了满足观众多维度的要求,越来越难按照单一类型去划分了,基本上很多电影的元素都是混合的。
《盛阳之下》精剪版和绿色版的类型词条分别是「恐怖灵异」和「恐怖喜剧」,这两个词条其实是聂梵导演综合了市场以及电影发展需要做出的考虑。
因为恐怖片刚在国内合规,她觉得需要做出一部这样有代表,能够吸引投资方投资恐怖片的片子。
我们,还有林茹芸监制一直在说,《盛阳之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你会发现在电影上映最初,很多人说你刚才说的那种话;但是在电影取得了50亿的票房之后就很少有人提及了,因为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50亿票房的电影到底是灵异还是恐怖,比「50亿票房的恐怖电影」本身更有意义。
大家都是喜欢跟风的,市场也是喜欢去做一些研究的,这是人性,也是需要。
”
孔思益边听边点头,她差不多明白了余寻光的意思。
很多人喜欢为自己的行为拉大旗,现在暂时不讨论聂梵是否有在用“恐怖片”噱头争夺眼球的用意,光从结果上来看,聂梵对《盛阳之下》的定位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而且一提到《盛阳之下》就会想到它算不算恐怖片,反而会加深大众对恐怖片的印象。
”
如果恐怖片能够进入主流视线,那么以后就算政策上有什么更改,也会考虑一些东西了。
余寻光笑,“这倒是没有人能提前预料。
”他合理猜测,“说不定聂梵导演会想着在第二部整个大的呢。
”
她现在跑去日本学习,未必没有想“吓人一跳”的心思。
孔思益顺势问:“第二部确认了吗?”
余寻光摇头。
孔思益奇怪,“这种赚钱的项目还不确定下来,不会有投资方催吗?”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没催到余寻光这里来,“催出来一锅半生不熟的菜那也不好吃呀。
文艺作品本身就是需要时间铺垫的,急什么呢?”
孔思益突然想到,现在市场上认为赚钱的人是余寻光,只要余寻光有在工作,那么他拍的是《盛阳之下》还是其他的什么作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话当然不能在节目里说,孔思益便顺势聊下去,聊到了《贞观长安》。
“这是你在央视参与的第二个项目。
”
余寻光眨了眨眼,便看到李承乾的定妆照旁出现了《官运》的剧照,紧接着便被程俊卿的定妆照代替。
孔思益应该是觉得两部剧差不多的班底所以不如放在一起讨论。
“这两部剧更多的给你带来的是什么?”
余寻光说:“对世界另一层次的看法吧。
”
孔思益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接触到她的眼神,余寻光便继续道:“我在拍《大明奇案》饰演明祎的时候,有部分难受的经历。
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浪漫主义,比较理想化的人,所以有些东西我是很厌恶的,后来到了《贞观长安》的时候就好了一些。
”
“为什么会这样?”
“应该是文学侧重点的问题。
传英大哥在描写明祎的部分时重点在于放大他的暴戾,而李承乾的剧本里重点是他的委屈与父子间的隔阂。
所以当时演明祎我会想到皇权的压迫,承乾就还好。
”
这么一说余寻光又发现,他好像也没有演过正儿八经的皇帝。
太棒了,加入安排。
“《官运》也是权利的更迭,也有压迫。
”
“是的。
《官运》更多的是黑暗,与阶级。
”
孔思益毫不意外地提到:“当初邬震启导演说他让你去玩玩见识黑暗什么的,是因为你对世界的认识不够吗?”
“大概有这个原因,”脸颊有些痒,余寻光伸手挠了挠,说:“其实很多人对我不太信任,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有不被信任的经历。
”
“是吗?”
“是我刚拍戏那会儿的事。
我感觉他们也不是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