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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三嫁惹君心(上下)> 番外三 山贼

番外三 山贼(3/3)

着。

     丁妍珊又道:“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让山匪掳我的幕后之人,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 山贼张大了嘴,呆住了。

     “我爹知道是谁干的,却不追究。

    ” 山贼惊讶得闭上了嘴。

     “我姐姐与我姐夫联手,把我爹整进了大牢。

    ” 山贼又张大了嘴。

     “那盲女和她相公联手,把我姐姐、姐夫整进了大牢,判了死罪。

    ” 山贼开始揉脸,这下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丁妍珊看着山贼,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山贼觉得自己打心底里佩服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何没有家人陪护独自漂泊了。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并不似现在这般。

    ”丁妍珊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那时家里一团乱,什么事都要打点,爹爹忽然被关进了大牢,朝上人人自危,姐姐、姐夫跟着出事,我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一切。

    我没了办法,硬着头皮在家里掌起了各项事务,我学会了许多。

    若没有那段日子,我怕是也应付不了这回的麻烦。

    ” “那姑娘为何会来此?” 丁妍珊把话说开了,觉得谈兴正浓,于是道:“我被劫之后,坏了闺誉,婚事上便无人问津。

    后有位周公子向我频频示好,我对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他不介意我的名声,也不在意我爹爹与姐姐、姐夫入狱后家里的权势衰败,他说他真心实意对我。

    我已经二十了,老姑娘了,而我名声如此,家中状况如此,那周公子于我而言,自然是个好归宿。

    我心里喜欢,我想着所有不好的事都该过去了,于是我答应了他。

    ” 山贼耳里一跳,嗡嗡作响,美人居然许了人了!虽然他没想过自己能与她如何,但听得她许了人家,他没来由心里一阵难过。

     “可没想到,他家里听了消息,却是大闹了一场,甚至当着我的面,说了许多难听话。

    这时候周公子退缩了,他不敢违背家里的意思,我们的婚事就此黄了。

    不单没了婚事,从此竟也形同陌路,偶然见到,他扭过头去似未看见。

    ” “他……他……他……”山贼想骂这男人乌龟王八蛋,可一想这话有些糙,又怕招了丁妍珊不高兴,“他”了半天,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丁妍珊苦笑:“我消沉了好一阵,我知道所有以前发生过的事都不会消失,它们会伴我左右,在我身上打下烙印。

    家里已经上了正轨,我娘也缓过劲来掌了家里大局,天天与姨娘们斗,想着如何把她们撵出去。

    甚至她开始张罗着借我再攀门权贵,好帮衬着娘家,为了这个,她甚至说做小做妾都没关系。

    我心灰意冷,于是我想我干脆到处走走,走到哪里便算哪里。

    ” 山贼听得好心疼,很想劝慰,却不知该怎么说。

     “只是我没想到,走到这里,我又遇到山匪拦路。

    ”丁妍珊说着,又看了看山贼。

     山贼涨红了脸:“那是我们弟兄们逗乐子的,真不是成心劫人。

    ” 丁妍珊点点头。

     山贼忽然醒悟过来,话题被丁妍珊带偏了,他赶紧转回来,问:“那姑娘打算听我的吗?先逃出去,待寻到了救兵,姑娘再来救我们村子。

    ” 丁妍珊摇头:“当日你与我说,冬天过去,草儿会再长出来,与从前一般生得绿油油。

    我却也有一道理要与你说。

    ” “姑娘你说。

    ” “过了冬天,再长出来的草,就算生得与从前一般,但它也不是从前的那些草了。

    那是另外一个生命,完全不同的、脱胎换骨的生命。

    ” 山贼张大嘴,无法反驳,他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逃。

    你们既是亲如一家,又都顾念着我的安危,我若不在此为你们撑腰解难,我又如何能心安?从前我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却没一件能有家人齐心赴难的团结,我在你们这里,却看到了。

    我会陪你们撑到最后一刻,有我在,那小小县官才会有所顾忌。

    ” 山贼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觉得这位姑娘不但美,还是世上最勇敢、最有情义的姑娘。

    他的心被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山贼的心乱了。

    无论白天黑夜,他脑子里全塞满了丁妍珊,她淡然地说着往事的表情,她微笑的样子,她站在那里与官差们对峙的威风八面,她反驳他的道理时说的话…… 想到她的容貌,她的声音,甚至她扭头不理他的举动,还有她瞪他给他白眼的样子,他的心就怦怦跳得厉害。

     可是山贼也知道,若丁妍珊是那绽放在高山上的鲜花,那他不过是山脚下的泥。

    他只能仰望,却没资格将她环抱。

     山贼心里清楚,待那巡抚大人来了,便是丁妍珊要离开的时候了,也许这辈子他便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于是他抓紧了一切时间与丁妍珊相叙。

    他告诉她其实他没有那么坏,他也做过许多的好事。

    他告诉她他为何想做山贼,他还告诉她在城里武馆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

     丁妍珊也与他说了许多话,她说起了苏晴,说起了居沐儿和龙二,还有她的爹爹、姐姐和云青贤。

     越是相叙,山贼就越是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他们村里人只烦恼吃饱穿暖,干活赚钱。

    他们混京城的,却是成天得计较利害关系,尔虞我诈。

    山贼想通了这一点,心里头更是对丁妍珊感到心疼。

     只不过山脚的泥与山顶的花儿,距离确是远了些,太远了些。

     这一连数日,县衙那边都没有再来找麻烦。

    这让山贼稍松口气,也让他得以有时间与丁妍珊相聚。

    但到了第五天,知县李原广又来了。

     这回他仍是带来了大批人马,甚至备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丁妍珊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丁姑娘千金贵体,实不宜在这僻壤穷乡久留。

    姑娘说家中护卫会来接,本官却是担心在他们到来之前姑娘在这蛮荒之地出什么意外。

    若是未能保护好姑娘,便是本官的失职,届时该如何向姑娘府上交代?” 山贼听得心里大惊,他看了眼丁妍珊,见她脸色同样不好看,想来与自己猜测的一般。

     这知县整治不成,便想用这场面话的由头将丁妍珊与村子软禁分隔开? “本官定是要对姑娘相护,于是特遣了县里最好的马车来接姑娘。

    姑娘可在县城里安住,会有丫环、小厮伺候,若有兴致,也可到各处游玩,待家中护卫到来,本官亲自送你们出城。

    ” “大人还真是会说场面话。

    你是想把我支走了,再慢慢出这口恶气?”丁妍珊把事情挑明了。

     李原广笑道:“姑娘多心了。

    实在是乡下地方,不宜姑娘常住。

    我这里来了贵客,我若不好好招呼款待,又如何与府上交代?” “若我不愿走呢?”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诚心诚意来请,姑娘哪有推拒之理?” 丁妍珊盯着李原广的笑脸,心知这下是有麻烦了。

    她自己是没事,李原广如今不敢动她。

    但他要将她与村子隔离开,会对村子做些什么她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可如若她不走,两边必起冲突,李原广用的接人由头似是挑不出什么来,但村民与他们大干一架,怕是又留下了罪证把柄,日后清算起来,这村子麻烦更大。

     丁妍珊不说话,她盯着李原广,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这个时候山贼忽然从丁妍珊身边站了出来,转身对丁妍珊一施礼道:“小姐,巡抚大人让小姐在此处等他,小姐没打招呼便四处游玩,似是不妥。

    ” 丁妍珊一愣,眨了眨眼睛。

     这边李原广微眯了眼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赵文富,是小姐的护卫随从。

    ”山贼一改往日鲁莽汉做派,低眉顺眼地装出一副仆役的模样。

     “撒谎。

    ”陈师爷在一旁喝道,“你分明是赵家村人,怎的变护卫了?” “赵家村人便不能当护卫吗?”山贼问,“师爷这说的是哪一条律法律令?” 陈师爷一愣,还未及说话,山贼又道:“小姐花了银子雇我,我便是小姐的护卫了。

    既是小姐的护卫,自然要保护小姐的安危。

    大人要请小姐去做客,不知行程是如何安排?居所打算定在哪里?这些都要商议好了,小姐方能起程。

    另外,所有行踪地点我们都得报给京城府里知晓。

    还有,刘巡抚也捎信说要来人接小姐过去做客。

    今日小姐若是与你们走了,那巡抚那头来了人,却是不好交代了。

    所以按理,还得与刘巡抚那头相议好了,才能动身。

    ” 丁妍珊听了山贼的话,忍不住笑了。

     他想了这办法,是想护她呢。

    他成了她的护卫,无论她是不是会被带走,他都有理由在她身边护着她。

     丁妍珊忽然觉得她明白他的心思,虽然他没有说,但她懂。

     她禁不住心头一热。

    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人像他这般诚心护她? 李原广是不知丁妍珊想什么,他冲着山贼冷笑:“你倒是多虑了,即便你是护卫,也管不得主子家的行事。

    本官请小姐到府上做客,正是为小姐的安危及住行舒适考虑。

    待京城那边来人,本官也会一并请到府上,难不成你以为你们这僻壤穷乡还真能留贵客?说到巡抚大人,本官倒是知晓他近来公务繁忙,也不知是何时给小姐捎的信让小姐做客?若真有此事,本官也可以代劳,将小姐送到保凤城。

    ” 山贼一噎,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转头看向丁妍珊。

     丁妍珊也正望着他,她对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极美,山贼被笑得大脸一热,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大人。

    ”丁妍珊道,“刘巡抚确是邀我去保凤城做客,不过不是这两日。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儿子犯了事,你咽不下这口气,你想拿这村子杀杀威,又被我挡了道,你更咽不下这口气。

    你想带我走,无论是请我做客还是想将我囚了,我都不会依你的意思,我告诉你,虽你真不认得我,但我确是你惹不起的。

    那日我与你的师爷说得明白,你动村子,我必会报复回来,你动了我,我家里必会报复回来。

    要把我们全整治干净,不留一丝线索,让我家人找不到把柄,你没这个本事。

    所以,我诚心劝你一句,与其苦苦相逼,不如见好就收,趁事情还没闹到不可开交,你我权当没发生过什么,相安无事,岂不是好?” 李原广脸色铁青,心头火起。

    事情全教这丫头揭了,还是当着村民和他属下的面,这次事情若是这般过去了,他日后在他们面前还有何脸面、有何威严? 李原广一咬牙,无论如何,今日带了人来,总不能再空着手回去。

    若这丫头说的是真话,他放过他们,日后也会遭殃,倒不如就铤而走险。

     这般一想,李原广对丁妍珊道:“本官一片好心,姑娘眼下不明白没关系,待得本官接姑娘回去好生照顾直到你家人来接,姑娘慢慢自会明白本官的苦心。

    ”他言罢一挥手,几个官差一拥而上,欲拉丁妍珊上马车。

     山贼挥臂推掌,顿时打倒两个。

    他挡在丁妍珊面前,大喝一声:“谁敢妄动!” 李原广见此情景,心中更气,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好大的胆子!”丁妍珊呵斥,架势比他还大,“我不愿走,你还敢强掳了人不成?” 此时丁妍珊心里有些悔,她低估了这小地方的势力,她以为她把话说成那样便能镇得住,但她忘了,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这官小不识人,胆大豁出去。

    她犯了错,她把小人的恶胆激出来了。

     果然李原广是要豁出去了,他大声呼喝着,官差们拿着刀就上来了。

     村民们见此情景,老幼妇孺纷纷躲闪,年轻壮汉们也操起了家伙,跟着山贼一起要与官差们拼了。

     大家打成了一团,丁妍珊大喝一声:“住手,都住手!”她想帮他们,可事情好像越来越糟,她果然是无用的吗?她连一个善良的小村子都保不住吗? 没有人听她的,官差不住手,村民们自然也不能束手就擒。

    丁妍珊没了法,她走向李原广,求道:“大人,万事好商量,你让他们先住手。

    ” 李原广得意扬扬:“姑娘这会儿是想明白了?” 丁妍珊点点头,挨近了他,又道:“大人快让他们住手。

    ” 李原广笑着,正想讥她几句,忽见她一扭身,接着手腕一痛,竟是右臂被扼制在了身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耳旁听得丁妍珊恶狠狠地道:“让他们住手!” 李原广哪曾料到会有这等事,吓得差点没了魂,他惊声大叫:“住手,都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手,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我对你客客气气,你便当我好欺负?”丁妍珊压了压匕首,吓得李原广腿软,“你让你的那些官差全都退出去。

    ” 李原广一连声叫唤,官差们听令往后退。

     丁妍珊又道:“刘巡抚虽然不是这两天邀我做客,我却是这两天使了人去邀他了。

    本想等他来了我们好好处置这事,可你非逼着把场面弄成这样。

    ” “我们……我们如今也能等他来。

    ”李原广声音都抖了。

     “是要等他来,只不过得委屈大人了。

    ”丁妍珊咬牙,“在他来之前,我得让大人在这里做做客。

    ” 众人大吃一惊。

     官差不敢动,村民也不敢动。

    抵御外侵是一回事,劫持朝廷命官又是另一回事。

     但山贼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李原广的两只胳膊都扭到了身后,紧紧扭住。

    其实丁妍珊没甚力气,若李原广用力挣动必能脱困,只是他胆小怕死,吓到了,没反应过来,不敢动,这便让山贼有了机会。

     山贼一出手,李原广这下就真的是没办法挣脱了。

     可丁妍珊不满意:“这是我做的事,与村民们没关系。

    ” “是与他们没关系。

    只与我有关。

    ”山贼应着,很认真。

     她的事,便与他有关。

     他的眼神清澈、真挚,丁妍珊沉在他的目光中,呆了去。

     “你们……你们这是劫持朝廷命官,是要砍头的。

    ”李原广现在反应过来了,他一边哆嗦一边嚷着。

     丁妍珊不理他,她看着山贼。

     山贼也不理他,他看着丁妍珊。

     李原广扭动挣扎,却是挣不动,他嚷嚷着:“你们若不快些放了我,这后头可有好果子吃。

    ” 丁妍珊回过神来,正待说话,却见几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锦服侍卫模样的人大声叫着:“刘巡抚大人驾到,此处发生何事?” 大家皆是一呆,直到看到了大批锦服官差骑马拥着一辆马车而来,这才有了真实感。

     救星终于到了! 后头的事就简单许多。

     顺利完成任务的二狗受到了村民们的热烈欢迎。

     巡抚刘平威一下马车便朝丁妍珊走来,李原广原以为是冲着他来,岂料这巡抚大人开口第一句竟是唤了声:“二小姐。

    ” 李原广心一颤,便知自己要糟。

     他果然是糟了。

    刘平威大刀阔斧,查了他的罪,搜了他的案证,村子县城一溜查,翻出好几桩他犯下的事,又顺着他把他上面的贪官揭了底,一派关系全揪了出来。

     赵家村人心振奋,喜气洋洋。

    山贼却是欢喜不起来,因为他知道,丁妍珊该走了。

     果然刘平威要派人将丁妍珊送回京城,丁妍珊自然不能推辞。

     那一日村子里大包小包的准备礼物,惜别这位贵人。

    丁大娘拉着丁妍珊的手哭了一路。

     大伙儿直把丁妍珊送到了山路那头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山贼没有送她,他跑到了黑山上头,远远看着京城的方向。

    那里太远了,比山脚到山顶的距离还要远得多。

     山贼在山上发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路狂奔,跑到了丁大娘家,他在屋外看向丁妍珊原来住的小屋,那窗台上,已经没有了那盆青草的踪影。

     山贼的心狂跳,然后,难过塞满了心头——丁妍珊走了。

     山贼觉得心底空荡荡的,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跟着她一起走了。

     赵家村恢复了平静。

     村民们跟往日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再普通没有了。

     不多久,新的县官上任,还特意来了一趟赵家村探视。

    虽然丁妍珊走了,虽然刘平威没再来过,但新任县官也当这村子与别的不一般,以为这定是有后台关照之地。

     赵家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而山贼却是越来越沉默。

    他不再去玩拦路打劫的把戏,也不再带着弟兄们前呼后拥地满山跑,他沉稳了许多。

     他常自己蹲在山脚看着那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他常仰望着山顶,看着山顶上盛开的小野花,他常在想美人姑娘此刻不知在做什么。

     他想念她,就像鱼儿想念水一般。

     山贼的老爹也看出了山贼的不对劲,他把山贼痛揍了一顿:“你这傻娃崽子,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人家姑娘那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少想些没用的,赶紧成个家,让我抱抱孙子。

    ” 山贼不想成家,但他知道自己确实年纪不小了。

    他想过随便找个,可大娘大婶们帮忙说的亲,他真的没甚劲头。

     那些姑娘都没有丁妍珊漂亮,都没有她聪明,都没有她那般贵气干练。

     最重要的是,都没有让他的心怦怦乱跳。

     几门亲都没有说成功,山贼老爹又把山贼揍了,他听了山贼拒婚的理由后,更是狠揍了他一顿:“你这小王八羔子,去哪里学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啥叫没让你的心怦怦跳,老子打得你跳行不行?让你娶媳妇,又不是让你充军上战场,你心跳什么跳。

    老子跟你娘成亲的时候,面都没见过,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哪有你这般挑三拣四的,你当你是王孙贵族,姑娘们还能排一溜任你挑呢?” 山贼被打得卧床三日。

     这三日他好好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是喜欢看漂亮姑娘,可现如今他觉得就算是比丁妍珊更美的姑娘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喜欢。

     不,不,怎么会有比她更美的姑娘呢?在他心里,她就是最美最美的。

     再者说,过去就算是看到漂亮姑娘,他心里乐一乐便算了,可如今这般牵肠挂肚,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山贼伤好了,跑到黑山脚下的草地里蹲了三天。

    他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他喜笑颜开,回家收拾了行李,借了乡亲的一匹马,在自家老爹的骂声中,策马奔出了村子,直奔京城而去。

     山贼日夜赶路,沿途做些苦力换宿换食,百般节省千般辛劳,终是来到了京城。

     京城比山贼想象的还要气派,却也比山贼想象的还要不招人喜欢。

     他一身布衣土气,来这没两日就已见识过不少白眼。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还听到不少说丁妍珊坏话的。

     说她丁家没一个好人,说她自小就骄纵刁蛮,说她家坏事做尽了才会遭报应。

    说她喜欢一个叫龙二爷的男人,为了他拖到十八都未嫁,结果人家不要她,娶了个盲女。

    又说她被劫匪劫过,早就不清白了。

    还有说她遭了这么多事还不知廉耻,居然妄想嫁入周家,可惜那周家老夫人是个厉害人物,那丁妍珊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云云。

     山贼那时正蹲在墙角吃面,一边吃一边听到这群妇人在面馆里碎嘴。

    她们说着各家的不好,说着哪家闺女不讨喜,又说谁谁家要娶妾,说着说着,便扯到了丁妍珊。

    总之最后的结论是,这丁妍珊如今要是能嫁人,就是做个偏房也是她的造化了。

     山贼心里很生气,但他还是把那碗面吃完了。

    他吃完了面,走到后厨房放了碗,然后帮面馆老伯劈完了柴,搬完了板车上的几袋米面,又把水缸挑满。

    干完了活儿,他跟老伯招呼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在外头等了一会儿,那几个扯人闲话的妇人才散了,山贼悄悄跟了最碎嘴的那两人,跟到了她们住家。

    然后他悄悄潜了进去,在她们的米缸里各撒了两把沙子,又拿了她家的油,倒进了她家的水缸里。

     做完了这些,山贼心情好多了。

    他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溜到城外看风景。

    远处有山,却不是他的家乡。

    那山郁郁葱葱,定是也有青草遍地,定是也繁花似锦,定是也满是山泥。

     山贼看着山色,摸了摸自己的衣裳,一低头,看到脚上的粗布鞋。

     他是个乡下人,他是山脚的泥,他这副模样上门去找丁妍珊,说不定又会损了她的闺誉。

    山贼盘着腿叼了根草,认真想着怎么办。

     他要见到她,他有个道理想讲给她听。

     第二日,山贼跟面馆老伯打听,问这京城里有一个很有名气的盲女,听说她聪颖过人,有个妹妹是卖花姑娘。

     老板马上知道他问的何人:“那是龙府二夫人,那妹妹也不卖花了,嫁给了龙府的一个护卫,连同老母亲一起搬进龙府里过好日子了。

    ” “哦,哦。

    ”山贼应着。

    其实他对什么夫人和妹妹都没兴趣,他只想问那龙府在哪儿。

     面馆老伯对这年轻人倒是喜欢。

    干活卖力,又不要工钱,就是管他三餐面,借个柴房让他睡,算是白捡了个壮劳力。

    如今听得他问这些,倒也告诉他了。

     于是山贼去了龙府,求见龙二夫人。

     山贼见到龙二夫人的过程并不顺利。

    先是门房问他是谁,见夫人做什么。

    他说了对面馆老伯说的说辞,他是龙二夫人一个友人的旧友,想找夫人帮个忙。

     那门房问是哪位友人,山贼留了心眼,说是事关重大,见到了夫人才能说。

    那门房想了一会儿,终是进去报了。

     山贼等了又等,门房回来了,领来了一位老人,他称他“铁总管”。

     铁总管问了山贼同样的问题,他是谁,见夫人做什么。

    山贼把话又说了一遍。

    铁总管又问那友人是谁,山贼不说,只道那人说了,这事只能找夫人。

     铁总管皱了眉,让他等着,转身回了府里。

     山贼长这么大,还没有敲过这般大户的门,竟也不知原来求见个人,都得经过好几道关卡。

     龙府前的大路宽敞,行人如织。

    山贼想起他悄悄去看的丁府的大门,那条街也如这边一般,热闹、气派,只是他知道那门的背后,却是冷漠和算计。

     山贼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他一定能见到她的,他要把他的道理讲给她听。

     山贼等了好一会儿,铁总管终于又出现了。

    他领着他到了一间堂屋,里面没有别人,他只交代让他等着。

     山贼点了头,深呼吸几口。

    他没敢坐,只站着等。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他觉得他离丁妍珊近了一大步。

     屋外传来脚步声,山贼猛地站直了。

    他望向门口,却惊讶地发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朗眉星目,薄唇轻抿,相貌堂堂,贵气严肃。

    山贼一愣,这时一旁的小仆道:“这是我家二爷。

    ” 山贼又一愣。

    龙二爷?是他,那个丁妍珊曾经想嫁的男人。

     “你找我夫人何事,你说是她朋友相托,是哪位朋友?” 龙二一句废话都没有,问的问题虽是与门房及总管一样,但给人的压力却是完全不同。

    山贼被问得一噎,磕磕巴巴地道:“我……我见了夫人才能说。

    ” “不说?”龙二上下对着山贼一打量,飞快地道,“送客。

    ” 山贼傻眼了,没想到让他进来了,却是这么干脆地就要打发他走。

    他见那龙二爷转头要走,急忙喊道:“二爷,二爷,我确是有要事见夫人的。

    ” “何事?” “我……我想见个人。

    ” “见谁?” “丁二小姐。

    ”山贼被压得问一句答一句,说到丁妍珊的名字,不禁脸一热,低了头小声道,“丁妍珊丁姑娘。

    ” “要见丁妍珊?”龙二奇了,“你要见她,来找我夫人做什么?去敲她家大门去。

    ” “我……”山贼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最后憋出一句,“我确是需要夫人帮个忙。

    ” 龙二皱了眉头,完全不明白这乡下小子是什么意思。

    于是问:“你说让你来这里的那个朋友,是谁?” 山贼咬了咬牙,支吾说了:“是丁……丁二小姐。

    ” 这回换龙二愣了:“丁妍珊让你找沐儿帮忙,好让你见她?” “不……不……”山贼连连摆手,脸臊得通红。

     龙二却是有了兴趣,这乡下小子一副含情带羞的样,对象居然是丁妍珊? “这事挺有意思。

    ”龙二转身,吩咐门口的小仆,“去请二夫人来。

    ” 山贼张大了嘴,这……这就能见了? 山贼原以为龙二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却没想到竟是柔柔弱弱、儒雅和气的人。

    她半分架子没有,说话又是柔声细气,这让山贼顿失防备,话不觉多了些。

     待他回过神来,却是已将怎么与丁妍珊相识、丁妍珊怎么救了他们村子说了个七七八八。

    而后他看见龙二夫人的微笑,又看到龙二爷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顿然警醒——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丁妍珊会不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这些事? 其实,他就是想过来求龙二夫人帮他约一约丁妍珊,让他们能见上一面就好。

    怎知与龙二夫人多聊了几句,就把事情都说了。

     山贼正懊恼,居沐儿却是问了:“赵家村离京城很远吧?” “是挺远的,我走了一个月。

    ” 居沐儿微笑:“赵兄弟不远万里来此,要见丁姑娘,所为何事?” “我……我代表村里乡亲来谢谢她。

    ” “哼。

    ”龙二在一旁轻哼,显然不信,“怎么你们村里是这么个讲究,人在的时候没好好谢,非得隔了这许久才派个人来道谢?” 山贼语塞,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答。

     “你又怎知我家夫人能帮你去找丁妍珊?” “这个……丁姑娘当日在村子里,与我说过夫人的事。

    她说夫人救过她,又说了她家人与夫人之间交怨,还有……”他瞄了一眼龙二,决定不说龙二的事,“总之,我知道夫人与丁姑娘颇有交情,我在京城也没别的人可找,于是就斗胆来了。

    ” 龙二搓搓下巴:“你们聊得还挺多的呀。

    ” 山贼脸通红,真想拔脚就走。

    可他太想见到丁妍珊,于是脚不听使唤,生了根似的动不了。

     好在居沐儿没与龙二一般调侃他,她只道:“我可以去问问丁姑娘的意思,可她愿不愿见你,可不是我能作保的。

    ” 山贼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谢:“多谢夫人。

    若是丁姑娘不愿见,也没关系,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便成。

    ” 居沐儿点点头,又问:“赵兄弟如今居在何处?” 山贼把面馆的地址报了。

    居沐儿与他约好,待她问了丁妍珊的意思便遣人与他报信。

     居沐儿当日便去丁府找了丁妍珊。

    丁妍珊听得山贼来找她,有些吃惊,吃惊完了,却不说话。

     她站起来摸了摸桌上那盆青草,好半天才问:“他自己来的?” “应该是。

    ” 丁妍珊微笑,又问:“他看上去如何?好不好?” “那我可不知道。

    ”居沐儿也笑,“我看不见,你忘了。

    ” 丁妍珊坐回桌前,问居沐儿:“这事你怎么看?” 居沐儿忍不住又笑了。

    看来那叫赵文富的,也不是白头瞎脑地白跑一趟。

     居沐儿道:“我想,他大概无法适应京城吧。

    ” “我也不适应。

    ” 丁妍珊这回答让居沐儿又笑。

    她问:“他是做什么营生的?” “自己种地,有时还做些杂活儿,日子不算好。

    ” “那你如何适应?” 丁妍珊脸一红,嚷道:“我可没说要跟他过,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 “哦。

    ”居沐儿抿嘴笑,点点头。

     丁妍珊推她一把,娇嗔道:“你越来越讨厌了。

    ” 居沐儿又点头,喝了口茶。

     好半天丁妍珊忽然道:“沐儿,你帮我回他,就说我不见。

    ” “不见?” “对。

    ”丁妍珊红着脸,却是清清楚楚地道,“我想知道,若我不见他,他会怎样。

    ” “好。

    ”居沐儿应了,临走时却问,“若他没有来,你打算怎么办?”她知道丁夫人最近对丁妍珊的婚事逼得很紧。

     丁妍珊愣了愣:“我不知道。

    ” 若他没有出现,她便是真的不知道会如何。

     逃是不会再逃了,她懒得。

     可能会抵死不从,抑或心灰意冷随便摆布,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可是他来了! 他居然会来! 虽然丁妍珊还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他来了! 足矣。

     居沐儿向山贼转达了丁妍珊不愿见他的意思。

     山贼愣了半天,有些惊讶,又有些难过:“她不愿见我?” “是的。

    ” 山贼呆了半天,问:“那,她过得好吗?” “不算好。

    ”居沐儿实话实说,“衣食无忧,却郁郁寡欢。

    她娘给她寻了门亲。

    ” “哦,原来是这样。

    ”山贼低了头,“难怪她不愿见我了。

    ” 居沐儿不说话。

     山贼过了好半天道:“那也没关系,既是家里安排了亲,她不见我也是对的。

    我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我没有直接上门找她,也是怕损了她的闺誉。

    ” 居沐儿点点头,暗想这毛头小伙儿倒也心细。

     山贼又道:“我明日便回去了。

    我想再托夫人一件事。

    ” “何事?” “我想托夫人帮我带句话。

    ” “请说。

    ” “山脚下的泥,与山顶上的,都是一样的。

    ” 居沐儿愣住:“就这句?” “对。

    ”山贼笑了笑,“请夫人转告她,我们村子很好,丁大娘她们也很好,我也很好,让她莫要惦记。

    ” 居沐儿点点头,心里有些着急,怎么听起来这赵文富像是打算一走了之,再无牵挂了? 可山贼接下去又说:“我回去后,会好好营生。

    我别的本事没有,只有力气和会些武艺,我打算去城里找些活儿,日后有机会,也收些徒弟弄家武馆接些活计。

    待我安顿好了,有时间我再来探望丁姑娘。

    到时候,恐怕还得麻烦夫人。

    ” 居沐儿一愣:“你还要来?” 山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总归得来看看才好放心。

    到时丁姑娘嫁了人,也不知夫家对她好不好,她的日子是不是如意。

    我不会打扰她的,就想知道她好不好。

    ”山贼说着说着,有些脸红了。

    他顿了顿,道,“这些个夫人就不必与丁姑娘说了,她不愿见我,莫要扰了她。

    就请夫人与她说,不管黑山还是京城外的青山,草儿都是绿油油的。

    山脚的泥与山顶上的泥,都是一样的。

    我来这里,就是想与她说这个。

    ” 这天晚上,山贼正帮着面馆老伯劈最后一次柴,忽听得老伯唤说有人找。

     山贼出去一看,是个小厮模样的。

    他自称来自龙府,是二夫人遣他来传个话。

     “夫人说了,你明日要走,请在巳时动身,走南城门,下竹林道,那路旁有个竹亭,有人在竹亭等你。

    ” 山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

    反正他的归家路确是要走这一条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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