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间万事消磨尽(2/3)
那伤虽不至死,却也不轻。
他最后喊了一声,我在昏迷过去的时候,听见了东暖阁门被撞开的声音。
那么,他受伤的事,必然会被人所知。
东暖阁中只有我二人,谁做的,自然不言而喻。
那么,我的家人,大哥,二哥,母亲和三哥,势必是要受到牵连的吧。
也许……我的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和自责,身上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惊慌的抬头看着惠菊,她此时已经止了哭泣,带着安心的笑去桌前拿着什么。
“惠菊,”我能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怎么了娘娘?”惠菊回过头来看我,泪迹未干的脸上是明亮的笑。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惠菊,我怎么在这里?”
惠菊似是愣了一下,脸色稍变,可是却迅速地转圜过来:“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奴婢也不知啊。
”
惠菊说完忙背过身去,我看到她的手迅速地在眼前一抹,然后就端了一只碗回过身走到我的面前。
“娘娘,御医说您因着之前的那些事劳了心脾,要好生的调养,皇上特命御医为您开了方子,快趁热喝了吧。
”
她说着递过一只青花折枝花托八宝纹碗,里面是墨黑的药汁,一阵苦涩的气味随着那冉冉上升的白气飘来,我不由皱了皱眉。
虽接过,却不喝,看着惠菊:“惠菊,皇上他……”开了口,却不知该如何问。
是问他的伤,还是问他对我的态度,抑或是,问他此时在何处?
我的眼帘低了下去,落在了那药碗上。
“娘娘,”惠菊将我身上有些滑落的锦被拉了拉,声音温和地说道:“娘娘,您看这宫殿多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地方。
”
她看似轻松地说着,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眼睛里却有闪躲。
“娘娘,这药您趁热喝了,好好调理几日,我陪你逛逛。
这里的园子可美了呢。
”
我凄凉一笑,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里的美,我又如何不知?可是,在一个濒死的人面前,还有什么能是美的呢?
药,好苦。
一连几日里,远瀛殿里只有惠菊陪在我的身边,甚至是夜晚,她都睡在殿中支起的小床上,可谓寸步不离。
每日那苦涩的药汁也是一定要喝,还有膳食,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依了药理。
可是,我却见不到任何的人,还有,我最想知道,沈羲遥如今如何,他到底要怎样处置我。
心是悬紧的,我不担心自己,却担心着自己的家人,在自己做出那等事后,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也许,那一直萦绕心头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也许,我的兄长母亲,已经受到了惩治。
可是,如果这样,那么我又为何还在此?
外面秋光正胜,我欲下床,一连几日都躺坐在□□实在是难受,可是惠菊却总是阻止我想下床走动的念头。
问她为何,也说不上来。
其实我的心中是明白的,那日里,我是看见了自己流下的血水,那个孩子,应该是随着那血离开了吧。
“惠菊,扶我起来。
”我说话间一只脚已经落在了地上。
惠菊慌忙地跑来:“娘娘,使不得,您是不能下床的。
”
我没有理会她,自己就站了起来,脚下有些虚浮无力,可是我已经压抑得透不过气了。
“娘娘,您不能。
”惠菊走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她的眼睛里是坚定和担忧。
我摇摇头:“惠菊,本宫不管是为何,可是本宫只想出去透透气。
”
我说着环视了这间精致的屋子,那些华美的器具在窗子洒进的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流光溢彩的美,可是,我无心去欣赏。
惠菊还是拉着我的手不放,我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的不悦和悲怆。
“惠菊,”我看着她洁白的手:“本宫只想出去透透气。
”我的言语虽平和,可是口中的坚定却是无法抗拒的。
惠菊的手不由就松了开。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咬了咬牙:“娘娘,天冷了,我去给您拿件衣服。
”
雪白镶金丝贡锦纱锦裙,再一件月白色绘浅淡荷花样子的绒开衫,最后披一件红香色大披风。
头发只是用白锦缎的丝带挽起,零星几枚珍珠的簪花,却已让我觉得不堪重负。
终于是明白,为何惠菊不准我出去,甚至是下床。
却也暗叹,自己已是这般模样。
推开门,惊讶地发现殿外五步一卫,十步一岗。
我并不在意,看着惠菊与一首领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我拨弄着披肩上系带底端垂下的红宝石,目光看向了那红墙外高远的明澈的蓝天。
湖畔,我静默地站在一株柳树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宽阔的水面。
杨柳依依,长长的柳枝轻拂平静的水面。
水上是高远空灵的蓝天的倒影,还有片片浮云。
已是暮秋,虽菊花漫地,繁复明丽,却也略见萧索清淡之气。
风已是凉薄下来,木叶萧萧,南雁长鸣。
惠菊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她的眼中是悲戚,我的眼中又何尝不是呢。
一直安静地站着,不说话,不动,看着那太阳渐渐低沉下去,湖面上被染上了温暖的橘黄颜色,那洁白的云也已变成了绯红的霞,另一边的天际,却是墨蓝深深,星斗沉沉了。
这一个下午的时光,我一直在想着所有发生的一切。
从入宫,到与沈羲遥的相遇,他给我的宠爱荣冠六宫,无人能及。
我能感受得到,他对我的宠爱,并非因为我的出身,却是发自真心。
他为什么要杀害父亲?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愿皇权旁落?可是父亲后来并未完全把控朝政,再加上我的原因,两人的关系已经大有缓和。
当然,读过那么多史记,自然知道外戚的危害。
沈羲遥动手除去凌家,是迟早的事。
想到此,我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