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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妻为上》BY绿野仙鹤> 第34章

第34章(3/3)



    ”慕含章见景韶心不在焉,小黑都快走到菜摊子上去啃白菜了,忙从他手中拿过缰绳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我什么?若我没去就是我害死的小四吗?”景韶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的深了,看哥哥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怀疑他什么,倒是这个嫂子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倒不至于,”慕含章轻踢马肚子让小黑走快些,“兴许是说嫡子夭折,你这个亲兄弟却不露个面云云。

    ”“她还有心说这个?”景韶有些惊讶,儿子刚刚夭折,观萧氏的样子也很是伤心,这个时候还会注意别人的礼数?慕含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萧氏心中想的定然不是这个,但以景琛的脾气,她定然不敢把想的说出来,只能挑着合理的来数落景韶:“这事有蹊跷,我们必须得查查。

    ”景韶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萧氏为何会如此针对他,上一世如此,这一世竟然又变成了这样。

    只是他那时把这些都怪到了哥哥的头上,觉得王妃的态度就是哥哥的意思,如今看清了,就更要弄明白。

    次日,四皇子出征,宏正帝亲自到城门送行。

    四皇子穿着盔甲,意气风发地带兵离去,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宏正帝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眸色深沉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军队。

    “皇上,礼部侍郎贪污受贿的证据已经找齐了。

    ”身后一个官员低声道。

    “先关着,”宏正帝神色不变,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把能问的都给朕问清楚。

    ”“是。

    ”那人应了,缓缓退了下去。

    关于成王违了皇命跑出成王府一事,宏正帝竟然没有多追究,鉴于皇家刚刚夭折了一个皇孙,朝臣们也不敢拿这事做文章,略提了提就作罢了。

    朝中没了四皇子,似乎比以往平静了不少,宏正帝拿出了慕含章所写的海商通商章程给众人看,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似乎又热闹了起来。

    保守一派的朝臣自然反对,觉得这是舍本逐末,毫无意义的事情,籍贯在南边靠海的一些官员知道的多些,倒是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个好事,位高的几个官员都没有说什么,纷纷拿了章程回去看。

    “死了?”慕含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景韶点了点头,他听自家王妃的话去查那个碧云庵的莫悲老尼姑,谁知他派的人刚到,那老尼姑已经在房中自缢了。

    “这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含章抿了抿唇,这般说来,睿王府的事果真跟这个尼姑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如今人死了,要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这是盘问那小尼姑得来的东西。

    ”景韶把几张供词和一个黄纸包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供词?慕含章拿过那几张纸来看,上面交代了莫悲出入睿王府的次数,以及做的事情。

    小尼姑知道的不多,大致都是莫悲劝睿王妃买什么灯草、供什么香案。

    看得出景韶抓的这个小尼姑应该是莫悲近身伺候的,但莫悲跟萧氏说话从来都把小尼姑们撵到门外,所以究竟说过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慕含章拿过那黄纸包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粉末,看着像是香灰之类的。

    “这就是莫悲给小四吃的‘仙药’。

    ”景韶撇嘴道,那小尼姑觉得师父给皇孙吃的药定然不凡,便趁着莫悲不注意偷藏了一包,如今被他给搜刮了来。

    慕含章把一半药粉倒进一个小瓷瓶里,另一半还用黄纸包好:“小勺,我觉得这事不能瞒着哥哥。

    ”景韶蹙眉,他是想着自己把这事查清楚再说的,毕竟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哥哥失了幼子定然痛心,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冒然乱说不是戳他心窝子吗?慕含章将小瓷瓶放好,起身拉住景韶的手,将黄纸包塞到他手心:“这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不管背后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我敢肯定,挑拨你们兄弟关系至少占了一半。

    ”景韶猛然抬头:“你的意思是?”“这药不管是不是害死小四的东西,我们都不能找人来验,”慕含章握住景韶的手,这事若是被人知道,就怎么都说不清了,“你听我的,把这药连同那个小尼姑都交给哥哥。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若不是珍视这份兄弟情,谁乐意趟这趟浑水?以景琛的智慧,定能明白弟弟的一片真心,只要他们兄弟两个齐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景韶楞楞地听完,渐渐攥紧了手中的黄纸,重活一世,若是再给人挑拨了兄弟关系,他就白活了。

    景琛拿到那药粉和供词,良久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景韶一眼:“这药之前她给小四喝的时候太医就验过。

    ”景韶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莫悲死了很可疑,别的还没查出来。

    ”景琛看了他半晌,缓缓伸手,摸了摸景韶的脑袋。

    半个月后,四皇子抵达江南。

    江南地势平坦,天堑不多,易攻难守,但是景瑜忘了,这个道理他懂,淮南王自然也懂。

    所以,在四皇子的大军还没驻扎好营地之时,淮南军就主动出击了。

     96第九十六章海商顾淮卿站在城楼上看着趾高气昂的四皇子,缓缓勾起了唇。

    “王爷,让末将去,定能打得那小子屁滚尿流!”身边的将军一个个摩拳擦掌,看着四皇子像群狼看见肥肉一样躁动不已。

    “嘘,”顾淮卿伸出一只修长的食指竖在淡色的唇上,“这可是皇子,不可说这般粗俗之语。

    ”“王爷,那该怎么说?”那将军眨了眨眼。

    顾淮卿瞥了他一眼,照着脑袋呼了一巴掌:“说什么说,打不赢今晚没饭吃。

    ”“是!”那将军美滋滋的得了一巴掌,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江南的战报还没来得及送到京中,朝中这些日子忙着议论海商的事。

    “海商由来已久,前朝有禁海令,却屡禁不止,只因商人重利,海商利厚,以至甘冒性命之危,”慕含章站在大殿中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急不缓,在静可闻落针之音的朝堂,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至每个人的耳中,“臣以为,堵不如疏。

    ”文渊侯的章程已经抄录了几分,朝中的重臣也都看过,其中详尽的罗列了番人的金币与大辰物产的比价,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设立海商税。

    如此厚利,朝廷只需设立港口,维护秩序,便可收取丰厚的税金。

    如此一来,国库每年的税收至少能增加一成。

    “臣以为此法可行,”户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复议,作为管理国库账册的人,自然知道这能给辰朝带来多大的好处,“近十年来接连战争,国库亟需充填,海商税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设立港口必然会引来番人的窥探,而且要在沿海一带增加保护海商的兵力,这一点就十分耗时耗力,臣以为此事有待商榷。

    ”兵部尚书不甚赞同。

    “若要允许海上通商,定要设立相应的律法,这些在文渊侯的章程里也有提及,但臣以为还不够详尽。

    ”刑部尚书出言道。

    “要开口岸就要设立相应的衙门,官阶俸禄都要重新设定。

    ”吏部尚书没说反对也没说同意,只是提出了自己负责的相应问题。

    只有最不相干的礼部尚书没有插言,默默地站在原位。

    慕含章听着众人的议论,依旧表情淡淡,不因众多阻挠而生出任何退却之心。

    宏正帝静静地听完,转而看向仅剩下的两个皇子:“景荣,你觉得呢?”大皇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此时目光灼灼,就等着说话的机会,闻言立时出列道:“文渊侯的章程儿臣也仔细研读过,儿臣以为,文渊侯一介书生说起这些经商之道无异于纸上谈兵。

    前朝之所以有海禁,定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冒然开港口,恐怕会起祸端。

    ”慕含章闻言,问问蹙眉,大皇子这般说就是明着反对了,且朝中有不少老臣定然也是存着这种心思,他这般说可谓得了不少老臣心。

    果不其然,大皇子言毕,就有不少保守一派的老臣出来说话。

    宏正帝依旧未置一词,又问了睿王的意见。

    景琛出列,顿了片刻道:“儿臣以为,若此法可行,对我大辰自是好事一件,然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如将列位大人所提之事拟出个暂行章程,先开一个口岸试试,若不行再禁了便是。

    ”这件事在朝中已经争论了数日,景琛此言算是全了两方人,觉得行的自然拭目以待,觉得不行的就等着看笑话。

    “二皇弟所言极是,只是管辖港口之人须得详细记下诸事缺漏,儿臣以为当指派一个对此事最为了解之人。

    ”大皇子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瞥向慕含章。

    慕含章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他自然明白大皇子是什么意思,此事也正合他意,只是还不是时候。

    果然宏正帝也没接大皇子的话:“景琛说的有道理,各部按自己所说的七日之内拟个章程来给朕过目。

    ”下了朝,慕含章也不与众人多说,直接上了成王府的马车回去。

    “王爷。

    ”定南侯快走几步,追上了一身月白亲王服的景琛。

    “侯爷。

    ”景琛客气地应了一声。

    定南侯见景琛依旧一副深沉稳重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没有丝毫的热络,不由得更加热情了几分:“听闻王妃近来有些不适,她母亲很是忧心,想去王府看看,便吵着要我来问问王爷,王妃何时得空。

    ”往常女眷来往是不须这般报备的,定南侯因知道自家女儿被睿王禁足了,这般说法自然是委婉的客套说辞。

    想起萧氏,景琛忍住皱眉的冲动,淡淡道:“今日便可,王妃近来思虑过重,还请夫人帮着劝慰两句。

    ”定南侯闻言,立时笑开来:“那是自然。

    ”慕含章脸色有些不好,昨晚景韶折腾得有些晚,今日早朝又拖了许久,站了近两个时辰,觉得浑身无处不酸疼。

    刚刚钻进马车,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箍住。

    马车中拉着车帘,甚是昏暗,慕含章吓了一跳,继而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才慢慢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景韶把人抱好,吩咐车夫赶车,顺道在那显出疲累的脸上亲了一口:“我见你久不回来,料想今日早朝定然拖了,怕你累着就来接你了。

    ”慕含章动了动,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打了个小哈欠:“你知我疲累,昨夜就该克制些。

    ”景韶伸手给他揉酸疼的腰肢,哼哼道:“这可不赖我,谁让你拿那种眼神瞅我,明显是求着为夫再来一次的意思。

    ”想起昨夜君清被欺负的眼睛水汪汪的,就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你……”慕含章想抬头瞪他,奈何车中昏暗没什么效果,懒得理他,转身把脸埋在他胸口,眼不见为净的打算睡一会儿。

    景韶继续各处揉揉捏捏,一边按摩一边吃豆腐:“今日卤鸟的信来了,说平江的宅子已经置办好了。

    ”“嗯。

    ”慕含章含糊地应了一声。

    “景瑜刚到就被顾淮卿狠狠收拾了一顿,就是不知他的战报会怎么写。

    ”景韶想想陆展鹏在信中那幸灾乐祸的口气,就忍不住想笑,“海商的事怎么样了?”“哥哥已经提了,父皇让各部写章程,定到哪儿还没说。

    ”慕含章困得睁不开眼,一边条理清晰的应着,一边无意识地在景韶胸前蹭了蹭。

    景韶被蹭得心痒痒,却忍着没动。

    知他是真困了,便也不再开口,让怀中人安心睡一会儿。

    “成王已经不能继位,把他拉拢过来就是王爷的助益,何苦与他为难?”定南侯夫人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睿王妃,叹了口气。

    这些是侯爷让她带的话,她不是睿王妃的生母,只是后娶的填房,许多话不方便说,但侯爷让带的话必须得说出来。

    “庶子住到别院去,我的小四还是没了。

    ”睿王妃说到这里,眼中又泛起泪水,“大师算过,除了那个贱……庶子,相克的只有成王!”这般说着,眼中已经溢出了几分恨意,听说孩子未满月的时候就被成王抱过,他常年在战场上杀伐,身上满是冤魂戾气,那么弱小的孩子沾染了,可不就短命了吗?“哎呦!”定南侯夫人惊呼一声,左右看了看,起身把门外的丫头又赶远些,才回来坐定,“这话可不能乱说,仔细给睿王听了去。

    ” 97第九十七章战报“自从小四去了,王爷就没再踏足过这个院子!”萧氏满不在乎地说。

    定南侯夫人仔细看了看她,禁不住皱起眉,萧家大小姐以前向来很是聪慧,如今这般不管不顾的怨妇口吻可不像她的做派。

    虽然心里不想管,但毕竟定南侯家与睿王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这大小姐失了势,纵然以后景琛登基,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处。

    思及此不由得冷下脸:“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造的。

    ”萧氏闻言,冷冷地瞪了继母一眼:“母亲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吧,我乏了。

    ”“你说的那个大师,已经在碧云寺里自缢了。

    ”定南侯夫人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努力忍下一口气尽量平静道。

    “什么?”萧氏瞪大了眼睛。

    “那个莫悲平日里没少在公侯家里骗吃骗喝,偏你最是信她,如今小四没了,想必怕王爷怪罪才畏罪自尽的,”定南侯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的话你听不进去,我只劝你一句,尽管你是睿王正妃,没有了王爷的敬重,你就什么都不是!”说完,也不看睿王妃的脸色,起身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定南侯夫人仍是气愤难平,她自己是庶出,因为前定南侯夫人是她嫡姐,才得以加入公侯之家做填房,一向最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就把厄运怪到庶子庶女头上的嫡母。

    “夫人,王妃这般样子,若是冷了睿王殿下的心,可如何是好?”身边的陪嫁丫环见夫人生气,便跟着数落起睿王妃来。

    “她若是尚有一丝理智,就该赶紧把别院里的庶子接回来要到身边养。

    ”定南侯夫人说了两句,出了口气便不再多说,只是心中冷笑,她那个姐姐教出来的女儿,管内宅是有两下,但对待庶子估计都是一样的态度。

    景韶带着自家王妃回到王府,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怀中人已经睡熟,车夫撩起车帘,阳光照进来,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片暗影。

    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景韶抱起怀中人,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尽管车里铺了玉席,两人靠在一起还是出了一身汗。

    景韶倒是不甚在意,但这会儿睡到屋里怕他热,就把人放到了廊下的软塌上。

    刚沾着软塌,慕含章就醒了,缓缓睁开眼。

    “再睡会儿,等午时用饭的时候再叫你。

    ”景韶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湿布巾擦了把脸,见榻上人睁开眼,便顺手给他也擦了擦。

    沁凉的布巾擦去脸上的粘腻,吹着廊下的习习微风,十分舒适,慕含章忍不住眯起了眼,心道景韶这文渊侯夫人做的越来越像样了,不过这话没敢说出口,毕竟腰股如今还酸痛着。

    景韶看到自家王妃眼中的笑意,不明所以,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你干嘛?”慕含章忙捉住他伸到腰间的手,心道自己也没把话说出来呀,这人怎么就开始动手动脚了?“穿着这么厚的朝服不热吗?”景韶见他微红的脸,心中一动,慢慢凑过去,“你在想什么?嗯?”慕含章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瞪了他一眼:“是挺热的,我去换换。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身上的人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你累了,我给你换。

    ”景韶咧着嘴道,自从拆过一次朝服,他对于这繁复的文渊侯朝服是爱不释手,特别喜欢亲手一件一件拆开的过程。

    “不,不行……”这里是东苑的正屋门廊下,随时会有下人过来,慕含章一着急,脱口而出道,“你还真是文渊侯夫人当上瘾了?”景韶顿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语调平静道:“君清,你说什么?”“没,没什么,”慕含章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今日大皇子……啊……”景韶迅速捉住那两只试图推他的手,将两只手腕攥在一起,压过头顶:“看来我们今日得重新确定一下,孰为夫孰为妻了?”说着,将另一只手凑到嘴边哈了口气,狞笑着探向身下人的痒痒肉。

    “啊……哈哈哈……别……唔……”慕含章挣扎不过,悲惨的被成王动了自立的家法。

    东苑的正房门前就是小花园,层层叠叠种了些翠竹矮木,前来送茶的妙兮刚踏过月门,就听到了王妃的惊喘声,立时顿住了脚步。

    隔着竹子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到王爷压在王妃身上……小丫头顿时红了脸,王爷这也,这也太过孟浪了。

    茶也不敢再送,跺跺脚转身跑开了。

    折腾了半天,两人都闹出一身汗来,景韶索性趴在自家王妃身上不动了,精致的朝服已经被扯开,露出一片莹润的胸膛,上面还渗出一层晶莹的薄汗。

    慕含章喘息片刻,推了推贴在胸口的大脑袋,那脑袋被向后推了一寸,便自发的挪回来两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今日大皇子的举动还是得跟景韶说一声:“今日哥哥提及要设个港口试试,大皇子竟然没有反对,而且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我去。

    ”虽然这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他也想亲自去港口,熟悉生意门路。

    海上生意是他一直想涉足的,但朝廷不承认海商,无论是作为成王妃还是文渊侯,都不能掺乎其中,纵然比不得倒卖盐引,也是会惹人诟病的。

    景韶两只眼睛都盯着旁边的一颗粉色的小豆,那周围的肌肤上还有他昨夜啃出来的红痕,看着甚是诱人:“他自然不会这么好心,估计是想着把你赶紧派出去,我也就困在府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他们会不会在港口上动手脚?”慕含章蹙眉,总觉得大皇子从滇藏归来之后,比以前阴沉了不少。

    “别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景韶说着又向前挪了挪,像一只看到了肉却懒得站起身的大狗,努力伸出舌头,在那还有些红肿的小豆上舔了一口。

    江南一直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四皇子一到江南就将所有的兵权揽到自己手中,且不许江南总兵跟着上战场,理由是怕将士们不知道该听谁的。

    陆展鹏也乐得清闲,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热闹,既然他都没上战场,自然也不用给皇上写战报了。

    宏正帝看着景瑜传回来的奏报忍不住皱眉头,上面只说淮南王缩在城楼上不敢出来应战,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事实上四皇子过得一点都不好,淮南王是在城楼上,可他的将军在城楼下!每日派个将军出来,像逗他玩一样,噼里啪啦打一通就跑,等他去追,迎接他的不是绊马绳就是铆钉刺,直打得他万分恼火。

    而此时的北威侯府,正迎来了北威侯幼子的满月宴。

    景韶倒是很想去看看刚满月的小舅子,因为听说跟慕含章小时候长得极像,但是上次因为睿王府小四夭折就跑出去一次,这次北威侯府又满是京中权贵,还在禁足中的成王是无论如何不能去了。

    北威侯满面红光的与客人说话,接受者或真或假的恭维。

    慕含章跟父亲打了个招呼,就去内宅看望刚出月子的娘亲和弟弟了。

    “鳞儿乖,一会儿就见到哥哥了。

    ”邱氏穿着料子柔软的衣裙,坐在床上逗着怀中的幼子,微微发胖的脸上看起来光泽红润,一双与慕含章相似的眼中满是慈爱。

    慕含章看着眼前恬静美好的画面,也忍不住勾唇,凑到床边去看弟弟。

    慕龙鳞已经褪去了初生时的红色,皱巴的小脸也展开了,白白嫩嫩霎是喜人,安安静静的也不哭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看到慕含章很是好奇,直盯着他看个不住。

    “鳞儿,这是哥哥,快叫哥哥。

    ”邱氏笑着把孩子往慕含章面前抱了抱。

    “娘,这才刚满月,哪就叫人了?”慕含章被娘亲的行为逗笑了。

    “早些教他就能早开口,当年你可是七个月就会说话了,”邱氏说着,渐渐敛了笑意,含章小时候不能养在她身边,只能隔几天去看看,而不是像鳞儿这般日日都能抱在怀里,禁不住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听闻睿王妃把住在别院的庶子和王姬又接了回去。

    ”“娘亲怎么总是操心睿王府的事?”慕含章有些好笑,北威侯府都操心不过来,娘亲还总关心别人家,这些内宅的事他已经许久不关心了。

    “睿王妃能想开些总是好的,”邱氏叹了口气,“纵然王爷与睿王兄弟感情再好,也禁不住小错小怨的堆积,你多劝着王爷,跟兄长敞开了说话,别有什么误会。

    ”慕含章有些惊讶地看着娘亲,仅凭着妇人之间添油加醋的传言,就能推断得如此准确,看来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碧云寺的事他不让景韶再查下去,就是怕其中有什么阴谋,搀合进去就掉进污泥潭子。

    景琛比景韶城府深得多,这种人往往容易多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截了当毫不避讳,才能让他们兄弟之间少些矛盾。

    从北威侯府出来,应付了那些亲戚一整天,慕含章就觉得甚是疲累,离开内宅那些糟心事久了,如今再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心烦。

    而简单清净的成王府,才是真正让人安心的家。

    思及此,在钻进马车再次看到偷偷来接他的自家王爷时,忍不住奖了他一个轻吻。

    海商港口的事终于定了下来,各部的章程都拟好了,朝臣们对于暂开一个港口也没有什么异议。

    早朝之后,宏正帝将慕含章叫到了御书房。

    “臣愿前往。

    ”慕含章笃定地说。

    “那你觉得这港口开在哪里合适?”宏正帝看着千山的山河图问道。

    “臣以为开在江南为好,”慕含章垂目,不等宏正帝问话接着说道,“一则东南一带如今刚刚撤藩并不稳定,再则江南物产丰盛,那些个番人可以就地买卖,省得他们在大辰停留过久惹出乱子。

    ”宏正帝转过身来,静静的看了他良久,从袖中拿出一道手谕来交给慕含章:“朕已经着人去安排了,你过些日子就动身去鹭洲吧。

    ”慕含章接过那明黄封皮的手谕,跪下领旨。

    “鹭洲?”景韶看了看父皇的手谕,鹭洲不是一个州,而是一个地名,就在平江城不远,因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那里有一片沙洲常有白鹭出没,所以叫鹭洲。

    “父皇让我这几日就动身,怎么办?”慕含章看着景韶,原以为这事还须一些时日,谁知宏正帝比他还急,如今景韶还在禁足,他们岂不是要分开了?景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渐渐皱起了眉头,心道顾淮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景瑜打得哭着跑回来?次日早朝,宏正帝宣布了任文渊侯为钦差特使,前往鹭洲安排通商事宜。

    文渊侯本就负责番邦朝贡诸事,且海商一事也是他提的,如今派他去也无可厚非。

    慕含章暗自着急,当看到大皇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之后,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景琛也暗自皱眉,这次大皇子他们竟然不出手阻挠,让弟婿一人前去总觉得会出事。

    “报”正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通报声从殿外传来,“八百里加急!”宏正帝马上让人递过来,这是一封江南总兵递上来的八百里加急,上面语言简单平实,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淮南王主动出兵,大败四皇子大军,如今已经连破两座城池,眼看着就要攻入平江城!“混帐东西!”宏正帝气得双手直抖。

    朝臣们面面相觑,四皇子攻打淮南一月有余,没有攻下一座城也就算了,竟然反过来连失两座城,实在是……“皇上,江南离京城只有八百里,平江一破,京城危已!”兵部尚书用平日洪亮不少的声音大声道。

    过了平江,沿着运河往上,一马平川直达京城腹地,这也是历代辰朝帝王忌惮淮南王的原因,就好比随时悬在咽喉上的刀,让人无时无刻不想将之拔除。

    “四皇子的战报从未提过这些,或许是江南总兵夸大其辞?”茂国公忍住心下的惊骇,尽量平静道。

    “皇上,无论如何不能让淮南王攻破平江啊!”定南侯年轻时候守过平江城,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言辞恳切道。

    “父皇,儿臣以为如今已经顾不得其他,须得速速派成王出征应战!”景琛出列沉声道。

    朝堂上有一瞬间的静默,所谓的“其他”,众人心知肚明,什么锻炼年幼的皇子,什么禁足令,如今都顾不得了。

    “臣也认为,当派成王出征!”兵部尚书朗声道。

    “臣附议!”“臣附议!” 98第九十八章知县四皇子纵然高傲自大,但自小也没少读兵书,如今被淮南王压着打,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足见淮南王的手段。

    危机当头,众人心知肚明,只有成王能与之抗衡,所以整个朝堂都是附议成王出征的声音。

    “传朕旨意,着四皇子景瑜即刻移交兵权于江南总兵陆展鹏,成王景韶带亲兵出征淮南!”宏正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颁布了一连串的旨意,要求陆展鹏务必在景韶赶去之前守住平江城,顺道召回了四皇子让他即刻回京,别在淮南王面前丢人现眼。

    景韶接到旨意只是勾唇一笑,让多福将马上准备慕含章的马车,收拾两人的行装,又让郝大刀先行去祁县,带亲兵来城南待命。

    等慕含章回来,就看到已经整装待发的景韶,和收拾妥当的马车。

    “哇唔!”当然,马车中还有自觉的要跟着去的小黄。

    “带只老虎干什么?”慕含章看着横卧在玉席上装毯子的老虎,忍不住嘴角抽搐。

    虽说景韶跟顾淮卿约好了,这仗打起来也就是做个样子,带着他去江南可以说顺路,带着老虎去做什么?“听闻淮南王有一只狮子凶猛无比,本王恐无法克制,故而带上一只猛虎前去压阵。

    ”景韶一本正经地说。

    猛虎?慕含章伸手戳了戳毛虎头,那猛虎立时翻出白绒绒的肚皮,仰着头看他。

    指望这家伙去压阵,估计只能全军覆没了……慕含章只得又进宫一趟说明自己跟景韶顺道去江南的事,这次海商的事本就只是试试,要派的官员不多,都已经先行去了江南,所以慕含章就一个人。

    宏正帝倒是没说什么,觉得这文文弱弱的儿媳妇跟着景韶便不用另派人保护他,倒也省心。

    因为战事紧张,甚至没有帝王送行,景韶直接奔向城南大营带着兵就走。

    京中的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不出三日就到了四皇子手中,等景韶赶到江南的时候,四皇子已经灰溜溜的离开了,陆展鹏亲自在阵前抵御淮南兵的攻打。

    “你可算是来了。

    ”陆展鹏咕嘟咕嘟喝了一口茶水,才算是缓过来。

    景韶看着卤鸟胡子拉碴的样子,忍不住嘲笑他:“你怎么跟景瑜一样,一个淮南王就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了?”“你才跟景瑜一样!”陆展鹏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那小子有多无能,折损了多少兵力!我接这烂摊子的时候,淮南王的攻城巨木都已经到了城门下了!”想想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慕含章带着小黄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这宅院就是陆展鹏帮忙置办的新宅,完全是江南的景致,五步一景十步一亭,小桥流水、亭台水榭、竹林花丛,层层叠叠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黄看中了带着竹林的大花园,扑过去就要占为己有,吓得园中的下人惊叫连连。

    赶走了喋喋不休的陆展鹏,景韶晃到了花园里寻找自家王妃,就见潺潺流水绕着木制水榭,一青衣美人随意地倚在栏杆处静静地看书,黑黄相间的老虎伏在他脚边,抱着一节小腿睡得香甜。

    夕阳映在那俊美的侧脸上,显得恬静而美好。

    景韶缓缓走了过去,木制的水榭打磨的光滑平整,没有座椅,地上散乱的放着几个软垫和一个矮桌。

    凑近了才发现自家王妃竟然赤着脚席地而坐,一只白嫩脚踩在小黄的肚皮上,柔软毛毛将脚面淹没,衬得那几个圆润的脚趾显出几分淡粉。

    “外面战事如何了?”慕含章见他过来,便放下手中的书册。

    “天色晚了,淮南军回去吃晚饭了。

    ”景韶不甚在意地说着。

    “鹭洲离平江只有三十里,我明日一早过去,晚间就能赶回来。

    ”慕含章将被老虎暖得出了汗的小腿挪走,立刻就被景韶给抓住,拉到了他自己身边。

    “不行,再等两天,等我把顾淮卿往后赶十里地我就陪你去。

    ”景韶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中的脚,抓住一只睡得软乎乎的毛爪子,在那柔嫩的脚底轻挠了挠。

    慕含章怕痒地往回缩:“鹭洲有父皇派的官员,你去了岂不给人认出来?”“我装成小厮跟你去看一天,回头就让他们把事务挪到平江来,”景韶早就计划好了,“这宅子前院还空着,刚好给你当衙门使。

    ”“可是……啊……”慕含章还想反驳,就被景韶一把扛到了肩上。

    “天色不早,文渊侯是不是该履行作为成王妃的本分了?”景韶按住挣动着要下去的人,照他屁屁上拍了一巴掌。

    次日,景韶反复交代慕含章不许往鹭洲去,自己骑着小黑去了阵前。

    左右无事,慕含章便拿出了一个小册子来看。

    这是他要写海商章程的时候让葛若衣写的,葛家世代做海上生意,对于其中的门道自然知之甚多。

    本来想着把葛若衣也带过来,但鳞儿还小,北威侯府又不太平,只得把她继续留在那里。

    不多时,听得下人来报,说有人求见文渊侯。

    “可知道来者何人?”慕含章皱了皱眉,他在江南可不认识几个人。

    “那人自称是鹭洲知县。

    ”下人老实答道。

    鹭洲知县?一个小小的知县消息怎么如此灵通?慕含章起身:“让他到正厅稍候。

    ”等慕含章换了衣服,去正厅看到所谓的鹭洲知县时,不由得愣在当场:“昭然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秦昭然,自从在琼林宴上见过那一回,慕含章一直就没见着他,听说他自请去做父母官,没想到竟然做了鹭洲知县。

    秦昭然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掩下眸中的苦涩,躬身行礼:“下官见过文渊侯。

    ” 99第九十九章吃醋“昭然兄不必多礼。

    ”慕含章上前扶住秦昭然,请他随意坐了,“琼林宴之后也没再见过你,没想到竟然到了鹭洲做知县了。

    ”秦昭然垂眸:“京中关系错综复杂,我不想趟那个浑水。

    ”“这倒是,”慕含章笑了笑,“王爷也是这般考量,便没有勉强。

    ”当时景韶听说他俩是同窗,完全是看在自家王妃的面子上准备请状元郎来府中喝酒,后来顾秦昭然没来景韶也没怎么在意。

    这般说辞,只是慕含章习惯性的把好事都推给景韶而已。

    听得此言,秦昭然叹了口气:“昭然无状,辜负了王爷一番好意。

    ”他能来鹭洲这种富庶之地,也完全是景韶特意交代人照顾的结果,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慕含章笑了笑,两人幼时在一起求学,即便几年未见,心中也仍是觉得亲近,便问起他从慕家族学离开之后的境况。

    “我们约好再读三年便一同会试,却不料你已经嫁人了。

    ”秦昭然垂目,掩下了眼中的惆怅。

    慕含章笑笑没有回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新宅子中引了一股活泉水,泡出的茶味道格外清香:“你怎知我到了平江?”说起此事,秦昭然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四下看了看。

    慕含章见他有话要说,便挥手让下人退了出去,一名景韶给留下的卫兵不愿离去,被瞪了一眼才磨蹭着站到了门外。

    “你这几日先不要去鹭洲。

    ”秦昭然蹙眉,神情有些惶急。

    “这是为何?”慕含章放下茶盏,神色也郑重起来。

    “有人拿我的仕途相胁,要我把你抓起来。

    ”秦昭然缓缓的说道。

    慕含章顿时绷紧了身体,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含章宝刀的刀柄上。

    “你莫怕,”秦昭然自然看到了慕含章防备的动作,唇角泛起苦笑,“我不过是一个书生,何况这里有成王重兵把守,我若要害你,怎会亲自跑来……”说到后面,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慕含章这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看向秦昭然:“与王爷在战场上呆的久了,有些习惯一时改不了,昭然兄莫怪。

    ”景韶回来,就看到卫兵自己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外。

    “呦,你怎么自己站在这儿啊?”景韶身后的右护军笑嘻嘻地窜过来问那卫兵。

    “侯爷与鹭洲知县在里面密谈,不许属下站在屋里。

    ”卫兵委屈道。

    “混帐东西!”景韶踹了那卫兵一脚,千交代万嘱咐保护好王妃,如今王妃与别的男人关在一个屋里竟然也不管,思及此,刚刚在战场上打架的痛快顿时消散,却而代之的是满头怒火。

    一把推开正厅大门,就看到慕含章正与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坐得很近,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慕含章转头看到怒气冲冲的景韶,不由得有些错愕,这会儿才刚到午时,怎么景韶就打完了?这幅样子在景韶看来就是明显心虚,抓住他的手腕问:“这人是谁?”“下官秦昭然,见过成王殿下。

    ”秦昭然见慕含章的手腕被景韶攥得有些发白,不由得皱了皱眉。

    景韶蹙眉打量片刻,这才想起这位新科状元来。

    “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慕含章被攥得有些疼,扭了扭手腕从景韶手中拽出来。

    “回来吃饭。

    ”景韶理所当然道。

    “昭然兄留下一起用午饭吧。

    ”慕含章起身,交代下人去添几个菜,原以为就他自己吃饭,如今景韶回来了,加上面外那两个明显是来蹭饭的左右护军,定然是不够吃的。

    秦昭然没有答应,因为他是背着人跑来的,须得赶紧回去,慕含章也没有强留。

    席间景韶的脸色一直不大好,他知道秦昭然与自家王妃小时候是同窗,当时中了状元见自家王妃并不是很上心就觉得他俩关系也就一般,便没有在意,如今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右护军捅了捅左护军的痒痒肉,悄声道:“王爷是不是吃醋了?”左护军看了他一眼,把刚夹起来的鸡腿塞到右护军的嘴中:“吃饭。

    ”“唔……”右护军被堵住了嘴,只得老老实实地啃鸡腿。

    慕含章见景韶不高兴,以为今日打仗不顺利,便给他夹了些他爱吃的菜,顺道把秦昭然说的话告诉了他。

    景韶吃了自家王妃夹过来的菜,脸色有所缓和,听完他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没让君清自己去:“我会让陆展鹏去查这件事,最近你不要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景韶天天出去跟顾淮卿打仗,而慕含章则把宏正帝之前派到鹭洲的几个官员召到平江来。

    先期的事务主要是根据当地的状况修改章程,以及修缮码头。

    景韶把左右护军留给他使唤,所以修码头的事就交给了这两人。

    “江州知府?”慕含章蹙眉看着陆展鹏递过来的几张纸,这是陆展鹏根据秦昭然所说的线索查到的东西。

    平江和鹭洲同属江州,所以这个江州知府就是秦昭然的顶头上司,而要抓慕含章的正是此人。

    “鹭洲本就是个海港,一直都有番人的船只停靠,番人在江南贩卖货物,这些官员们都会从中抽成,”陆展鹏冷笑一声,“想必这个江州知府没少捞钱。

    ”慕含章蹙起眉头,他没料到这件事竟然触及到了地方官员的利益,如今他要在鹭洲设立通商口岸,无异于夺了这些人的口粮,难怪会把他们逼急了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那人明知他的身份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秦昭然替他们做事,背后定然有什么人给他们撑腰,而且,秦昭然既然能被他们威胁到,那么海商的抽成他会不会也掺乎过?江州城外的战场上依然情势紧张,不过江南的百姓听说成王前来,这些日子都安心了不少,江南的将士们也士气大振。

    景韶让兵将稍安勿躁,提着长枪冲到了阵前。

    淮南军缓缓让出一条道,顾淮卿驱马,缓缓走了出来:“成王殿下亲自上阵,小王真是受宠若惊。

    ”“本王今日没耐性跟你磨叽,”景韶把枪长随意地扛在肩上,“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顾淮卿勾唇,转了转手中的长刀:“怎么赌?”“我们两个打一场,我赢了你就退兵十里明日再战。

    ”景韶将肩上的长枪拿下来,尖头缓缓指向顾淮卿。

    顾淮卿挑眉:“王爷肯赏脸一战,自然求之不得。

    ”在说后半句的时候,手中的长刀已然出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景韶砍去。

    景韶侧身出枪,挑开逼至身前的刀锋,使个巧劲错开长刀,直取顾淮卿的双目。

    一时间刀光剑影,战场上两个主帅打得难分难解。

    几个将军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还会有这种打法,明明是攻城守城,怎么就变成主帅比武了?“你今天在着什么急?”顾淮卿别住景韶的银枪,低声道。

    “着急回家吃饭。

    ”景韶瞥了他一眼,反手用枪柄捅过去。

    “唔……”顾淮卿被银枪杆抽中肋骨,顺势用手臂夹住,“我也去。

    ”“没你的份!”景韶似乎心情不太好,下手越来越狠。

    平江城里的新宅子,被慕含章取名叫若水园,上善若水任方圆的意思,但景韶坚持认为自家王妃是在赞美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深情。

    景韶每天都会准时回来用晚饭,但除却第一日,午饭再也没有回来吃过,估计是觉得每顿都回家吃有些不像话。

    今日秦昭然来送鹭洲的账册和案卷,刚好慕含章想问问海商抽成的事,便留他在若水园吃午饭。

    两人本就志趣相投,聊起来便是滔滔不绝。

    “上次你送的那块墨很是好用。

    ”慕含章轻笑着对秦昭然道。

    “早些年答应你的,我一直记着。

    ”秦昭然听他提起墨石,想到幼时一起读书的情形,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慕含章笑而不语,亲手给他添了一杯酒。

    他记得秦昭然的酒量并不好,按景韶的说法,喝醉了好套话。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秦昭然看着酒壶上那只莹润如玉的手,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与不好,昭然兄不都看到了?”慕含章给自己也添了一杯,捏在指间晃了晃却并不喝下去。

    “我没想到,你那个嫡母会如此狠心,”秦昭然仰头把酒喝了,又给自己添满,连灌了几杯才停下手,看着慕含章近在咫尺的俊颜,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着你中状元的消息,却不想,等来的是你嫁人的噩耗……”这般说着,秦昭然伏在桌上,似哭似笑地哼哼了几声。

    慕含章愣了愣,低头看着手中的杯盏:“我以为你会先考。

    ”“哈哈哈,”秦昭然似乎是有些醉了,“我知道你那个嫡母不会让你娶女子,一直还在妄想……”慕含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秦兄,你醉了。

    ”“含章……”秦昭然喃喃地低语,伏在桌上睡着了。

    窗外,不知站了多久的景韶,渐渐攥紧了拳头。

    难怪以慕含章之才十七岁中举,十八岁却没有参加春闱,却原来,都在等着彼此中状元,好迎娶对方吗?这可真是才子寒窗十年,佳人却另嫁他人的悲情话本!那他景韶算什么,棒打鸳鸯的恶霸吗?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虐!!!这只是为了掩盖我想炖个肉的目的_(:3」∠)_ 100第一百章独占听到屋里慕含章唤人来把秦昭然送去客房,景韶转身离开了。

    虽然现在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但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这个样子进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王爷还没回来吗?”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慕含章看了看面前丰盛的饭菜,禁不住皱起眉头。

    下人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知道王爷去哪里了。

    慕含章叹了口气,让人把冷掉的饭菜收了,刚刚起身,就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还未抬头去看,就被迎面而来的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去哪儿了……唔……”突然被打横抱了起来,慕含章挣扎两下没挣开,已经被抱进了内室。

    景韶把怀中人扔到床上,脱了衣衫就扑了上去。

    “你受伤了?”慕含章看到景韶肩头的青紫,忙起身要看,却又被景韶压了回去。

    景韶按住试图挣扎的人,一把扯开他的衣衫,俯身啃了上去,急切地想要确认这个人是属于他的,谁也夺不走。

    慕含章起初还想劝他先吃饭,渐渐地就被景韶熟练的手法挑起了兴致,按在他胸膛上推拒的手,不知不觉地滑了下来,改为攥紧身下的床单。

    景韶快速地动作着,看着身下的人目光迷离,辗转低吟的样子,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重生以来的一切都太顺利,他一直以为君清以前是喜欢女子的,或者说一心读书的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谁,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秦昭然。

    他们青梅竹马,志趣相投;他们可以聊诗词歌赋,针砭时弊。

    而自己只是北威侯强迫他嫁的皇子,他只是不得不接受……景韶知道或许是自己想得多了,所以下午又去找顾淮卿打架想把这事忘掉,但越是刻意去忘掉越是忍不住去想。

    君清心中或许早有喜欢的人,前世的种种怨怼,今世起初的抗拒,一幕幕的在眼前闪现,无一不在嘲讽着他,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给君清选择的机会,他或许根本就不会看自己一眼……这般想着,景韶的动作便凶猛了许多。

    慕含章很快就感到了疼痛,禁不住蹙起眉:“轻……轻点……啊……”景韶却是不管不顾,越发的横冲直撞起来。

    “唔……”慕含章抬手推他,奈何根本没有力气,身上人的动作越来越粗鲁,坚硬如铁的巨物在体内来回翻搅,身体的愉悦如潮水般褪去,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剧烈的痛楚,“啊……痛……”慕含章扬起头,白皙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很快就被身上的人一口咬住,他觉得自己正被一个野兽撕咬,恐惧伴着疼痛席卷了全身:“停……停下来……啊……”身下人的身体越来越紧绷,景韶没过多久就泻出了精华,喘息了片刻,缓缓抽离,看着身下的人颤抖着蜷起了身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得过分了。

    “君清……”景韶犹豫着伸手,抚上他的手臂,却被一把甩开。

    看着他疼得蜷缩着身子,顿时后悔不已,缓缓攥了攥拳头,这个人是他认为的最干净温暖的存在,若是失去了,他重活一世根本就没有意义,景韶深吸一口气,底气不足道:“我,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装着谁,你这辈子都只能我的王妃,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慕含章缓缓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秦昭然是怎么回事?”景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抓住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委屈的应该是他,越说越理直气壮,“你十八岁那年为什么不去会试?”“先生说我学得太杂,不如只读圣贤书的秦昭然,所以让我再读三年……”慕含章愣怔半晌,下意识地照着景韶的话小声回答。

    “那他为什么说等你中状元?你嫁给我之前是不是跟他有什么约定,谁先中状元就娶对方啊?”景韶完全豁出去了,把自己想的都给说了出来。

    慕含章瞪大眼睛看了他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家伙是吃醋了啊!忍着身上的难受缓缓坐起身来,轻叹了口气:“有件事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告诉你?”景韶听得此言,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君清要跟他坦白一起跟秦昭然私定终身过?心下愤恨,纵然他们两人如今依旧两情相悦,他也定然会做棒打鸳鸯的恶霸,把这人牢牢锁在身边,他活了两世,就只有这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人,谁也不许夺走!慕含章缓缓伸手,抚上景韶英俊的侧脸:“我爱你。

    ”“哼,我告诉你,就算你们先认识,我也……”景韶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君清,你说什么?”慕含章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躺回去,却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你再说一遍!”景韶激动地抱着怀中人,不等他开口,便接着说,“我就知道,本王这么英明神武你怎么可能喜欢别人!我也爱你,君清,我两世也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慕含章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颤抖,终是叹了口气,当初觉得景韶在情爱上还是个孩子,如今看来依旧如此,只是他的爱如此的简单,掺不得半分的虚假,像一只划定了地盘的小兽,谁也别想沾染一丝一毫:“我与秦昭然仅仅是同窗之谊,若不是他中了状元,我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景韶听了,心中越发的高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把怀中人放回床上:“快给我看看,伤到没有?”“没,没有……”慕含章顿时红了脸,却拗不过他,被他按住看了个彻底。

    景韶仔细看了看,慢慢探了一指进去,还好没有出血,只是略微有些红肿。

    “嗯……”慕含章轻哼了一声,推了推他。

    景韶动了动还埋在其中的手指,柔软湿滑的地方,引诱着他继续深入。

    这个人是他的,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是他的,只是这般想着,心中就被涨得满满的。

    凑过去,吻住那被咬出齿痕的柔软唇瓣,借着方才的柔滑,毫无阻滞地再次冲进了那美妙的身体。

    月上中天,若水园中万籁俱寂,屋檐上昏昏欲睡的飞鸟,却被屋中偶然溢出的声响惊得高飞。

    “嘭!”景韶抱着枕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他,竟然,被,自家王妃,赶出房门了!“哇唔!”在院子里玩耍的小黄听到响动,立时扔了口中的树枝,窜到了廊下。

    “看什么看,蠢老虎!”景韶瞪了跑来看热闹的小黄一眼,“本王要重振夫纲,让他意识到把丈夫赶出房门犯了七出!”毛老虎回他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景韶冷哼一声,上前拍门道:“君清,我知道错了,让我进去吧!”院子外巡逻的卫兵都是从亲军调过来的,听到王爷扯着嗓子喊,齐齐的一趔趄。

    领队的骂了众人一句,加快了脚步带队离开了主院大门。

    “嘎吱”房门开了半扇,慕含章站在门内瞪他:“大半夜的嚎叫,你不嫌丢人吗?”景韶立时单手撑住房门,赔笑道:“君清,我错了,别把我赶出去,这若水园也没有我的卧房,你让我睡院子吗?”小黄趁着两人说话,已经先行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慕含章揉了揉额角,转身回屋里,景韶美滋滋的跟着进去,反手插好房门。

    大老虎已经自觉的窜上了床,在柔软的被子上打滚。

    慕含章爬到里面,把老虎摆到中间,当做楚河汉界。

    景韶看到他这番举动,立时垮下脸来:“君清……”那人不理他,面朝里睡下,只给他一个漂亮的脊背。

    夏日柔软内衫贴在上面,隔着薄薄的一层丝绸隐约能看到那带着红痕的蝴蝶骨,单是看着就觉得心痒难耐,好想把那带着清香的温暖身体搂到怀里,结果一伸手,就摸到了毛乎乎的大老虎。

    小黄如今已经长大,躺着跟人差不多长,宽宽的身子睡得四仰八叉,阻隔了景韶的所有方向。

    景韶气愤不已地揪住一只毛耳朵,往床里面挤了挤,睡觉!过了良久,在景韶都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慕含章问他:“你说你两世都只喜欢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景韶一个激灵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在黑暗里泛着光,伸手弹了一下老虎脑袋:“今生如此,来世亦然。

    ”慕含章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那你成亲之前的那些妾室呢?”“咳咳,”景韶差点被口水呛到,“我都没动过她们。

    ”“那宋凌心呢?”“宋凌心也没动过!”“真的?”“真的!”景韶坚定地说。

    慕含章看着他,缓缓地笑了,慢慢凑过去,给了他一个轻吻:“睡吧。

    ”景韶瞪大了眼睛,追上去想再要一个,结果啃了一嘴毛。

    “嗷!”小黄嫌弃地在枕头上蹭了蹭。

    次日,慕含章因为昨晚的事身体不适没能起来。

    景韶心疼不已,亲手喂了早饭才磨磨蹭蹭地去了战场。

    秦昭然昨天喝多了在若水园住了一夜,听说他病了忙跑来看,却被卫兵拦在了门外:“王爷吩咐让王妃休息,谁也不许打扰。

    ”“是昭然兄吗?”屋内传来慕含章的声音,“让他进来。

    ”秦昭然推门进去,看到慕含章半躺在床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怎么突然病了?”“常有的事,”慕含章笑了笑,“昨日你喝多了没来得及问,今日我便直说了,官府对海商抽成的事,你可知道?”秦昭然看了一眼他脖颈上的一抹青紫的齿痕,心中微苦:“我知道,但我一分未拿过。

    ”慕含章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江州会有大动作,你莫参与。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慕含章开始着手查找江州官员盘剥海商的证据,而景韶则继续慢慢悠悠的跟顾淮卿打仗。

    直到慕含章拿到了足够的证据,带着亲兵围住江州知府宅院的时候,他才明白当初大皇子那个阴沉的眼神是什么回事。

    “我可是大皇子的母舅,侯爷,不僧面看佛面,这些不过是小事,没的为此上了皇家兄弟的和气,您说是也不是?”江州知府冷冷地看着慕含章,这位侯爷带来的不过百人,凭着自己手中的兵力,定能将之拿下。

    慕含章看着江州知府身后的兵丁,忍不住蹙眉,没想到这小小一个知府竟然有这般大的势力,而且大皇子定然是知晓此事的,他没有阻止自己来江南,是不是就是为了把他交代在这里?心中盘算着景韶拨给他的这一百人能抵挡多久,江州城里平江五十里,让左护军现在回去报信不知来不来得及。

    “我劝侯爷还是放下手中的宝刀,咱们进屋好商量,不然您这细皮嫩肉的伤到了,下官也不好向王爷交代不是?”江州知府皮笑肉不笑的挥手,示意拿下这文渊侯。

    原本是想把他绑了藏起来,过两个月海商之事毫无进展,皇上就会断了这个念想,却不料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消息,如今还给他拿到了证据,连累大皇子,这样一来只能拼个鱼死网破,只要这文渊侯死了……“大皇兄何时有个做知府的母舅,本王怎么不知道?”明朗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一匹黑色骏马缓缓走了出来,景韶冷笑着跳下马,站到了自家王妃身边。

    “成,成王!”江州知府看到还穿着盔甲的景韶,心顿时凉了半截,“你,你不是在战场上吗?”“哼,”景韶单手搂住身边的人,抬了抬手,“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完,身后的将士便冲了上去,他自己则抱着慕含章翻身上马,躲到远处去看戏。

    而打了一半被晾在战场上的顾淮卿气得摔了手中的长刀。

    几日后,大皇子勾结江南官员收受海商贿赂的折子就递到了宏正帝的面前。

     101第一零一章腊月江州知府的事解决得很顺利,毕竟慕含章不是那些明知有危险还偏要以身试水的傻子,秉持着敌不动我先动的策略,抽丝剥茧逐个击破,如今抓住了江州知府,海商的事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回去的路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彩霞满天。

    慕含章靠在景韶怀里,看着天边的彩云出神:“小勺,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景韶揽着怀中人,顾及着后面跟着的亲兵,并没有催赶小黑,只是由着它慢慢地走。

    “我想把通商衙门建在鹭洲,”慕含章抿了抿唇,“毕竟那里离码头近,商人们也方便些。

    ”景韶闻言蹙起眉头,鹭洲虽离平江不远,但若要每日去衙门里办事,就得早出晚归。

    宏正帝临出发前给他下了死命令,绝不能失了平江城,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让顾淮卿攻入平江的,他只能越打离鹭洲越远。

    “我每日只理半天的事务,午时就往回赶。

    ”慕含章仰头看他,知他不愿与自己分开,尽量捡着好听的哄他。

    其实把通商衙门建在平江也没什么,小宗买卖和紧急的事都让秦昭然在鹭洲就地处理便是,但思虑到景韶与顾淮卿那装模作样的打仗,若是将衙门建在若水园,来往人多的话,容易给人看出破绽来。

    “君清,”景韶抱紧了怀中人,“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嗯?”慕含章愣了愣,这跟他生气有什么关系?“我不会怀疑你跟秦昭然有什么的,真的,”景韶信誓旦旦的说,“我只是不想你每天那般辛苦。

    ”慕含章听他提秦昭然,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着正经事就又被他扯远了,便闭上嘴不再理会。

    景韶低头看了看怀中人,见他闭着双目似是累了,便闷闷不乐地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晚间回到若水园,慕含章确实是乏了,沐浴过后就去歇息,小黄也被洗的香香软软,自觉的跟着主人蹿上床去。

    自从景韶不管不顾地弄疼了慕含章,小黄每天都被抱到床上当分界线,持续了一个月早已习以为常,再不肯去睡那冰凉坚硬的花园。

    景韶洗完澡看到床上那一堆黑黄相间的毛团脸色不由得黑了几分,那晚惹恼了君清,后来见他放自己进来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谁料他每晚都把老虎弄上床,这一个月每天给看给摸就是不给吃,天知道他都快憋出病了。

    “君清,我这几日就得把顾淮卿赶出平江城的地界,往后回家可能更晚了。

    ”景韶把四仰八叉的老虎往里面推了推,躺到床上去。

    “嗯。

    ”慕含章躺在里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老虎头,大老虎舒服地眯着眼睛,长长的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

    景韶可怜兮兮的看着那只莹润如玉的手,把自己的脑袋挪到老虎背上,巴望着那只手也能摸他一下。

    慕含章瞥了一脸委屈的景韶一眼,只作不知,拍了拍景韶的脑袋,翻身朝里睡了。

    景韶郁郁的拽了拽老虎耳朵,小黄冲他呲了呲牙,炫耀一般地把肉垫抵在慕含章的脊背上,美美的在那上面蹭蹭脑袋,歪着头准备睡觉。

    景韶睁着眼睛瞪了那毛团许久,直到床里侧的人呼吸变得均匀,才伸手从床下摸出来一块加了香料的肉干,在毛老虎的鼻子前晃了晃。

    正满足地打着呼噜的老虎顿时睁开了一双琉璃色的大眼睛,盯着那左晃右晃的肉干,张嘴欲咬,那肉干就被扔了出去。

    大老虎立时追着肉干跳下床去,景韶瞥了它一眼,迅速霸占了大床中央的位置,小心地朝床里侧伸出手,慢慢把睡着的人圈进怀里。

    怀中人动了动,却没有醒来,修长柔韧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清香,脖颈处搭着几缕青丝,睡得暖呼呼。

    景韶把鼻子埋到那暖暖的颈项中,贪婪地吸了几口,轻声嘟囔着:“战场离了平江,你再去鹭洲,我们相聚的时间就更短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哼哼唧唧地说着,把人又向怀里抱了抱,在那青丝上磨蹭几下,委委屈屈地睡了。

    而被圈在怀中的人,则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次日,慕含章让人去收拾若水园的前院,准备改成通商衙门。

    而景韶则拎着小黄给送到了涉水园去,美其名曰跟着狮子学捕猎。

    大辰宏正十四年八月,成王景韶带亲兵奔赴江南,抵御淮南王入侵。

    原本乃是撤藩征讨之战,皆因四皇子景瑜之误被淮南王反侵入江州腹地。

    宏正帝下旨召回四皇子景瑜,并于朝堂之上当众斥责其好大喜功,命其前往宗庙反省己身。

    同年九月,文渊侯查清江州知府压榨海商、私自养兵一案,宏正帝下旨彻查,朝中有人弹劾大皇子与江州知府有所牵扯。

    “殿下,咱们可是表亲,你不能不管啊!”江州知府家的公子跪在大皇子府中,痛哭流涕道。

    “上不了台面的蠢货,竟然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拿捏不住!”景荣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表弟,“你且回去,这事本皇子自有分寸。

    ”待那吵吵闹闹的母族亲戚离开,大皇子景荣提笔,在折子末尾写道:“儿臣惶恐,奏请斩杀江州知府。

    ”写完,狠狠地将手中的玉笔摔到了青石砖上。

    十月,鹭洲码头修葺一新,文渊侯慕含章于平江若水园设立通商衙门,专理海外番商买卖货物、收取海商税。

    战争持续到腊月,才堪堪收回一座城池。

    成王上奏,江南兵因之前四皇子的消耗,折损马匹、兵器无数,奏请户部拨款补充马匹、器具。

    冬日的江南并不温暖,若水园里百花凋零,只有几枝腊梅开得正艳。

    海商到年末纷纷归航,海商衙门也清闲了不少,慕含章便安心在宅子里安排下人准备过年的东西。

    平江城里一片祥和,百姓完全没有被战争波及到,各个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年。

    淮南王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百姓们听说是淮南王攻城,并不十分惶恐,反倒是当初听说成王前来带兵的时候,很是紧张了一阵子。

    “明日腊八,你安排人去城外设个粥棚。

    ”慕含章查完账册,对若水园的管家道。

    管家是平江当地人,对平江城中的事知之甚广:“是,侯爷。

    不过,往常城中的富商都会在自家府门前设粥棚,为何咱们府要设在城外?”慕含章看了他一眼:“因战逃往平江的百姓都在城外。

    ”管家立时明白了王妃的意思,转身着人去办了。

    这半年来成王的做派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加之慕含章的有心维护,人们对于成王的看法已经改观了许多。

    “明日施粥啊,我也去喝一碗。

    ”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未说完,就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要喝先给钱。

    ”景韶瞪了一眼一时没看住就往自家王妃身边晃悠的人。

    那人笑了笑,随意地在慕含章的桌前坐下来,赫然就是应该正与成王打得不可开交的淮南王。

    “京中调拨的粮草钱已经到了,拿我的那一份不知够不够买一碗粥?”顾淮卿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似笑非笑地说。

    “应当是够了,”景韶把账册夺走,对自家王妃道,“直接把帐划过来,再退他十两银子。

    ”慕含章抿唇轻笑:“你们这般明目张胆的呆在这里,当心给人看了去。

    ”“我来接这小子去涉水园。

    ”顾淮卿揉了揉趴在暖炉旁边没精打采的小黄,自打天气转凉之后,怕冷的老虎就不愿离开暖炉半步。

    小黄到了涉水园的暖阁里,立时就精神起来,迈着步子在温泉水氤氲的园子里巡视了一圈,就蹦跶着去找在园子中央睡觉的小狮子了。

    狮子比老虎长得慢,如今的小黄比小狮子大了一圈,整个虎趴在狮子上,厚厚的毛毛就把短毛狮子完全的遮住了,只留一个狮子头在外面,被小黄抱着啃个不住。

    秋天的时候隔三差五地被景韶送到这里来学捕猎,小黄最终也没学会,倒是跟狮子学得越发爱睡觉了。

    顾淮卿看着园中两个毛团滚来滚去,没有接慕含章递过来的银票:“听说弟婿开春准备做海上生意?”慕含章与景韶对视一眼,缓缓道:“倒也不是,只是开一个万宝阁,帮那些番人换货物。

    ”这是慕含章管了半年海商看出的门道,那些个番人跋山涉水而来,已经耗时无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要怎么交换货物,而江南做海上生意的多是些小商人,不能短时期买下一船的东西,所以他准备出资在鹭洲开一个万宝阁,专门大量换取番人的货物,再提价卖给辰朝的商人。

    “我拿今年的份子钱也掺一分,可好?”顾淮卿笑着说道。

    慕含章正愁景韶得的那一份还不太够,想着把娘亲给的十万两银子也拿出来,顾淮卿此举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大哥信得过我,自然求之不得。

    ”“对了,景琛最近可有来信?”顾淮卿状似不经意地说。

    “哥哥每旬都有信件寄来,”景韶瞥了他一眼,故作不知地问自家王妃,“最近的应该今日就到了吧?”慕含章抿唇忍笑:“今日一早就到了。

    ”这般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102第一零二章斩草“给我看看!”顾淮卿立时伸手来抢,被景韶眼疾手快地拿走。

    “我还没看呢!”景韶三两步跳上石桌,站得高高的。

    景琛的信中向来没有一句废话,简简单单的说了京城的状况。

    江州的事虽说最后大皇子“大义灭亲”没有受到牵连,但被皇上厌弃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朝堂上老实了不少。

    四皇子被扔到宗庙去反省,已经反省了几个月了,宏正帝似乎没有接他回来的打算,而景瑜一直不在朝中,他的那些个党羽却被一个一个揪了出来,如今临近年关又处置了一批人。

    “父皇因何对景瑜起了疑心了?”景韶蹙眉又看了一遍,本来以为宏正帝只是敲打敲打四皇子,可照这个形势看,颇有些赶尽杀绝的意味。

    “起因是那个礼部侍郎赵久林,”慕含章想了想,转头问顾淮卿,“大哥,这赵久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没什么特别的,墙头草而已,”顾淮卿趁景韶不备,一把抢过信来,“疑心这东西,一旦生出,便再止不住。

    ”疑心一旦生出,便再止不住……一旦生出……便再止不住……景韶愣怔半晌,泛起一丝苦笑。

    前世他也只是因为犯了个小错,进而被人查出来盐引的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许多的罪名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犯过。

    凤仪宫中。

    “臣妾给皇子们都做了新衣裳,只是景瑜不在宫中,没法让他试穿,也不知合不合身。

    ”皇后拿了一件男子的衣服给宏正帝看,惆怅地说着。

    宏正帝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继后讨了个没趣,暗自着急,面上却是赔笑道:“皇上,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臣妾想着是不是把景瑜接回来,起码在宫中过了年再去。

    ”“景韶也不能在宫中过年,你怎么不说把他接回来?”宏正帝冷哼一声。

    “成王为国征战,自然回不得。

    ”皇后暗自咬牙,怎么把景韶给扯出来了,自己的儿子能跟那个不能承大统的废物一样吗?“此事朕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宏正帝听得此言,起身就向外走,这凤仪宫是越坐越无趣,前朝是政事,后宫也是政事,烦不胜烦。

    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走出凤仪宫去,继后气得攥紧了手中的丝帕,近来皇上越来越不耐烦听她说话,指着一人道:“你,去打听,皇上又去了哪个宫。

    ”“是!”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应了,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多时就跑了回来,“回娘娘,皇上去了椒兰宫了。

    ”“卓淑澜个贱人!”皇后目光凌厉,抬手摔了精致的白玉杯,“失宠多年的贱人,竟然又敢出来狐媚!”椒兰宫中,淑妃正看着睿王递进来的消息,笑得弯起一双美目。

    上个月才得知,娘家侄儿卓云骥竟然就是探花郎马卓,自从卓家获罪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卓家后继有人,翻身在望,她也终是有望了。

    “母妃!”七皇子景逸下了学堂,就跑进了母妃宫中,小胖子跑起来颠颠的,直接扑到了母亲怀中。

    “又淘气了!”淑妃将手中的信纸在烛火上烧了,这才低头拿帕子给小胖子擦了擦脸。

    “母妃,我也想去江南跟着三皇兄打仗!”景逸自从在那书房见过景韶,小胖子就迷上了兄长的飒爽英姿,誓要成为成王那样的大英雄。

    “皇上驾到!”门外忽然传来了高声唱和,淑妃忙拉着景逸跪下接驾。

    “景逸想做大将军啊?”宏正帝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自从见了成王一次,天天嚷嚷着要去打仗,臣妾都被吵得头疼。

    ”淑妃笑着起身,把怀中的手炉塞到宏正帝手中,自己踮着脚给他脱去毛披风。

    宏正帝被伺候得舒心,脸色便又好了几分,看着依旧年轻温婉的淑妃,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元后,那时的凤仪宫,也是这般的温暖宜人:“淑妃啊,卓家的事,你可怪过朕?”淑妃手中的动作一顿,笑了笑道:“荣辱兴衰皆是天恩,皇上没有因为卓家的事降臣妾的妃位,臣妾已是感激不尽,何来的怪怨?”宏正十四年,宫中在一片安宁之中度过。

    至少,表面上是安宁的。

    四皇子最终也没被宏正帝接回皇宫来,朝中传闻四皇子景瑜彻底失了圣心,恐怕与大位无望了。

    开春祭天的时候,宏正帝顺手把景瑜带了回来,只是朝堂上已经今非昔比,他的党羽被剪除得七七八八,朝中清流一派如今见到睿王都比先前客气了三分,俨然已经把睿王当成了储君。

    “母后,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全完了!”景瑜在凤仪宫中走来走去。

    继后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帕子攥得死紧。

    近来朝中听闻淑妃得宠,竟然有一些人开始隐隐支持七皇子,简直是荒谬!不过,京中的风起云涌根本没有波及到江南,在景韶眼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十分舒坦。

    上辈子景韶打淮南封地打了那么多年,所以磨蹭一些也不怕人怀疑,按照上一世的节奏,每天浴血奋战,很是卖力。

    万宝阁在本钱充裕、官商勾结的状况下,十分顺利地开了起来。

    因着番人生意好做,又是大宗买卖,一年之内就赚回了本钱,除却给淮南王的红利,景韶养私军的钱也有了着落。

    因着一家独大太过扎眼,慕含章将万宝阁挂在了平江城的一个海商世家的名下,另外准许其他几家也开类似的商铺,只是没有哪一家能超得过万宝阁。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一年,到了宏正十六年,小黄长成了大老虎,听说慕龙鳞已经会叫哥哥了。

    景韶躺在院子里的竹榻上,悠哉的喝着手中的桂花酒,小黄在塌下挠着竹榻的毛边翻肚皮玩。

    “哥哥又来信了。

    ”慕含章从屋中走出来,捏着一封信件,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景韶看到自家王妃的脸色不好,忙坐起身来把人拉到软塌上,接过信看了几眼,脸色顿时怪异起来,“哥哥问当年那种药?”慕含章点了点头,景琛的信中语气很是慎重,竟问起当年那个死去的莫悲给睿王小四子喝的那种“香灰”。

    “我这里的确还存了半瓶。

    ”慕含章拿出一个小瓷瓶,正是当初他从黄纸上倒出来的一半药粉,因怕他们不在府中,这东西给别人翻找出来会说不清楚,就给带到了江南。

     103第一零三章破斧“让送信的把这个一齐带上给哥哥。

    ”景韶蹙眉,莫不是睿王府又出了什么事了?“不可,”慕含章把信展开又仔细读了一遍,景琛字里行间都透着谨慎,似乎不仅仅是睿王府的事,“给哥哥回信说我们这里还留着当年的那半包,其他的不要多说。

    ”景韶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自家王妃的总是没错。

    上一世他可不记得有什么药粉的事,当然也是因为那时候他还陷在西南的战场上,这些个后院起火的小事根本就没功夫理会。

    信送去了京城,便如泥牛入海再没有回音,等到下一旬的时候,景琛的信件也没有送来。

    “京中定然是出事了,”每旬准时来等着看信的顾淮卿有些坐不住了,“我的人也没有再传来消息。

    ”慕含章闻言,心中升起些不好的预感,这段时间继后和四皇子都太过平静,而睿王的风头一时无两,这本就十分危险,相信以景琛的谨慎必然不会去做些招人眼的事,那么就是有心人故意吹捧。

    “不行,我要回京看看。

    ”景韶腾地站起来,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做的一切就都毫无意义。

    “王爷,城外有一队人马闯进了平江城。

    ”卫兵疾步进来禀报,那一队人马看起来甚是彪悍,且有皇家的令牌,守门的没敢拦着。

    “混账东西,守个门都守不好。

    ”景韶踢开脚边的小几,提枪就往外走,这平江城有大军驻扎,谁这么大胆子敢硬闯。

    “咴~”刚走到大门前,就听到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在若水园门前猛地勒马,马匹扬蹄,发出一阵清脆的嘶鸣声。

    为首一人身着暗黄色劲装,面容冷峻,不怒而威,与景韶有七分相似,只是目光如炬,沉稳非常,不是景琛是谁?“哥!”景韶惊呼出声。

    慕含章和顾淮卿听到声响也跟着跑了出来,就看到景琛端坐在骏马之上,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大汉,呼吸绵长,气势逼人。

    景琛看到自家弟弟,不由得精神一松,忽然眼前一黑就向马下栽去。

    “哥哥!”景韶见状就要去接,有人比他还快,就见顾淮卿一跃而起,准确地将人抢进怀里。

    “属下墨云十八骑,奉皇上之命护送睿王殿下前来平江。

    ”黑衣人纷纷下马,朝景韶行礼。

    墨云十八骑?景韶不由得看了他们一眼,这十八人他是知道的,乃是皇家护卫的绝顶高手,只听父皇一人调遣。

    “他受伤了!”顾淮卿闻到怀中人身上有一股淡淡血腥味,惊叫道。

    “快到屋里去。

    ”慕含章立时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带这十八人下去休息,景韶则快步跟了进去。

    景琛被放到床上就清醒过来,挡开靠得太近的顾淮卿,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哥哥,你伤哪里了?”景韶把碍事的顾淮卿又向后推了推,自己坐到了床边。

    “连着赶路有些疲惫,不妨事,”景琛摇了摇头,见床边的两人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只得拉开一节袖子,让他们看了看缠着白布的小臂,“路上遇到伏击,一点小伤而已。

    ”景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伤才作罢。

    慕含章打发了一干下人,自己端着茶水走进来:“墨云十八骑安置到客院去了,他们非要过来守着,被我劝回去了。

    ”景琛点了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杯。

    “京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了?”景韶拿出青玉小瓶给哥哥的伤口又包扎了一遍。

    “朝中有人弹劾你消极怠工,父皇让我来做监军。

    ”景琛眸色深沉,事情显然不是这般简单。

    “本王两年收了两座城还嫌慢,有本事让景瑜来打!”景韶听得此言就气愤不已,上一世他打淮南,那些人也是这般说辞,后来大皇子、四皇子轮着来,哪个不是被打得不抵招,最后还得他收拾烂摊子。

    “明面上是这般说,实际上,父皇让我亲自来取那半瓶药粉。

    ”景琛说着看向慕含章。

    慕含章一惊,没有去拿药粉,反而往床边行了几步,站在景韶身后:“父皇要这药粉何用?”药粉的事本是睿王府的内宅之事,怎么会牵扯到宏正帝了?景琛摇了摇头,垂眸道:“父皇让我走得很急,甚至不许回睿王府,直接让墨云十八骑跟着我出城。

    ”景韶听得此言,与自家王妃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般做派,可不像是派他办什么差事,更像是押送!景琛沉默半晌,缓缓将近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番。

    那个莫悲的事景琛当时就着人去查了,她与京中许多公侯家的夫人都走得很近,因着景韶觉得有问题,他就再差得细了些,发现最常与莫悲接触的人中,有茂国公夫人。

    不过事情查到这里就再无其它,直到前些日子,茂国公家的一个小妾产子时突然血崩,母子都没能保住,有人说这情形跟元后当年十分相像,这件事看似只是个闲谈,但景琛觉得似乎并没有这般简单,便让淑妃当个闲话将这件事透露给了宏正帝,谁知宏正帝突然就变了脸色,立即让景琛调查香灰的事,奈何翻遍京城再也找不到这个东西。

    景琛说完,几人的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这件事到此,反而更加的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

    “先别想了,景琛星夜兼程定然累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顾淮卿见景琛脸上露出疲惫,便开口赶成王夫夫出去,自己则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景琛瞥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顾淮卿讪讪地干笑两声,被幸灾乐祸的景韶拽走了。

    京中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没有旨意传来,说是让景琛做监军,也没说要做到什么时候。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景琛似乎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意思,在平江城中逛了一圈,甚至还去了趟鹭洲,把慕含章修改过的通商章程仔细看了看,提出了不少慕含章没有想到的地方。

    而顾淮卿则抛下了战场,自愿当个小厮陪着闲逛。

    景韶一人打着没劲,就留下各自的将军在战场上摆阵拼杀,自己窝在家里养老虎陪王妃。

    “那些在路上袭击哥哥的人都被墨云十八骑斩杀了。

    ”慕含章看了一眼不远处练功的十八人,这些人完全效命于皇上,能被派来保护睿王,说明宏正帝并没有要处置景琛的意思。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

    ”景韶擦拭着手中的宝剑,虽说父皇似乎是在保护哥哥,但离开京城前的那般诡谲情形,现下他是无论如何不放心景琛自己回去的。

    “我觉得……”慕含章看看那十八个强悍非常的高手,又看看景韶手里的宝剑,若有所思。

    “嗯?”景韶把宝剑收紧剑鞘,抬头看向自家王妃。

    “或许父皇让哥哥来找你,就是要你保护他。

    ”慕含章抿了抿唇,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以帝王之力要护住景琛还不是轻而易举,何苦要绕这个大圈。

    “啊?”景韶诧异地张了张嘴,随即不屑地轻嗤一声,他那个父皇何时会考虑这些了?若是还能想到要保护儿子,当年他就不会被人随意领出牢房,逼死在封月山崖。

    “王爷,王爷,不好了!”守门的将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京城来人宣圣旨,是带着囚车来的!”“什么?”慕含章立时站了起来,囚车!为什么带着囚车?莫不是他们与淮南王的事暴露了,不由得攥紧了景韶的手。

    景韶安抚地回握住:“到哪里了?”“已然到了门前,与睿王殿下撞了个正着!”这也正是他慌乱的原因,那人见到睿王,也不进门,就直接宣纸,明显来者不善。

    “我们去看看。

    ”这时候景韶反倒冷静下来,一手握剑,一手拉着自家王妃,沉声道。

    两人行至门前,就见顾淮卿拔出腰间佩剑挡在景琛身前,对面二十几个身着兵服的人跟着一个宣旨官员,身后还带了一辆木头囚车,两个拿着镣铐的人就要上前,被顾淮卿的剑逼退了几步,气氛很是紧张。

    “睿王殿下是要抗旨不成?”那官员看着面生,应当不是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员。

    “去叫十八骑来。

    ”景韶轻声在慕含章耳边道。

    慕含章点头,转身回了院中。

    “什么旨意?给本王看看?”景韶伸手去要圣旨,那官员有恃无恐,将手中的黄绢递给他。

    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明显不是宏正帝的字迹,但落款处有传国玉玺的印章,却不似作伪。

    “皇上有旨,让我等速速带睿王返京,成王殿下莫要让我等为难,”那官员皮笑肉不笑道,“睿王意图毒杀君父,谋逆夺位,已是罪无可恕,成王殿下若是阻挠,当以同罪论处。

    ”景琛闻言,顿时如遭雷击,父皇让他来调查药粉,莫不是因为父皇自己也服了此药?景韶冷哼一声,刷拉一声拔出宝剑。

    “景韶,莫冲动!”景琛出声喝止,轻轻拨开顾淮卿持剑的手,“我跟他们回去。

    ”“不行!”顾淮卿再次挡了上来,说什么也不肯让那持镣铐的人靠近景琛。

    “谋逆夺位?”景韶听到这几个字,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当年他罪状里,最大一条就是谋逆夺位!如今,这罪名被他躲去,竟又落到了哥哥头上。

    “成王殿下要想清楚了,可别……”那官员一句话未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景韶,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鲜血瞬间从脖颈间喷薄而出,死于非命。

    景韶甩了甩手中的宝剑,仿佛只是砍了个树枝一般从容,那些个押运囚车的兵士顿时乱作一团。

    “墨云十八骑在此,谁敢动睿王!”一声底蕴深厚的长啸从院中传来,十八个黑衣侍卫刹那间将景琛围在中央。

    景韶用带血的剑尖指向那些人:“一个不留。

    ”“留一个活口!”慕含章赶紧接了一句。

    墨云十八骑得到了景琛的首肯,齐齐出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眨眼间将那些个兵士毙于刀下,唯独留下那拿镣铐的大汉。

    那人早已吓得腿软,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再没有半分方才的凶恶嚣张。

    “尔等究竟是何人?”景韶以剑抵住大汉的下巴,冷声道。

    “回,回成王千岁,我等乃是刑部狱卒,那个传旨的是刑部主事。

    ”大汉吓得磕巴,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谁让你们来的?”慕含章站到景韶身边。

    “小人不知,主事大人说要到江南传圣旨,小的就跟着来了……”那人说完,突然倒了下去,竟是生生吓晕了过去,身下还流了一滩黄色污物。

    景韶立时搂着自家王妃退回台阶上,让人把这大汉先关起来。

    回到院中,景琛拿过那份圣旨仔细看了看,渐渐蹙起眉:“这玉玺是真的。

    ”圣旨书写之人并不一定要是帝王本身,但只要盖上玉玺,便是真的圣旨。

    “反正人已经杀了,”景韶满不在乎道,“若是父皇问起来,就说路上遇到淮南军,被淮南王杀了。

    ”顾淮卿闻言顿时黑了脸:“你还打算往我身上抹多少黑?”“反正你已经是叛国罪人,不差这一条。

    ”景韶靠在自家王妃身上,冲淮南王呲牙,小黄爬到软塌上,也跟着呲牙,只是比景韶狰狞许多。

    慕含章头疼地看着三个不知大祸将临的家伙,叹了口气,只得看向景琛:“这圣旨若是真的,该怎么办?”景琛眸色深沉,将手中的圣旨卷起来,慢慢攥紧:“如今没有任何消息,只有两个可能,其一,父皇是当真要押我回去问罪;其二,便是父皇已经被景瑜夺了权。

    ”而墨云十八骑还在这里,宏正帝临行前定然有所嘱托,所以第一种可能性不大。

    “还有一种可能,”慕含章缓缓摩挲着老虎尾巴,“父皇也在试探,到底谁是下毒之人。

    ”此言一出,几人俱是一怔,景琛沉吟良久:“不错。

    ”当初不许他回睿王府,定然也是对他起了疑心,以宏正帝的手段,纵然病入膏肓,也不至于被景瑜那个不成器的夺了权去。

    “不论是什么状况,总要回京才知道。

    ”慕含章看向景韶。

    景韶眼中寒光尽显:“我带五万兵马回去,实在不行,就杀回皇城!” 104第一零四章诏书景琛难得没有因为景韶的莽撞言语而训斥他,只是沉默了良久。

    若圣旨不是宏正帝所下,那么四皇子篡位,他们在外的皇子自当回去清君侧;若是圣旨是真的,此番宏正帝若当真疑心于他,那么只身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条。

    慕含章看了看景韶,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唯有放手一搏,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以睿王的资质,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原本以为只要他们谨慎行事,韬光养晦,宏正帝百年之后自然能顺利登基,却没料到生出这等横祸。

    不过自古以来,皇家夺位就少有风平浪静的,他们之前做的诸多准备不也就是防着这一天的吗?景韶看懂他眼中之意,握住那只莹润修长的手,复又看向沉稳如山的哥哥,这一次,他兵权在握,定能护得这两人周全。

    “回去,”景琛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沉稳,听之便令人心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事不宜迟,景韶将江南的八万兵马留下三万,其余五万加上自己的五千亲兵,亲自护送兄长回京。

    顾淮卿也想跟着去,但被其余三人一致否决,如今宏正帝正是疑心重的时候,若是给他看到了淮南王,那景琛就只有逼宫夺位一条路可走了。

    淮南封地位置奇特,以之为起首,便可直捣黄龙,大军若要攻下京城基本上没有任何天险。

    景韶一直不明白太祖为何会把这般危险的封地交给淮南王先祖,不过管他为何,如今太祖留下的这个“缺陷”却是大大便宜了他。

    果如他们所料,一路上不断有人截杀,但是那小股的兵士在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八百里一马平川,成王势如破竹。

    京中闻之色变,大皇子带兵前去阻拦成王大军。

    “大皇子兵力几何?”景琛坐在马车上,问刚刚钻进来的慕含章。

    “不足三万。

    ”看惯了景韶打仗的慕含章,并不怎么担心。

    景琛放下手中的书,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哥哥,可是看出什么了?”慕含章见他沉思,忍不住问道。

    “中原的大军若是父皇调遣,起码能调八万。

    ”景琛见他瞬间明了,眼中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又多说了几句大辰的兵力分布与调遣。

    这几日赶路,慕含章多数时间与景琛共乘马车,两人均是话不多的人,但偶尔的交谈,都能使彼此获益匪浅,尤其是慕含章,对于帝王心术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才知道,景琛自小所学的当真就是为君之道。

    “景韶善战,与其余诸事上却总不开窍,你既决定与他共度此生,便要时常多担待些。

    ”景琛看了看远处自家弟弟的身影,口中说着责怪的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维护之意。

    “哥哥尽可放心,臣弟定不会欺负了他去。

    ”这些日子与这位兄长也亲近不少,慕含章也忍不住调笑两句。

    景琛看了他一眼,慢慢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咴~”一声骏马的嘶鸣声响起,景韶吵吵嚷嚷的在马车外大喊:“哥哥,君清,快来看我捉到了什么!”两人闻声走下马车,就看到景韶站在车外,脚边放着一个被麻绳捆成了粽子的人,正满目阴桀地瞪向他们,可不就是大皇子景荣!“皇兄,父皇可是中毒了?”景琛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沉声道。

    “哼,尔等犯上作乱,不得好死!”大皇子冷笑一声,没有否定,眼中满是怨毒与疯狂。

    景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杀君弑父,你们,简直丧心病狂!”“你可真是会泼脏水,所有人都知道你迫不及待想登基了,毒杀父皇之外,你还想戕害兄长吗?”大皇子挣动着就要朝景琛扑过来,被景韶一脚踹倒。

    “刚好景瑜送了个囚车给我,如今就转送给大皇兄吧。

    ”景韶拎起地上的人,扔给赵孟,指了指不远处的囚车,正是当初宣旨之人带来的那辆。

    赵孟毫不含糊,单手提起景荣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地就往囚车走去。

    “军中就这两辆马车,睿王和侯爷还要共乘一辆,单划给殿下一辆,当真是我们王爷宅心仁厚。

    ”右护军跟着过去凑热闹,看着大皇子那一脸要扑过来咬人的表情就忍不住刺上两句。

    “郝大刀不在,你小子就又嘴欠了。

    ”赵孟把人扔到囚车里,哐当一声阖上门,他们几人中,郝大刀最为刚正,往常右护军耍嘴皮子,总免不了被说教。

    左护军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看他俩斗嘴,上前把囚车的大锁扣上。

    景韶他们这次,若是赌错了,就是犯上作乱,跟着他的将军们都没有活路,所以虽然郝大刀一百个不愿意,还是被景韶留在江南镇守,到时若是他们失败了,也不至于被牵连太深。

    但赵孟和左右护军是说什么都要跟着的,毕竟他们自始至终都是成王亲兵,总归也脱不了干系,自当效忠到底。

    景琛看了那几个吵吵嚷嚷的将军一眼,转身又上了马车。

    路途遥远,情势危急,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浪费。

    “大胆成王,竟敢带大军回京!”京城外一百里处,正是茂国公的兵权所在。

    景韶瞥了茂国公一眼,公侯之中他的爵位最高,因而手中的兵权也最接近皇城,继后选择与他家联姻,着实是个明智之举,不过……看看茂国公身后不足万人的兵马,实在是不够看的。

    “本王听闻有人犯上作乱,自当回京,为父皇清除奸佞。

    ”景韶拿银枪指着茂国公的鼻子,说得理直气壮。

    “哼,你们兄弟两个谋权篡位,皇上已经知晓,我劝你们立时弃甲投降,跟老臣回宫谢罪,皇上仁德,说不得还能饶你们一命。

    ”茂国公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大军回京,父皇当有所知晓,茂国公不如拿出父皇的手谕,我兄弟二人自当束手就擒。

    ”景琛站在马车上,冷冷地看着茂国公。

    “小心!”慕含章听到破风之声,一把推开景琛,景琛当即反应过来,扯住来不急躲避的慕含章,两人齐齐滚落到地上,一支乌黑的箭矢就直直地钉在他方才站的位置。

    “唔……”慕含章爬起来,莹润的手掌被地上的石头划伤,鲜血溢出,很快染红了雪色的衣袖。

    “君清!”景韶回头看到自家王妃受伤了,顿时火冒三丈,再回头时,茂国公已经带兵杀了过来。

    景韶仰身避开茂国公的劈砍,回身以枪杆狠狠地朝他甩去,茂国公立时回手,以刀背挡住银枪,身后的骑兵也冲杀上去,顿时砍杀声震天响。

    左右护军并不上前拼杀,而是牢牢守在马车两旁,将冲过来的骑兵统统毙于刀下。

    景琛拉着弟婿爬起来,墨云十八骑迅速上前将两人围在中间,加上左右护军的骑兵,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

    茂国公年轻时也是征战多年,武功之高强非是疏于练习的大皇子可比的,景韶应承起来并不轻松。

    盘亘着青龙文的大刀灵活如同左膀右臂,一劈一砍之间似有千钧之力。

    景韶以枪杆连接数招,被震得虎口发麻。

    闪着寒光的刀刃在银枪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景韶立时翻转银枪,以枪头死死卡住刀刃,方得以喘息片刻。

    “王爷当真以为自己就是大辰第一战将吗?”茂国公轻蔑地看着景韶,在他们这些老臣看来,成王屡次带兵不过是因为臣子不敢居功,尽皆推到了他一人身上才显得这般厉害,实际上遇到真正的高手之时,也只有挨打的份。

    景韶冷冷地看着茂国公,似乎有些力竭,握着银枪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茂国公眼中更显得色,越发的欺压上来,眼看着银枪被压弯,刀刃就要碰到景韶的脖颈,突然听得“刷拉”一声,借着就是鲜血喷涌的声音。

    茂国公愣怔片刻,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利剑划开的腰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景韶单手持枪,横着狠狠一拍,茂国公就跌下马去,大刀落地,被周遭的厮杀声尽数掩盖。

    左手甩了甩长剑上的血珠,收入剑鞘,这老匹夫穿的那铠甲从头包到脚,连脖子都护着,害他废了半天劲才看出那腰间有一道布匹相连的缝隙。

    “茂国公已伏诛,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否则以谋逆论处!”景韶带着内力的声音传遍八方,茂国公的兵纷纷乱了阵脚,而成王这边则士气大振。

    这场战争不多时便停下来,景韶迅速冲向马车,挤开墨云十八骑,把自家王妃抱了过来:“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不要紧,就是划伤了,”慕含章举起已经包好的左手给他看,“茂国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哥哥,定然不是父皇的意思。

    ”“伤的这么深,不行,得用那个药,否则该留疤了。

    ”景韶完全没听进去,熟练地拆了包扎重新涂一遍药。

    景琛默默地看了一眼“有了媳妇忘了哥”的弟弟,转头问墨云十八骑:“出皇城前,父皇可给过你们什么交代?”十八个黑衣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答道:“回睿王,皇上只说让我等保护好殿下,别的什么都没说。

    ”“圣旨言说本王谋逆,尔等还要护着本王吗?”景琛沉沉地看着说话的人,这一路上他都不曾盘问过这十八人,他们也一直跟随着,也正因为他们十八人,才让他笃定父皇并不是真的要杀他,如今马上就要进京,京中定然是万分凶险,必须再次确认这十八人的立场。

    景韶悄悄朝外围的左护军使了个眼色,一旦十八骑的忠心有问题,立即将他们毙于刀下。

    “我等从未接到任何其它命令,属下十八人拼死也会护得殿下周全。

    ”那人毫不犹豫地应道。

    墨云十八骑齐声说道:“誓死保护睿王殿下!”景琛微微颔首,这些人在景韶的大军面前也丝毫不改口效忠于他,坚称自己只听命于皇上,那么父皇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大军不能靠近京城百里以内,你且让他们在此驻扎。

    ”景琛抬头对景韶道。

    景韶皱了皱眉,茂国公已死,京城周围着实再无兵力,但是,京中还有一万御林军:“赵孟与大军留此,亲军随本王再行五十里,至大营处。

    ”城南五十里是景韶每次出征前整顿亲军的地方。

    行至五十里大营,已是次日清晨。

    景韶其实并不愿意让大军留下,毕竟京中是个什么境况还不清楚,轻拍了拍怀中睡得香甜的人,想与他商量一下怎么劝服哥哥。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慕含章缓缓睁开眼,还没说什么,不远处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仔细看去,竟是兵部尚书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过来。

    “微臣见过睿王、成王、文渊侯!”孙尚书下马行礼道。

    “孙尚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景韶开口问道,这么多天来,总算是看见一个自己这边的人了。

    兵部尚书示意身后的禁军稍待,走到景琛的马车前,景韶立时驱马凑了过去,但是并不下马,就站在他背后。

    “微臣也不清楚,”孙尚书低声道,“皇上连日不上朝,封了所有的消息,前些日子四皇子突然宣布代行监国之职。

    ”“那,今日大人前来……”慕含章蹙眉,就是不知孙尚书前来是谁下的命令了。

    “是皇上的旨意。

    ”孙尚书立时答道,从袖中拿出了一道手谕,双手递给了景琛。

    景琛展开仔细看了看,上面着实是宏正帝的笔迹,要他们兄弟两人将兵将置于五十里大营处,只身进宫。

    景韶皱了皱眉,悄悄将一个兵符塞到怀中人的手心里,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一会儿带着左右护军去那片林子,一旦我放出烟火,你就带兵冲进宫里。

    ”慕含章瞪大了眼睛,悄悄将手藏进袖子里,缓缓点了点头,轻捏了捏景韶的手心:“万事小心。

    ”既是宏正帝的旨意,他们便违抗不得,景韶将小黑留给自家王妃,钻进哥哥的马车,只带着墨云十八骑朝皇城而去。

    整个皇宫一片寂静,侍卫脸上很是严肃,下了马车,就看到宏正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安贤静静的立在马车外。

    “两位殿下请随奴婢来。

    ”安贤脸上难得没了笑意,也不多说,直接领着两人往宏正帝的寝宫走去,墨云十八骑本就是皇上的护卫,如今跟着去竟也没人拦着。

    行至玉阶下,安贤没有领着两人上去,而是将十八骑留在阶下,带着两人从正殿后的偏门走了进去,门内有八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守着,让两人尽数卸去身上的兵刃。

    景韶蹙眉,正要发脾气,被兄长按住了手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即将怀中的小瓷瓶交给安贤:“此乃父皇交代本王寻的东西,劳烦公公交给父皇。

    ”两人卸了所有的兵器,甚至连身上的玉带也不许留,就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往里走。

    “哐当!”身后的门猛地阖上,景韶看清眼前的情形,全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长长的甬道,两边点着烛火并不昏暗,但没了兵器,在这窄路上,一旦这里面有什么机关,他们两个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景琛也提起一颗心,与弟弟靠得近了些:“莫慌张,我们快些出去。

    ”景韶点了点头:“我走前面,哥哥一定贴着我走!”说着喀嚓一声掰掉了一个嵌在墙上的烛台,空心的黄铜烛台约有一尺长,不是什么好兵器,聊胜于无。

    景琛点了点头,果真与弟弟贴近了,快步朝甬道尽头冲去。

    其实甬道并不长,但如此情形下就觉得无比的漫长,刚刚走到尽头,木制的门就自己打开了,景韶瞬间将烛台挡在身前,门外的光亮照进来,激得两人眯了眯眼,待看清屋内的情形,立时将烛台扔到了脚边。

    甬道尽头,竟然就是宏正帝寝殿的内室,两人走进来,正对着宏正帝的床榻。

    “还不过来。

    ”宏正帝靠在床头,瞪了景韶一眼。

    兄弟俩赶紧走过去,在床前跪下行礼。

    安贤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床头,另外还有一个太医,正拿着那小瓷瓶验看。

    “景韶,你昨日杀了茂国公?”宏正帝并不去看那太医的动作,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是,”景韶低着头,“茂国公带兵阻拦儿臣进京,意图刺杀皇兄,儿臣不得已将其斩杀。

    ”这般说着,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

    宏正帝竟也没有再多说,只问了一句:“景荣呢?”“回父皇,大皇兄与大军皆停在京外一百里处。

    ”景韶老实答道,当然没说大皇子是在囚车里。

    “启禀皇上,”那边的太医突然开口,“此药乃是民间一味土方,少量食之可止住高烧,但药性凶猛,服用过多便如同毒药,无药可解……微臣无能!”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竟是怆然而泣。

    宏正帝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跪在床前的两兄弟。

    景琛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太医,又看向宏正帝。

    景韶也有些发懵。

    “你们母后当年就是中了这种毒,”宏正帝拿过那小瓷瓶仔细看了看,不理会如遭雷击的兄弟两个,声音平静道,“如今,朕也逃脱不得了。

    ”“父皇!”景韶失声喊道,上一世的宏正帝明明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活得长,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景韶,你为皇家征战多年,纵观整个大辰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宏正帝脸色红润,说话不急不缓,根本不像是中了毒的人,“朕欲将皇位传给你,你可愿意?”咔咔咔轰!仿若一个炸雷劈中了天灵盖,景韶这下是真的懵了!前世自己为大辰呕心沥血,最终落得个鸟尽弓藏!这一世偷奸耍滑,自私自利,如今父皇竟说出要把皇位给他,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景韶沉默半晌,也没有看身边兄长的神情,一字一顿道:“父皇,儿臣,不愿!”“为何?”宏正帝盯着景韶的双眼。

    景韶仰着头,正视着父皇:“儿臣不过是一个武将,于治国之上一窍不通,且儿臣钟情于慕含章,只求与他厮守终生。

    父皇若将这万里河山交予儿臣,只怕会被儿臣毁于旦夕之间!”宏正帝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缓缓地靠了回去,声音带了一丝疲惫:“宣旨吧。

    ”话音刚落,就见两人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正是吏部尚书与吏部侍郎萧远。

    萧远捧着一个长木匣,目不斜视地跟在尚书身后。

    吏部尚书拿出一道旨意大声道:“成王景韶,犯上谋逆,着关押于天牢,此生永不得出!”景琛瞪大了眼睛,凄声道:“父皇!”宏正帝摆了摆手,制止他说话,吏部尚书收起第一份旨意,拿出了另一道:“成王景韶,勇武不凡,新皇登基之前,大内侍卫、御林军皆归其管辖,赐尚方宝剑,王子皇孙皆可斩杀!于新皇登基之日,加封世袭镇国亲王。

     105第一零五章结局景韶愣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两道圣旨,截然相反,父皇是在告诉他,忠则永世荣华,贪则万劫不复。

    “你母后给你取名为韶,便是望你如箫韶九章,为大辰带来福泽安康,”宏正帝叹了口气,“朕看着你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一个所向披靡的亲王,为父的心中如何不高兴?只是朕是大辰的皇帝,就要为江山社稷着想,朕虽为皇,也非事事都能随心,惟愿你们兄弟能手足相护,莫辜负了你们母后一片苦心。

    ”“父皇……”景韶抬起头,眼中有些泛红,他从没听过父皇这般夸赞他,这些话,历经两世也是头一次听到。

    “人心不足,归根结底莫过于一个贪字。

    朕这些日子昏昏沉沉,似听闻太祖召唤,昨夜清醒过来,重读太祖手札,方知是朕违了太祖之意。

    ”宏正帝叹了口气,从枕下摸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景琛,说话的声音比方才又低了几分,甚至有些微喘,“淮南之事,当按太祖遗愿,不可强求。

    ”景琛接了那小册子,默不作声,太祖手札乃是辰朝历任皇帝保管之物,父皇将这个给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宏正帝摆了摆手,吏部尚书打开了第三份旨意,只是这一次念起来已不像先前那般通畅,一字一顿,谨慎非常:“睿王景琛,端慧仁德,上顺天命,下和民心,当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为皇。

    ”景琛沉默地接过那一纸诏书,恭恭敬敬地给宏正帝磕了三个头。

    “朕将江山社稷交给你,当以太祖祖训为戒,勤政爱民,时时自省,”宏正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把景琛的手握到了手心里,“景韶是你的亲弟弟,倘若以后犯了大错,你且记得他今日把你挡在身后的兄弟情。

    ”“儿臣遵旨。

    ”饶是景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父皇!”景韶再也忍不住,膝行过去伏在了床边,天下间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亲,只是父皇对他的心至今方能明了。

    上一世的种种,父皇又何尝不是一再对他容忍,一再给他留活路……“好好守住祖宗的基业,为父与你们的母后都会……好好看着你们的……”宏正帝的声音渐渐变得轻忽,仿佛是想起了温婉端庄的元后,唇角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辰宏正十六年,宏正帝于宫中病逝,享年四十八岁。

    “父皇!”景韶拽着被角,止不住嚎啕大哭,山陵崩,君父逝,纵然拼尽所有,终不能与天争命。

    景琛紧紧抿着唇,通红的眼眶终止不住满腔的热泪,无声滑落。

    “皇上,莫哭坏了身子。

    ”安贤和吏部尚书忙去搀扶景琛,已经改口叫皇上了。

    萧远扶起景韶,递给他一方锦帕:“王爷节哀,还有很多事等着王爷去做。

    ”景韶拿帕子抹了一把脸,由着下人给他俩整理衣襟,接过奉上来的尚方宝剑:“毒是谁下的?”吏部尚书道:“先帝病重,未来得及查清。

    ”景韶看了他一眼,还待说什么,被景琛制止了:“安贤去叫所有的皇子过来。

    ”“是。

    ”安贤躬身应下,转身去安排事务。

    “景韶,你速去调派御林军,父皇突然驾崩,恐生事端。

    ”景琛条理清晰的安排众人的职责。

    “是。

    ”景韶应了一声,握紧手中的宝剑,刚刚行至门前,安贤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王爷,不好了,御林军突然把大殿围了起来。

    ”安贤很是慌张,原本御林军被先帝调进宫中就是为了防止任何皇子逼宫,但若是御林军逼宫,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景韶闻言,也不多问,直接掠了出去。

    玉阶之下,御林军步伐整齐划一,正快速朝大殿涌近,墨云十八骑退到了玉阶上,御林军统领竟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副统领林刚。

    “父皇有令,宫中侍卫、御林军暂归本王管辖,”景韶冷眼看着不为所动的御林军,拿出了御林军的令箭,“尔等速速守住宫门,闲杂人等均不得入。

    ”“不要听他胡言,”一人驱马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正是四皇子景瑜,“睿王、成王谋权篡位,诛杀成王、睿王者皆有重赏!”却说慕含章带着左右护军一路直奔东郊荒林,任峰正在指挥着练兵,看到他立时上前行礼。

    任峰原本在别院招揽武林人士,后来招收得差不多,景韶就让他去招募私军,如今正是这一支队伍的统领。

    “王爷的兵符在此,整兵,随时准备出发!”慕含章亮出景韶给的兵符。

    “属下领命!”任峰自然认得王妃,毫不迟疑开始整兵,马匹从密林深处被牵出来,骑兵牵马,步兵正装,有条不紊,与景韶的亲军几乎无异。

    “这些野兵竟然练到这种程度,王爷当真是有本事。

    ”右护军连连赞叹。

    任峰整好队伍,上前来报:“启禀侯爷,荒林垦地者三千七百二十三人全部整顿完毕。

    ”“骑兵有多少?”慕含章让人站到瞭望台上盯紧京城的方向,也不下马,随时准备出战。

    “骑兵一千,弓箭手五百,其余皆为步兵。

    ”任峰答道。

    慕含章点了点头,接过右护军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静静等待景韶的消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至夕阳西下,瞭望台上的士兵忽然高声道:“侯爷,皇城中有一道赤色烟火冲天而起。

    ”“出发!”慕含章攥紧缰绳,朗声下令,“骑兵先行!”本来只是做个预备,想着就算宏正帝驾崩也定会有所安排,用到私军的机会不大,毕竟这种东西一旦暴露于人前,便用不得第二次了,且用不好就会惹来大麻烦。

    但如今看来,宫中定然发生了景韶应付不了的变故。

    慕含章心急如焚,希望自己赶得上,也希望景韶能撑得住。

    景韶将哥哥护在身后,墨云十八骑围成一圈将两人护在中间,宫中的侍卫正与御林军战作一团。

    四皇子深藏不露,竟不知什么时候将近八成的御林军收为己有,眼前的形势十分危急,景韶不得已点燃了手中的烟火。

    宫中侍卫众多,确也抵不过御林军,眼看着侍卫的数量在不断缩减,墨云十八骑也已经杀得手软。

    “杀”突然十几个撑着铁盾的御林军朝十八骑的方向直直攻来,撞开了最前面的一人,立时有长矛从缝隙中钻出,直朝兄弟两个刺来。

    景韶一剑斩断长矛的尖头,转身一脚踹到盾上,将持盾之人踹倒,十八骑立时补上一刀。

    “合拢战圈,保护皇上!”景韶以内力发声,周围的侍卫立时朝这边靠拢过来。

    如今敌强我弱,纵然十八骑武功再高,也抵不住千军万马,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减少伤亡,护住兄长,拖到私军前来驰援。

    四皇子见持盾的兵容易靠近,便下令持盾者在前,将景韶等人挤到一个死角去。

    兄弟两个背靠着背,各持一把长剑,看着侍卫的圈子在不断缩小,景韶刚换的素服也已经满是血污。

    “你歇一会儿。

    ”景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如今将所有的侍卫聚拢,他们在其中得到了片刻喘息机会。

    景韶抹了一把脸:“我没事。

    ”让侍卫围成一个圆也是一个阵法,四面八方皆可对敌,严丝合缝,水泼不进,这样一来,御林军人再多,也只能一层一层地往上冲,而不是三五个砍杀一个侍卫,饶是如此,侍卫还是在不断地减少。

    “杀”忽而御林军后方也传来了厮杀声,景琛站在高处看得清楚,竟然有上千骑兵冲杀进来。

    那些骑兵身穿不起眼的灰衣,但马匹强壮,兵器精良,成尖锥形冲杀进御林军中。

    “什么人?”四皇子惊恐万分,皇城明明都被他控制了,怎么还会有军队冲进来,明明南门已经封死,景韶的亲军无论如何也进来不来。

    景韶看到骑兵中的一匹高大黝黑的战马,缓缓露出了笑容。

    玉阶已经被鲜血染红,顺着汉白玉雕的九龙图腾汩汩而下。

    景琛负手站在玉阶之上,看着被侍卫压跪在玉阶下的四皇子景瑜。

    “这等杀兄弑父丧尽天良之人,应当千刀万剐!”景韶任由自家王妃给他包着伤口,双目赤红地看着景瑜。

    纵然吏部尚书说还未查清,但母后是继后他们害死的,父皇也死于这种毒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哈哈哈哈,三皇兄还是这般暴虐,今日你杀自己的亲弟弟,明日是不是就要杀兄长了?”许是明知活不了,四皇子倒是不怕了,猖狂地大笑着。

    慕含章蹙眉,这话就是摆明的挑拨了。

    景琛按住景韶提剑的手沉声道:“你若出手,百年后定会惹得史书诟病。

    ”“怕什么?”景韶轻嗤一声,百年之后的史书关他何事?景琛拿过弟弟手中的尚方宝剑:“朕来。

    ”血溅三尺,四皇子瞪大了一双眼睛,满目的不甘,却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清扫战场,洗刷玉阶。

    年纪小的皇子们被召来,看到这幅场景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景韶拉着自家王妃,带着一条白绫踏进了凤仪宫,继后披头散发地坐在正殿中,静静地看着来人。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皇后可想好了自己的去处?”景韶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

    “皇后自有皇后的去处。

    ”继后站起身,整了整云鬓,痴痴地笑了起来。

    慕含章感觉到身边人的紧绷,悄悄握住他的手,开口道:“娘娘毒杀先帝,是大辰的罪人,已经当不得皇后二字。

    四皇子也已伏诛,皇上下旨,除宗籍,不得入皇陵。

    ”“你们,好狠毒的心!”继后听得此言,恨恨地尖叫,“景瑜是皇子啊!你们怎么能让他抛尸荒野!”景韶知道自家王妃在给自己出气,伸手搂住他的腰身:“本王不愿与你废话,快些上路,我们还要回府用晚饭。

    ”继后拿着手中的白绫,癫狂地笑了起来:“本宫死也能死的体面,哪像你那个母后,死得那般丑陋!哈哈哈哈……”景韶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夺过白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绞住继后的脖子,慢慢勒紧,悄声道:“皇兄已然下旨,永昌伯谋逆,诛九族!”继后瞪大了眼睛,伸手要去抓挠,白绫迅速扯紧,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景韶松开白绫,看着死得很是难看的继后,轻声说道:“十个你加起来,也比不上我母后脚底的一抹尘土。

    ”慕含章缓缓走过去,伸手把景韶抱住,轻轻拍着他微微发抖的脊背。

    宏正十六年,帝崩,国丧,新帝登基,改号盛元,大赦天下。

    登基之日,封原配萧氏为后,成王景韶为世袭镇国亲王。

    永昌伯吴氏一族犯上作乱,毒害先帝,诛九族。

    茂国公谋逆,削其爵位,大皇子景荣贬为庶人,流放蜀地,此生不得返京。

    盛元二年,萧氏病重。

    “都是你,你克死了小四,如今又来克母后!”御花园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姑娘指着一个约有三四岁的孩子尖声尖气地说着。

    那孩子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也不与之争辩,直接抓起一把泥土,呼到了她脸上。

    “啊!”小姑娘立时尖叫起来。

    “公主!”一干宫女赶忙上前护着。

    那孩子已经蹭蹭两下爬到了一颗枣树上,一旦宫女接近,就拿树杈上的枣子往下丢,专照宫女的眼睛砸,一砸一个准。

    “这孩子真有意思。

    ”身着月白亲王服的景韶站在假山后笑着道,回头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兄长,立时收了声。

    “皇后把景澄要到身边,朕没想到会被教成这个样子。

    ”景琛看着站在树上耀武扬威的三皇子景澄和尖叫踢打的公主景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是真性情,跟我小时候一样。

    ”景韶笑着走出去,一跃窜到了树上,把树上的孩子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父皇!”公主景岄见到景琛,立时吓白了脸,跪在地上行礼。

    “皇叔!”景澄被景韶抱着,也不怕,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你是怎么上来的?”“你跟我去成王府,我就教你。

    ”景韶揉了揉景澄毛茸茸的脑袋。

    “此子顽劣,你……”景琛皱了皱眉,看着弟弟胳膊底下夹着的孩子。

    自从王姬暴毙,萧氏就把这个庶子要到身边教养,说是教养,就只是供着他玩闹,甚少管教。

    “正合我意!”景韶夹着不断挣动的小家伙,笑着道。

    景琛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北威侯昨日请旨立世孙,你可把含章的弟弟接进府去,以后就让他承文渊侯的爵位。

    ”盛元二年,成王过继皇三子为嫡子,同时接北威侯幼子入成王文渊侯府一同教导。

    盛元三年,皇后萧氏薨,淮南王带着太祖遗训进京,盛元帝深感头疼。

    “大哥,太祖遗训上到底写了什么呀?”景韶问在府中暂住的顾淮卿,他一直特别想知道太祖手札上写了什么,但哥哥就是不给他看,已经好奇了许久了,顾淮卿手中有太祖遗训,想来应当是差不多的东西。

    顾淮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每一代的淮南王都叫顾淮卿,且二十五岁之前不得娶王妃,你可知为何?”景韶愣愣的摇了摇头。

    太祖于淮水之上曰:卿守于淮南,朕当安枕无忧。

    太祖遗训:淮南封地永不可彻,后世子孙若要撤藩,当迎娶淮南王为后。

    “咣当!”景韶手中的杯盏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顾淮卿瞥了他一眼,兀自起身回屋里了。

    “澄儿,哥哥说要用午膳了。

    ”慕龙鳞仰着小脑袋,叫着树上的孩子。

    “小舅舅!”景澄从矮树上跳下来,把慕龙鳞扑了个满怀,两个圆滚滚的小家伙一起摔到了草地上。

    “哇唔!”不远处正打盹的大老虎打了个哈欠,见两个小人滚作一团,立时来了兴致,一撅一撅地奔过来,用大脑袋供着两个孩子嬉闹。

    “鳞儿,澄儿!”一道温润清亮的声音传来,两个孩子立时僵住了,老老实实地站好,只有大老虎还不知危险将至,依旧跳来跳去地扑那几根戳到它鼻子的青草。

    慕含章看了看满身是草的两人一虎,顿时冷下脸来。

    “哥哥……”“爹爹……”“哇唔……”景韶笑了笑,走过去把自家王妃抱进怀里,冲那三个家伙使了个眼色。

    景澄反应最快,拉着小舅舅就跑,小黄不明所以,绕着主人蹭了一圈,躺倒冲他翻肚皮。

    “你总惯着他们,迟早要翻了天去。

    ”慕含章推了推身后的人。

    景韶却不放手,只笑着把人搂得更紧。

    前尘已成过往,有时候景韶会想,前世的种种会不会只是太祖托给他的黄粱一梦,叫他莫如先祖那般,得了天下,却失了心上人。

    景韶把鼻子埋在怀中人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君清……”“嗯?”慕含章回头看他。

    “……”景韶抬起头,笑眼弯弯地在那俊颜上亲了一口,“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慕含章呆了呆,继而缓缓勾起唇角:“好。

    ”桃花又开了,春风拂来,粉色的花瓣映着相携而去的两人,静静地盘旋。

    106番外一玉扣缘 顾淮卿第一次见到景琛,是在平江城的一个酒楼里。

     景韶给他传信说睿王近日会到平江来找他,于是他就又有理由不回去了,反正有能干的淮相给他处理所有政务,能晚回去一天就多赖一天。

    那一日风和日丽,顾淮卿到清水河畔常去的那家酒肆喝酒,就看到他最喜欢的那个靠窗的位置已经给人占了。

    不悦地皱了皱眉,抓住小二扔了块银子过去:“让那里的人挪地方。

    ”小二为难地拿着银子,这位公子是常客,但现在坐着那位也是衣着华贵一看就得罪不起的,一时有些犯难,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分量着实不轻,咬咬牙,将布巾往肩上一甩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景琛独自坐在窗边的桌上看着外面的清水河,观察着平江城里的繁华景象,侍卫们坐在邻座不敢打扰,正在这时,小二突然走了过来。

    “客官,真对不住,这个位置小的先前订给那位公子了,您看给您换到邻桌行吗?”小二指了指不远处的顾淮卿。

    那边的侍卫听了很是不悦,正要起身理论,被景琛用眼神制止了。

    景琛顺着小二的手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雪白外衫的人站在不远处,面容俊美,气质清贵,不像是普通的富家公子。

    在那人看过来的同时,顾淮卿也在看他,丰神俊朗,不怒而威,更重要的是,长得与景韶有七分像!顾淮卿愣了一下,立即快步走了过去:“小二,我让你找个靠窗的位置,没有便罢了,怎的让人家挪位置!”小二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淮卿,见他没有要回银子的意思,忙顺着他的话陪了几句不是。

    “在下冲撞了,还望公子恕罪。

    ”顾淮卿笑着朝景琛拱了拱手,景琛看了他一眼,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自然看得分明,只是不知这人为何改了主意,淡淡地应了句:“无妨。

    ”顾淮卿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与景韶长得相似,气质上却是天差地别,那种沉稳高贵的气质不自觉地会把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虽说他大致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但景琛并不知他是谁,思及此,顾淮卿突然有了个好玩的主意。

    淮南王向来风流不羁,遇到美人总忍不住上去调侃一二,仗着自己皮相好,少有人会冷脸相对,当然景韶那个只懂挥拳头的家伙除外。

    于是,打算蹭吃蹭喝的顾淮卿自觉的坐到了景琛对面,笑着道:“相逢即是有缘,我观公子腰间的……”说着朝景琛的腰上瞄去,想着他定会带有佩剑这类的,自己又好宝器,鉴赏一二也有个话聊,看了一圈顿时语塞,景琛腰间没有刀剑!“什么?”景琛蹙眉,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呃……玉扣不错,”顾淮卿被对面的人一瞪,顿时脑子打结,顺嘴就说了出来,“可否借我一观?”景琛的脸顿时黑了。

    这一切皆是孽缘的开始。

    而如今的盛元帝,正看着手中的太祖手札,只觉得头疼无比。

    说是手札,里面关于治国的东西却很少,大部分都是太祖偶然心血来潮记的一些小事,只是关于淮南封地的事写的最多。

    太祖言,他与三个反王一起打天下,唯与顾夕最亲厚,两人结拜为兄弟,时常同塌而眠。

    其中,太祖用了整整一页来描述顾夕的美,看得景琛嘴角抽搐,没想到被后人奉若神明的太祖当年也风流过。

    后来的事情便是满篇嗟叹,前朝民风并非如此,男子是不能与男子成亲的,太祖设大辰律,一意孤行要把可娶男妻列进去,然而努力再多,淮南王终究也没有嫁给太祖。

    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太祖最后确确实实地写在手札上,警告看到这份手札的后人,不得主动侵犯淮南封地,且要撤藩就得娶淮南王为后,且任性的罗列了种种规矩。

    景琛阖上手札,轻叹了口气。

    太祖当年说的是准娶男妻,只是这么多年律例一再完善,民间也形成了庶子娶男妻的不成文规定,才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

    历代皇帝之所以没能收复淮南,一则要娶也得淮南王愿意嫁,弄不好就是开战;再则要娶淮南王,淮南的官员皆要入朝为官,对皇权也是一大威胁。

    “启禀皇上,成王求见。

    ”太监总管禀报道。

    “让他进来。

    ”景琛揉了揉眉心。

    “臣弟参见皇上,吾皇……”景韶跪下行礼,还没说完就被景琛打断了。

    “什么事?”景琛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太监们识趣的退了下去。

    “哥,”景韶自觉的爬了起来,凑到自家兄长身边,瞄到了景琛手中的泛黄小册子,“太祖手札上到底写了什么呀?”这两年景韶越想越觉得太祖定然是在天有灵,当年他灭了淮南就突然被许多人诬陷,最后死在封月山;今世他没认真打,但宏正帝坚持要撤藩,结果就被太祖提前收了去。

    所以他特别想知道,太祖手札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景琛把手札压到掌下不给他看:“你跑来做什么?”“哦,顾淮卿进京了,非要住到我府上,”看到皇兄的眼神突然变了,景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一本正经道,“臣弟来禀报一声,淮南王带着太祖遗训前来,求见皇兄。

    ”太祖遗训乃是太祖临终前亲手所书,交给淮南王的保命符,据说初代淮南王接到遗训之时伏地痛哭,没几日也跟着太祖去了。

    淮南王带着太祖遗训进京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朝堂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太祖遗训是什么,景琛隐隐猜到了其中的东西,但当顾淮卿当着满朝文武念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额角青筋突突跳。

    顾淮卿站着朝堂中央,仰头看着龙椅上高高在上的俊美帝王,似笑非笑地等着他开口。

    朝堂静得可闻银针落地,只因这太祖遗训太过惊世骇俗了!“既然有此等遗训,朕自当遵从太祖之意,”景琛面色不变,眸色深沉地看着顾淮卿,“卿可继续守着淮南,赋税纳贡一切照旧便是。

    ”顾淮卿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不过帝王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立时跪地谢恩:“臣自当竭尽全力,为吾皇守好淮南。

    ”盛元三年,淮南王当朝宣读太祖遗训,四月返还主城丹阳,五月进犯江州。

    “皇上,淮南王仗着太祖遗训在江南胡作非为,且淮南离京八百里一马平川,留着着实危险啊!”兵部尚书苦着脸道。

    “皇上,前些年征战四方,国库已经出现亏空,如今大局初定,正是亟需休养生息之时,实在不宜再开战了。

    ”户部尚书也跟着帮腔。

    景琛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几个重臣的商讨,心里怄得不行,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某位镇国亲王。

    景韶正往嘴里偷偷塞点心,被自家皇兄瞪了一眼差点噎住,赶紧喝了一大口水。

    所谓淮南王进犯江州,其实就是顾淮卿为了逼婚,又吞了一座城池,然后趴着不动;而国库亏空,就是景韶出去打仗花的,私藏了好多钱,后来都老老实实上缴给景琛了,甚至顾淮卿也把自己的那一份上缴了。

    但这些明面上都没法说,那些钱景琛只能暂时收着,若是直接填到国库里就是摆明了景韶的罪证。

    所以景琛无奈之下,只能多瞪几眼弟弟出气。

    “皇后仙逝,后宫无主,皇上何不就答应了淮南王……”马卓小声说道。

    几个老臣对望了一眼,不敢出声。

    “尔等也是这般想的吗?”景琛扫了一圈众人。

    “马侍郎说的有理,不过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户部尚书低声应了一下,历来的淮南王都没有愿意嫁到宫中的,难得有一个特别的肯嫁,若就此收了淮南封地,可是造福子孙万代的大好事。

    不过皇上不愿意娶,他们也不敢多说,毕竟皇上没有纳过男妃,甚至从出宫建府就没有宠幸过男人,想必是不喜欢男人的……吧?等大臣们走了,景韶见兄长心情不好,也跟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被景琛一把揪住了衣领,苦着脸被拖去下棋。

    看着满盘的黑白子景韶就头疼,他对琴棋书画向来没什么天赋,何况是跟兄长对弈,只有被杀光的命运。

    景琛看着弟弟皱着鼻子被杀得七零八落,烦乱的心渐渐泛起一丝愉悦:“你也不说跟含章学学,到现在还是这么不长进。

    ”“君清老哄我玩,不肯跟我好好下。

    ”景韶挠挠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放,就随便塞了个地方,果不其然被哥哥逮住,连着吃了好几个子。

    “小韶,”景琛看着提起王妃就眼泛笑意的弟弟,“当初含章未曾封侯的时候,你可想过放他离开?”“啊?”景韶捏着棋子呆了呆,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想过。

    ”“他嫁给你就只能困在内宅的方寸之地,你就忍心?”景琛没有再落子,直直地盯着景韶看,这一点正是他这些日子想不通的地方,他自问对顾淮卿并非无心,只是不知自己是贪他的容貌还是当真动了心,只是想到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会被困在后宫里跟一群女人明争暗斗,心中就一阵烦躁。

    景韶听出了哥哥的话中之意,把手中的黑子在指间灵活地转了转:“我是怜惜君清,但是我更知道,除了君清我再不会喜欢他人,而他没了我也不见得就能过得开心,只要能同他在一起,他要什么我都尽我所能给他,定不会让他委屈就是了。

    ”景琛静静地听着弟弟的话,不落子也不言语。

    “哥……”景韶看着哥哥,终忍不住叹了口气。

    出门前自家王妃一再告诫他,对于兄长与顾淮卿的事,不能直接劝,因为景琛作为一个帝王定然比他考虑得更周全。

    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得兼,如今有这般好机会,他一直不知道哥哥在犹豫什么,却原来是怜惜顾淮卿……弟弟离开后,景琛坐在御花园里,看着满目落花。

    “每代淮南王都叫顾淮卿,那你儿时可有别的名字?”那是他看着那人精致的脸,鬼使神差地就问了出来。

    “你把玉扣给我,我就告诉你。

    ”记忆中的顾淮卿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不说便罢了。

    ”自己那时候看着他的笑觉得极美,便没有计较他的无礼。

    “凤夕,”顾淮卿动手抢了他的玉扣,笑得颠倒众生,淮南世子当以夕为后缀取名,“我小时候,叫凤夕。

    ”盛元四年二月,皇后仙逝满周年,朝臣请立新后。

    三月,盛元帝宣旨,尊太祖遗训,迎娶淮南王顾淮卿为后,撤淮南封地。

    盛元帝赏识淮相才华,封为左相。

    虽然顾淮卿算是继后,但因是太祖遗训,元后又是王府里带的,所以大婚举办的十分隆重。

    十里红毯,普天同庆。

    景琛推开凤仪宫内室的门,睁着微醺的眼睛看向红罗帐前坐着的人,与自己身上相仿的喜服,绣着华丽的金凤,衬着那俊美的脸,越发的迷人。

    缓缓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酒盅,景琛递了一杯过去,却不急着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值得吗?”舍弃所有,只为着他这个背负着天下,注定不能将所有精力投在他身上的人,真的值得吗?顾淮卿晃了晃手中的金盅,起身与皇上交臂:“洞房花烛夜,皇上怎的这般不解风情。

    ”景琛没再多问,只与他交臂饮尽了杯中酒。

    景琛揽着自己新娶的皇后躺到了宽大的床上,烛光透过红色帐幔映着顾淮卿的脸,昏暗之中竟显出几分妖艳。

    轻抚着那柔顺的青丝,轻叹了口气。

    “皇上缘何叹息?”顾淮卿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自己唇上,“*苦短,皇上莫要耗费光阴。

    ”景琛缓缓解开那绣着凤凰纹的衣带,露出肌肉匀称的胸膛,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你既愿意嫁给朕,朕定不会辜负你。

    ”顾淮卿弯起狭长的眼睛,静静地等着夫君剥了他所有的衣衫,然后,翻身,将皇上压在了身下:“皇上歇着,臣来伺候。

    ”“不行,”景琛蹙眉,觉得这般做法有些不妥,翻身把顾淮卿压住,“皇后翻到朕的上面,成何体统?”“皇上恕罪,”顾淮卿没什么诚意地说,一个用力,又把人压住,“实在是臣日夜思念皇上,受不得这般缓缓的折磨,所以……”这般说着,一只手已经滑进了龙袍中。

    皇上大婚,罢朝三日。

    这三日中,皇上竟然一直都没有踏出凤仪宫。

    宫中人议论纷纷,都道这男后似乎格外受宠,当年皇上去二皇子妃的时候,也没见这般喜爱过。

    一年后,慕含章去御书房递交这些日子替皇上处理的奏折,无所事事的景韶就颠颠地跟着自家王妃进宫看热闹。

    “怎么不见皇嫂?”景韶左右看了看,哥哥不是说可以让顾淮卿帮着批奏折的吗?“皇后有些疲累,朕让他在凤仪宫歇着了。

    ”景琛面无表情地看了几个奏折,觉得慕含章处理的没什么问题,就搁置在一边,拿起新的奏折开始批。

    景韶瞬间了然,跟哥哥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拉着自家王妃离开了。

    等众人都离去,屏风后奕奕然走出了身着凤袍的顾皇后,腆着脸凑到皇上身边,讨好道:“坐着累,我给你靠着吧?”景琛充耳不闻,继续批奏折。

    皇后娘娘就自觉的凑过去,缓缓地给皇上揉着腰肢。

    “你若再这般,朕明日就把你关到冷宫去。

    ”景琛冷哼一声,身体却不自觉地轻倚着身边人。

    “皇上怎可这般无情,”顾淮卿皱起眉,委屈地趴到他肩上,“臣妾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去了那幽冷之地,孩子怕是会保不住的。

    ”景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身为一国皇后,胡言乱语,成何体统!”“皇上竟然怀疑臣妾!”顾淮卿的表情更加幽怨,“臣妾现在就向皇上证明清白。

    ”说着就把手伸进了皇上的衣襟中。

    “……滚!”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忙得昏天黑地,各种作业,各种最后期限,心里压力大就写不出文来,番外久等了,明天或者后天还会有一个番外,定制没有意外的话会在周一开,握拳 107番外二小黄的日常 清晨的阳光照在花丛里,在黑黄相间的毛毛上印了斑驳的光点。

    开门的吱呀声惊扰了满是红烧肉的美梦,小黄不满地抱住头,试图继续刚才的美梦,奈何有些人总是那般的没眼色。

    “蠢老虎,太阳晒屁股了!”景韶用脚尖踢了踢花丛里的毛团子。

    小黄瞥了一眼那个伸懒腰的家伙,不满地冲他呲牙。

    那是主人养的人,不太聪明,总记不住它的名字,“毛团子”“毛老虎”“蠢老虎”地乱叫,不过作为一只胸怀宽广的虎,小黄不打算与他一般见识,甩甩脑袋窜进屋里。

    柔软的大床上躺着小黄的人,一只白皙的手臂搭在床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毛老虎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

    慕含章觉得手心刺痒,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毛茸茸的大脸,正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他。

    不由失笑,拍了拍毛脑袋,翻身继续睡。

    小黄歪头看了一会儿,伸爪勾住把乌黑的长发。

    它的主人虽然没有漂亮的皮毛,但是这些长发比那匹马的尾巴还要漂亮,很好的弥补了没有皮毛的遗憾。

    小黄很喜欢这些顺滑的毛毛,两爪扒住长发,挠挠再挠挠,柔顺的长发很快变成了一团乱麻,还沾了些沙土。

    大老虎不满地舔了舔,把土舔干净。

    “蠢东西,又往上涂口水!”景韶放下手中的早饭,揪住毛老虎的后颈拖出去,让人给扔进西苑的兽栏里。

    成王文渊侯府原来住女眷的西苑已经拆了,果真按照景韶所说种上了草。

    皇宫养不得猛兽,皇后就把狮子给了成王,如今西苑里正住着那只狮子。

    小黄是这里的常客,进去便轻车熟路地寻到了还在睡觉的雄狮。

    当年的小狮子已经成年,脖颈长了一圈棕色的长毛,看起来十分威武。

    小黄一直很同情它,毕竟身上的毛毛那么短,还没有条纹,估计也只有自己这么好心的虎才会陪它玩。

    大狮子闻到老虎的味道便睁开了眼,只是依旧懒懒地趴着不动,等毛老虎自己过来。

    小黄仰着头威风凛凛地走过去,趴到狮子身边,接受这个小弟的朝贺准许它给自己舔毛,顺道啃几口狮子头。

    狮子打了个哈欠,歪头舔了舔毛老虎的脑袋,然后把大头搁到老虎的前爪上,眯着眼睛懒懒地继续睡。

    小黄对于小弟的偷懒十分不满,张口咬住狮子耳朵,并在那脑袋顶连啃了几口。

    狮子不以为然地甩了甩尾巴,继续霸占柔软的老虎爪子。

    小黄啃累了,就枕着狮子的肚皮睡一觉,等到午时吃了狮子小弟上贡的猎物后,就仰躺着伸爪去捉狮子尾巴尖的那蓬毛。

    狮子尾巴甩来甩去地给他捉,偶尔被捉到了也任由他抱着轻咬,在它要下狠嘴的时候抽离,继续甩来甩去。

    “小黄!”过了午时,葛若衣来把老虎带走,要给它洗澡。

    狮子性野,自己会洗,小黄却是娇气得很,非得让人伺候。

    葛若衣带着毛老虎去花园的池塘边,好好的洗刷一番。

    小黄对这个侍女还算满意,至少她不会把水弄到它鼻子里,还会用软刷子给它刷肉垫,待她洗完,便扬起湿漉漉的爪子,奖励了她一个帅气的爪印。

    “小黄!”葛若衣看着鹅黄衣裙上的湿痕,气愤不已。

    小黄甩了甩身体,把水珠都溅到葛若衣身上,示意她不必太感动,踱着步子去午睡的地方休息。

    “咴~”小黑看到湿毛胖老虎又跑来蹭地方,鄙视地喷了它一口热气。

    小黄甩了甩被吹干的脑袋,奖了小黑马一个爪印,刚好印在那黑亮的马臀上。

    这匹马是它见过的最漂亮的马,身体的每一处看起来都十分完美,吃起来定然是十分美味的。

    但小黄知道这马吃不得,只能每天中午抱着一条健壮的马腿流口水,巴望着做个能吃到马肉的美梦。

    “小舅舅,快来!”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穿着锦衣的小孩子拉着一个比自己稍小的孩子钻进了马棚。

    “澄儿,被哥哥看到会打手心的。

    ”软软糯糯的声音,正是慕龙鳞。

    “没事,父王去了房里,”景澄扬起小下巴,胸有成竹道,“爹爹肯定又要睡好久的觉觉。

    ”“为什么?”慕龙鳞歪了歪小脑袋,不明白哥夫去房里跟哥哥睡觉觉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要玩骑马马的游戏,”景澄认真道,“每次爹爹玩过之后都很累的。

    ”“骑马马的游戏?”慕龙鳞眨了眨眼睛,眼前一亮,“澄儿,我们也玩骑马马吧。

    ”“骑马有什么,我们来骑老虎。

    ”景澄说着把草堆里的毛老虎拽了起来。

    小黄被打扰了午觉很不高兴,冲着景澄低吼了一声,站起身甩了甩脑袋,抬脚窜了出去,到花园里寻了个树荫趴着。

    两个手拉着手的小孩子迈着小短腿跟了过来,寻了半晌找到了在树荫下乘凉的毛团。

    景澄松开小舅舅的手,兴奋地扑过去,扑腾着爬到小黄的身上。

    小黄回头冲他呲牙,一翻身把他甩下去。

    景澄跌坐在草地上,一旁的慕龙鳞忙走过去拉他,“澄儿,摔疼了吗?”“不疼!”景澄爬起来,继续往老虎身上爬。

    “哎呦,两个小祖宗,怎么跟老虎玩啊!”过来寻两个孩子的奶娘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小王爷从老虎身上抱下来。

    “放我下来!”景澄踢腾着两只小短腿。

    “侯爷醒了。

    ”奶娘治不住他,便拿出了杀手锏。

    果然景澄小霸王听了这句话立时就老实了:“爹爹在哪里?”奶娘松了口气:“侯爷刚起……”一句话还没说完,景澄就拉着慕龙鳞的手一溜烟跑了:“小舅舅,快跑,一会儿爹爹就去咱们书房了。

    ”“哦。

    ”慕龙鳞应了一声,被侄儿拽着跌跌撞撞地跑了。

    世界总算是清净了,小黄打了个哈欠,咬了两口嘴边的狗尾巴草,肚皮朝天地又睡了。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等到月上中天,小黄被夜晚的寒气叫醒,爬起来四处看了看,就见到主人的屋里还亮着灯。

    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很是湿润,今晚估计要下雨,小黄讨厌这种湿湿的天气,抬脚往屋里走去。

    下雨天,自然是主人柔软的大床睡着最舒服。

    “唔,别……”床上的帐幔遮得严实,小黄看不到床上的情形,只听到主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痛苦,“啊,中午才刚刚……混蛋……”小黄快步走到床边,扒开帐幔,就看到那个不顺眼的家伙正趴在主人的身上,咬着主人的脖颈。

    他要吃了主人吗?小黄顿时愤怒了,窜上床去,叼住景韶的衣领,狠狠地往床下拽去。

    景韶满头大汗地做好了准备,正要提枪上阵,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拖,噗通一声摔到了脚踏上。

    “蠢老虎!”成王的怒吼声传遍了整个东苑,随即,不明就里的毛老虎就被扔了出来,而它英勇救下的主人也没有出手帮它,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外。

    小黄不甘地挠门,主人的叫声在屋中响起,一阵一阵的听着很奇怪。

    它听了一会儿,主人的声音非但没有弱下去,似乎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说明那个人并没有吃了主人,或许他们在打架?咔咔咔!天空响起了雷声,不多时就下起了大雨,小黄趴在回廊上,看着雨水打湿园中的花草,听着屋中依旧没有停下的叫声。

    自从它长得比主人高之后,主人就再也没有抱着它睡过觉了,就算这种雷雨天也不会担心它被雷惊着了。

    小黄挠了挠红色的柱子,刺啦刺啦的声音被雨水的哗哗声遮掩,谁也没有注意到它,只好老实地趴了下去,静静地看着大雨在廊前打出的一个个水泡。

    不能睡大床的虎生,真是寂寞如雪,哇唔……作者有话要说:定制因为校对出了点问题,所以明天才能开,定制里会有一个H特典,明天贴出来没有肉的部分,顺道开定制,╭(╯3╰)╮上官梦回扔了一个地雷晓扔了一个地雷格涅扔了一个地雷玥潇扔了一个地雷雯景扔了一个地雷莫小离扔了一个地雷水中人2988扔了一个地雷狗血帝扔了一个地雷恒迹扔了一个地雷甜甜的腐宅族扔了一个地雷紫萱小魔女扔了一个地雷bluefish扔了一个地雷919449扔了一个地雷萧萧扔了一个地雷冷梦棠扔了一个地雷月隐雾痕扔了一个手榴弹月隐雾痕扔了一个地雷YTT不是姨太太扔了一个手榴弹may7020扔了一个地雷卡酱扔了一个地雷白月如霜扔了一个地雷darlingbabyna扔了一个地雷日暮迟归扔了一个地雷小夜笙澜扔了一个地雷果妈扔了一个地雷木木三扔了一个地雷unpetale扔了一个地雷莫小离扔了一个地雷koso134扔了一个地雷MaryChan扔了一个地雷usoken扔了一个地雷Dada扔了一个地雷月隐雾痕扔了一个手榴弹YTT不是姨太太扔了一个手榴弹紫辰扔了一个手榴弹yllahero扔了一个手榴弹寒武纪年的三叶虫扔了一个手榴弹恶作剧扔了一个手榴弹ling扔了一个手榴弹凝霜扔了一个手榴弹Mia扔了一个火箭炮感谢以上大人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也谢谢zhy大人给凤离天的地雷,myfishing大人给千鹤专栏的地雷26号之前的地雷还是看不到,对不起扔地雷的那些大人,千鹤会在心中感谢乃们的,咳咳108番外三黄粱一梦来自八戒中文网阴暗的牢房终日不见光明,再厚的干草也抵不住青石板的寒气,一阵一阵的透心彻骨。

    老鼠在干草堆里钻来钻去,忽而脑袋抵到了一只手,张开尖嘴便咬了上去。

    “嘶……”景韶被老鼠咬醒,反手扣住它。

    “吱吱”老鼠吓得尖叫不已。

    在一边睡着的慕含章被惊醒,看着景韶与老鼠对峙,不由得失笑,缓缓坐起身来道:“王爷怎的不睡了?”景韶回头看他,牢房的廊上点着火把,在夜里哔啵作响,昏暗的光线映着墙角的那个人,奇异的显出几分暖意。

    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了凑,拎着手里的老鼠给他看:“我捉了这个,咱们有肉吃了。

    ”慕含章蹙眉看了看那只挣扎不已的灰毛老鼠,想象不出这东西要怎么下口,便不打算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王爷若是睡不着,不若跟臣说会儿话……咳咳……”说着又咳嗽了起来,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在牢里关着没有药,青石板又凉,夜里时常被激得抽筋,现在双腿还是一阵一阵地抽痛。

    景韶见他又咳嗽,便挪了过去,把老鼠尾巴绑在墙钉上,靠在他身边:“那个……你要是冷,便靠着我吧。

    ”虽然他常年不在家,但王妃的身体不好他也是知道的,再怎么说也是正妃,也不能太苛待,药一直供着他吃,只是这么多年总不见好。

    慕含章摇了摇头,看着景韶不复往日神采的俊脸,上面满是胡茬,一双美目如今也暗淡无光。

    这些天关在一起,看着他从起初的疯狂,到后来的慢慢放弃,见过二皇子之后的懊悔,再到现在的满目颓唐,这些年积累的怨恨竟奇异的消散了不少,说到底,景韶也是个不幸的人。

    “王爷,你看看那是什么。

    ”慕含章抬手,指了指房顶的一处。

    这座牢房全是由石头砌成,连房顶也不例外,景韶顺着他的手看去,就见到房顶的一处石缝里,竟露出了一丝月光。

    在火把的掩映下十分微弱,但在慕含章那个位置却能清晰地看到一点点星空。

    景韶惊喜地看着那处,为了看清楚,不停地朝慕含章的位置挪动,直至与他贴在了一起。

    深宝石蓝色的天空从那小小的缝隙里漏出来,仿佛包含了无限的美景,景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处,贪婪地舍不得眨眼:“这么漂亮的夜空,比得上我在大漠见到的那般了。

    ”“大漠是什么样的?”靠过来的身体十分温暖,缓解了身体的抽痛,慕含章便没有挪动,靠在青砖墙上看着那处。

    “大漠一望无际,走上几百里都可能没有人烟,”景韶回忆着年轻时的情形,禁不住勾起唇,“我那时候去追杀匈奴的首领,带着三千轻骑连夜追赶,整个大漠只有马蹄声……”“那时候王爷心中定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慕含章看着他露出精光的双目。

    “是啊,那时候年纪小,根本不知道怕,就知道冲!哪怕我只有三千骑兵,对上匈奴的五万大军也不怕……”景韶说着说着顿住了,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慕含章仰头去看那小小的一片星空,“王爷年幼时尚且无所畏惧,如今两手空空,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景韶愣怔片刻,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这个男妃,纵然被关久了,形容有些狼狈,仍掩不住那份文人的傲骨,如同一根柔韧的青竹,竟似比他这个驰骋沙场的人还要坚强。

    “咳咳咳……”慕含章没等到身边的人回答,就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寒气入肺,咳得整个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

    景韶看着那单薄的身体倚在冰冷的墙壁上蜷缩成一团,突然觉得有些心疼,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那咳个不停的人抱进了怀里:“我给你暖暖。

    ”怀中的身体很是单薄,抱着有些硌手,捂在唇边的那只手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青色的筋脉在苍白的皮肤下面蜿蜒,看起来有些丑陋,景韶忍不住蹙眉,“你怎么瘦成这般?”不待慕含章答话,空旷的牢房里突然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应当是带着钥匙的狱卒在走动。

    大半夜的,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狱卒是不会带着钥匙乱晃的。

    景韶立时抱着怀中人躺倒在草堆里,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长发中,悄悄地观察门外的情形。

    拿着火把的狱卒身后带着两个黑衣人,走到他们的这间牢房前停住了脚步,见里面的两人还在熟睡,便互相对了个眼色。

    狱卒敲了敲铁牢门,语带讽刺道:“成王殿下,刑部来了两位大人,要问些话。

    ”“皇亲国戚在牢中不得半夜提审,王爷小心。

    ”被他按在怀中的慕含章悄声道。

    景韶蹙眉,坐起身来,却没有放开怀里的人,冷声道:“狗东西,本王还要睡觉,有事明日再说!”“这可由不得王爷,”狱卒打开牢门,放那两人进来,“王爷一直不肯认罪,不若今日就问问王妃。

    ”黑衣人步履沉稳,一看就知武功不弱,景韶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迅速站起身来,把怀中人护在身后:“要审本王或是王妃,都要父皇的手谕。

    ”那狱卒阴阴一笑,也不多言,等两人进来,便迅速退了出去,三两下将牢门锁住,快步离开,那两人二话不说,在袖中抽出两把短刀就冲了过来。

    火光电石之间,景韶瞳孔骤缩,抬腿将一人踢开,躬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刀,以一敌二,却苦于手中没有兵刃,应付起来颇为吃力。

    慕含章缩到角落里,以免给景韶添麻烦。

    景韶夺过一把刀,旋身一脚将那人踹到铁门上,咣当一声发出巨响,反手朝那人胸口刺去,忽而觉得背后一凉,当是兵刃破空而来的寒气,猛地转身,却接住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含章!”景韶目眦尽裂地看着那把短刀刺进了慕含章的身体,鲜血喷涌!他已经失去的所有,慕含章就是他最后拥有的,如今竟也要给人夺去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景韶怒吼一声,狠狠地把那人踹到墙角,凌空跃起,重重地把手中的刀戳进黑衣人的胸口,一刀不够,再补一刀,只杀得满目猩红。

    “含章,含章,你这又是何苦……”景韶抱住疼得脸色蜡黄的人,这人是为了替他挡刀子,他这般不负责任的丈夫有什么值得他这般付出的,转头对着门外怒吼,“来人啊!来人!”“不……不!”景韶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怎么了?”慕含章被惊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到景韶脸色很是不对,立时清醒过来,伸手扶住他,“小勺,你怎么了?”景韶愣怔半晌,缓缓地回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肤色莹润,因为刚睡醒而泛着健康的红润,周遭是暖色的帐幔,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小勺……”慕含章看他脸色不对,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做恶梦了?”温暖的身体贴着自己,才真正把他从噩梦中拉回来,景韶缓缓伸手,抱住自家王妃,慢慢收紧,只想把他融到骨髓里。

    慕含章发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得心疼不已,给他顺了顺脊背:“梦到什么了?”以自家王爷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到底什么会让他吓成这样?景韶沉默着不肯开口,只是把脸埋在那温暖的颈窝里,贪婪地吮吸着那干爽温暖的气息。

    慕含章见他不答,也不肯放开,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已经成婚快十年了,这家伙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便放软了声音道:“方才我也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到咱们俩在一个牢房里,你还抓了只老鼠……”“君清!”景韶猛地拉开怀中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待那人作出回应,一把将人压到了身下,狠狠吻住他的唇。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那种即将失去所有的痛苦差点将他淹没,景韶忍不住一遍一遍地索取,一次一次的确认眼前的不是梦,他与君清都好好地活着,他把君清照顾得很好,他们过得很幸福……景韶紧紧抱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轻轻在那泛红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往事已成黄粱梦,嗟叹无用。

    这世间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莫待失去眼前人,方知富贵荣华一场空,悔恨重重……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为定制印刷写的特典的无肉部分,也是番外的最后一章,肉肉在定制里是全的,定制已出,点击购买因为千鹤还在上学,六月份太忙,各种考试,所以番外写不了太多,这个故事也没有讲得很长,其实这篇文就是想给大家讲一个温馨的小故事,没有那些无端的猜疑,没有毫无理由的互虐,仅为博君会心一笑,别无他求(*^__^*)谢谢所有买V、砸票、写评的大人们~爱你们,群么~新文可能会在七月份开,如果大家想及时知道就请收藏千鹤的专栏,开坑的时候系统会自动提示的~\\(≧▽≦)/~谢谢:破破破破破折号君、淼淼、果妈、小夜笙澜、Shirley、卡酱、白月如霜、丸子的基友几位大人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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