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过为了他的某句话拼上性命的父亲，不像蝙蝠侠那么无所不能，但那个男人给过马修他能给的全部。
因此马修没办法坦然接受布鲁斯。
也没办法坦然接受更多家人。
同样的，他没办法铁石心肠到无视布鲁斯和阿福他们的付出。
他听到过蝙蝠侠以为他遇害时的崩溃怒吼，迪克为了他冒着被杀死的危险孤身一人被带回猫头鹰法庭，芭芭拉在黑金丝雀攻击前一秒担忧地扑向他……
他的……家人，每一个都甘愿冒险，为了他。
“是我自己的问题。
”马修重复着，他暂时没办法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但他希望能找到。
马修的情绪低落到仿佛能从声音里溢出来，阿福安慰地看向他。
“不必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压力，马修。
”要是知道一句简单的话会让马修这样难过，阿福不会说出来，“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没在布鲁斯老爷身边长大，感情总是慢慢培养的，这是人之常情。
”
阿福希望马修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放松一些，更何况，无法坦然接受突然出现的家人这点，不管怎么想都不是马修的问题。
只有马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沉默下来。
确实，他不是这里唯一有过家人的那个。
布鲁斯之于迪克，像曾经某段时间的棍叟之于他，最大的区别只在于他被抛下了。
在他努力想要遗忘的记忆里，他曾那样真心亲近过某个人。
为什么现在没办法？
是因为杰克，因为棍叟，因为经历过被抛弃，因为关心他又无法接受他的玛姬，还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个孩子？
他反问自己，但没能给出回答。
午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剩下的阿福可以自己来：“您该去放松一下，实在想做什么的话，去喊布鲁斯起床吧。
”
喊布鲁斯起床：“……”
在韦恩庄园待过很久，马修从来没做过这个。
他一边听着布鲁斯悠长的呼吸，一边往布鲁斯卧室的方向走。
然后只在卧室门板上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立刻听到布鲁斯的呼吸改变：“既然你醒了，我就先下去了。
”
躺在床上还有点懵的布鲁斯：“……”
如果是阿福，布鲁斯绝对不会在没什么事要做的时候这样轻易起床，不过门外的是自己的孩子。
原本布鲁斯还想在床上滚一圈，不过他刚侧了个身，想到现在他做的事会被马修知道，因此克制地直接翻身起来。
说是要下去，不过马修并没有走远。
他站在楼梯口，思索着刚才和阿福说过的那些。
布鲁斯毫无疑问是个很棒的父亲，他不会认为他若有若无的抗拒隐藏得很好，也不会认为布鲁斯从来没有发现过。
就像他刚才说的，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如果他的态度会令在意的人难过，他该有个解释。
想到这里，马修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穿着休闲西装的布鲁斯扣着上衣扣子走出来，一眼看到了楼梯口的马修。
“在等我？”布鲁斯不认为马修会无缘无故在这里等他，话又说回来，没人会无缘无故在他卧室外面站着。
戴着墨镜的马修点了点头：“嗯。
”
马修很少跟人谈心，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走到马修旁边，布鲁斯看着他沉默的模样：“一起去外面转转？”
-
他们走在庄园后面，下过雨的草地略有些湿润，不过地面并不泥泞，马修和布鲁斯并肩走在这里。
布鲁斯不知道马修要跟他说什么，但他知道这对马修很重要：“不一定是今天。
”
默默叹了口气，马修停了下来：“你是个很棒的父亲，布鲁斯。
”
这些话对布鲁斯来说有些突然，他转身站在了马修面前。
马修继续说着：“有很酷的身份，是个无可置疑的超级英雄，没有哪个孩子能拒绝这些。
”
“除了你？”布鲁斯不在意别的孩子怎样看待他，他在意自己的孩子怎样看待他。
马修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只是很突然地说起另外的事。
“过去的很多年里我都视另一个人为父亲……”
马修的声音低沉，但如此认真。
“并且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他尝试着想要接受新的家人，但内心总有挥之不去的愧疚，不仅是对布鲁斯的，还有对杰克的。
生平第一次，马修窥探到了自己的贪婪。
而这就如同他灵魂中的愤怒一样折磨着他。
“你是个很棒的父亲，布鲁斯，”马修又说起这句，“只是……”
布鲁斯没有想到马修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就像之前提姆说过的一样，他总是有某些时刻会感觉他和马修之间如此近，回过神来又像是错觉。
一个对马修来说视为父亲的人，这就是马修一直以来介意的吗？
父子是血缘上的关联，也不仅是血缘上的关联。
能被马修视作父亲，那个人对马修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他依然不知道马修口中的是谁，曾教导过马修又抛弃他的男人，或者是另外的谁。
但得知这件事，布鲁斯的第一反应，甚至是之后每一刻的想法都一样：“我很感谢有人能在我之前保护你。
”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右手搭在了马修肩上，然后更进一步地拍了拍马修的背。
布鲁斯不会去否认马修过往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