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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一低的角度落差制造熟悉的眩晕,他手忙脚乱地抓紧门框,假装潇洒地往上面一靠,脚后跟抵住墙边,笑得三分窘迫,七分尴尬:“不好意思,弄脏了,你家里有纸巾么?你拿出来,我帮你擦擦,或者我去你邻居家借。
”
话说出来有些不妥,人家邻居应该也会觉得很奇怪吧,随之补充一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去跟物业借,你先进去吧,我一定给你擦干净。
”
杜哲见他未更换昨晚的衣服,深色中含着大大小小的污渍,在棉柔面上结成硬块,提着一把破烂的折伞,袖子与裤脚都被浸湿,鞋带上的湿漉泥泞含沙,踩一踩鞋底仿佛就会咕噜咕噜地冒出水花。
酸臭的酒气与垃圾堆的异味混杂飘到鼻子里,杜哲好奇为什么家门口会有这种味道,轻轻地掩着鼻尖咳了两声,微微侧了侧身体避过这层味道,问道:“你昨晚没回家?”
杜哲的一言一行都被涂佐柘看在眼中,他的身体语言在告诉自己----身上有味道,而且很难闻。
他稳了稳身体,默数一二三,往后退了一大步,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眼睛弯弯地回答他:“你帮我把奇趣蛋给柔柔,一定得说是我买的阿。
”
“慢着。
”
墨蓝色的门向后慢慢打开,杜哲走到门边,从鞋柜处找出一次性棉拖,脱开一层塑料袋,弯腰放到他面前,说道:“柔柔在上儿童记忆训练,你先进来,下课你自己给她。
”
涂佐柘左右望望,指着自己问道:“我?我可以进去?”
杜哲蹲着往上瞧,不满他的质疑:“还有其他人吗?”
这么和颜悦色,简直不可思议。
看来杜哲今天心情不错。
他脱下肮脏的鞋子,袜子塞在鞋子里,两者不敢放进屋里,坚持要放在门外,怕裤脚源源不断地滴水,往上挽起好几层,力图做到不给人添麻烦。
酸臭的垃圾堆味道随他而入,杜哲总算知道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莫不是涂佐柘昨晚昨晚醉酒后,在路上抱着垃圾桶睡的。
杜哲走在前面停留,发觉涂佐柘的姿势十分怪异。
他的头狠狠地低下,帽沿遮住全脸,像是要极力隐藏自己,与看不见的空气融为一体。
枯瘦失血的指尖揪紧深色卫衣的下摆,冻得青紫的血管浮出手背,步伐缓慢如老旧的机器人,腰板挺得笔直,肩膀随着步伐高高低低的,空荡荡的裤腿露出纤细的脚踝,步伐间自然带起微风,另一条腿好像是以前腿为支撑拖着走动的。
杜哲不晓得他要玩什么花样,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懂得五年前的教训,一时心软让他进了门。
是不是五年的时间可以将一切推翻重洗,背叛的感觉不再清晰,足以忘了惨痛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