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说不了也不绝(16)(3/3)
找个地方坐着吧,这样站着多累啊,是不是?”
“啊,对。
”他回过神,“坐哪?”
扎辫子的男人在一旁笑出声。
“笑什么?!”霍尔马吉欧反应激烈,这下不止扎辫子的男人,模特帅哥也低声笑起。
“找一找吧。
”你起步离开这有些失控的场所,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到供客人休息、喝下午茶的地方。
硕大宽阔的落地窗显得阳光特别好,照在大理石地板上,都有些彩光。
你们坐到其中一桌,桌子巨大,不至于让坐下的几人距离很近。
不知道为什么,黑手党总是找一堆型男。
但你现在没心情。
嘴里喝着服务员送上来的红茶,你眼光瞥向窗外,楼下掠过雷欧·阿帕基与他同事奔跑的身影。
当他还是警察的时候,也是这样,经常在街道上巡逻,有时,你也是在他的家里呆呆地望着他与同事的身影,看他们执行自己的职责。
要说危险,警察的危险并不比黑手党低,只是相比起黑手党,警察的职位更具有正当性而已。
你回忆起曾经入侵雷欧·阿帕基的一场梦。
那时他刚从监狱里出来,对你什么也没说。
但他的梦不会隐瞒,他的心情,他的痛苦。
就是因为欲诉出而无门、因为被关闭的痛苦,才会做梦。
你看到他收了那个做性交易中介的贿赂,看到他又一次遇到那个中介,中介以此来胁迫他,让他再次放过他。
你看到他的同事为他挡下来自中介的子弹,看到时间又回到收贿赂的时刻,看到分裂的画面,闪过他的同事倒在血泊,闪过同事挡在他身前,闪过中介一遍又一遍的话,最终将最初收下贿赂的那一刻撕碎。
你抱住他,抱住他在记忆碎片中支离破碎的身体,告诉他别再自责了,已经坐过牢了,出来仍是一条好汉。
他在碎片里面哭,你听不见他的哭声,只是感觉世界在颤抖,他的脸庞流下一道清泪。
你能感受到他被压制到无意识中的痛苦。
就像之前所说,因为创伤,才会做梦。
你知道他痛苦,所以才不敢问,梦里你可以缓解它,可是现实,你没有任何能力作用。
你也是人,你也有想要的,不可能像梦里那样完全包容他的一切,所能做的,不过是让步,一步再一步地让步,压抑自己的不安心,不让它去影响他。
可是,你……自己……
你闭上眼,心底不断地翻涌,冲击胸口,涌上鼻腔,进攻自己的双眼。
“你们……”你还是没忍住,“你们都是这样么……”
你没敢抬头看他们,“如果我和雷欧结婚,是不是每次都要这样,我永远都不会是首要的……”
他们沉默。
“是啊。
”扎辫子男的声音说道,“组织的规定就是这样,组织大于一切。
”
“你如果真要和他结婚,就得做好这个准备。
”身旁模特帅哥低沉的声音道,“如果你生产的时候需要人手,组织也需要人手,他必须选择组织,弃你而去。
”
“喂,你这样说好像在拆散他们。
”
“我只是实话实说。
”
“是啊,总比后悔不了的时候才后悔要好吧。
”
他们逐渐模糊的争论当中,不知不觉,你已然泪流满面。
你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难过,但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只能闭着眼,逃避外界的现实。
到了晚上他都没回来,被称为普罗修特的模特帅哥接了通电话,他告诉你,雷欧·阿帕基今天回不来,他们在别的城市。
这一瞬间,你很难控制自己的面容扭曲。
“对不起。
”你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失态,更别说这是他的同事,从座位上起身,“我先回房间了,祝你们今晚好梦。
”
没管他们有怎样的反应,你用纸巾遮住脸,拿着房卡低头进入电梯。
反正晚上也会梦见他们其中一个。
男友定的是大床房,现在这么大的一张床被你霸占,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洗完澡,你在床上滚一滚,盯着天花板,很无聊。
你打开电视机,看起连720p都不到的低糊电视节目。
来回调台,渐渐的,你的视线开始涣散,你开始想,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你会不会结婚,会不会和雷欧·阿帕基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一旦开始思考未来,脑袋里都是空白。
你想象不到与他结婚的日子,不敢想婚礼,不敢想婚后,不敢想生病,不敢想生产,也不敢想怎么养一个孩子。
你发现自己还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怎么能养另一个孩子。
你只是一个假的贤妻良母,作给家里人看的,好不被教训。
没结婚怎么能称为贤妻,没生孩子怎么能称为良母。
就算是预备役,也是假的预备贤妻良母。
你用腿蹭了蹭被子,很想跟朋友说说话,你反应过来,很多次了,反复地意识到在这里没有朋友。
能跟谁说呢?同事不熟,雷欧·阿帕基的同事都是黑手党,纳兰迦·吉尔卡和潘纳科达·福葛那么小,怎么与他们聊婚育问题,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理解。
盖多·米斯达?你和他虽然是朋友,但也没有那么熟。
布鲁诺·布加拉提更不行,他对你有意思,回答的很可能是想哄骗你。
随便停在一台,影片里的女主在与她的对象吵架。
你睡着了,梦里却不是你以为的白天见到的陌生人,竟然是熟悉的场面。
雷欧·阿帕基与布鲁诺·布加拉提。
还是白天,青色的天空,潮湿却又空荡的空气,他们二人坐在桌边,你赤条条一人倒在桌上,活像一盘拟人的美餐。
布鲁诺·布加拉提抚摸着你,你以为这是他的梦,可是雷欧·阿帕基却不似之前那样呆滞,他低头看你,布鲁诺·布加拉提掠过你的大腿,深入你的下身。
“阿帕基,你说。
”布鲁诺·布加拉提问他,“你愿意把她让给我吗?”
雷欧·阿帕基仍然看着你。
“你总是让她寂寞,总是让她孤独。
”布鲁诺·布加拉提的手指伸出,在你的小腹上轻轻打转,“她需要陪伴,需要有人哄她,但是你总是做不到。
”
“是啊,我做不到。
”雷欧·阿帕基轻声道,“我没办法把我的时间都给她,我也没有你那么会哄女孩开心,我只会和她做爱,我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
你在布鲁诺·布加拉提的手下呻吟起来,这就是他的梦,你才会出现他想要的反应,可你依然能感受到雷欧·阿帕基的存在。
“如果……如果她选择你……”雷欧·阿帕基的目光闪烁,“我会退出。
”
“为什么?”布鲁诺·布加拉提却恼了,“你应该再坚持一下,她喜欢的是你,等待的是你,渴望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放弃?!”
你盯着雷欧·阿帕基,他逃避你灼灼的视线,痛苦地闭上眼。
“我不配……”
他忽而哭了。
雷欧·阿帕基挡住自己的面庞,像是想要阻止自身向外溢出的悲伤,“都怪我,全是我的错。
本来我们好好的,如果我当时没鬼迷心窍,如果我没有受贿,他就不会死,我就不会丢了工作,原来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我现在给不了她了,如果我当时没有收下那笔钱,谁都没有事,我知道她很难受,但是我没有办法解决,我已经不是一个干净人了,没办法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
”
“我也无法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我们都不可能。
”布鲁诺·布加拉提道,“我们是黑手党。
”
“不!你比我优秀!你的地位比我高,比起我,跟你在一起她能得到更多!”他激动起来,“全都怪我!我害死了我的同事!毁了我和她的未来!如果我当时没有受贿!如果我当时没有动摇!都怪我!都怪我!!!”
天地震荡,跟随他的心情,你从没见过雷欧·阿帕基这副样子,你一直以为他像高山一样,坚硬挺拔,好像什么事都能为你挡下,所以你才依赖他,可是现在,他好脆弱,哪怕是之前他梦到自己的惭愧,他也是坚硬着,不会佝偻下身躯,不会变得委屈而渺小。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给不了……我给不了……”
雷欧·阿帕基像是着了魔一般反复地重复这几句话。
你安静地看着这样的他,在某一瞬间,蓦然崩溃,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