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烬燃修罗冰棺泪(3/3)
复仇的执念里,几乎忘了…他还生下三个失去母亲、惊魂未定的孩子!尤其是高燧!他才多大?!
一股混杂着尖锐刺痛、巨大愧疚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沉重如山的责任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心中那刚刚筑起的、充满毁灭欲的冰冷堤坝!
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不能再让仪华用命换来的骨肉,再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这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朱棣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不再看榻上冰冷的徐仪华,不再去想道衍和庆寿寺。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穿透黑夜的、稚子的绝望哭嚎所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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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王妃!”他冰冷的声音如同刀锋刮过,是对殿内所有人下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随即,他大步流星,如同裹挟着风暴,朝着朱高燧哭声传来的方向,疾步而去!深色的袍角在身后翻飞,带起一股冰冷的劲风。
他的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砖上,也踏在自己混乱的心绪上。
高燧的哭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另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个属于父亲,而非帝王的角落。
那里面,不仅有对高炽病弱的忧心,对高煦莽撞的怒其不争,也有对高燧这个幼子本能的、被刻意忽略的怜惜。
仪华的死,如同剥去了他所有坚硬的外壳,将这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部分,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当他一把推开朱高燧寝殿的门时,看到的是那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巨大的床榻角落,哭得浑身抽搐、几乎背过气去的可怜模样。
老嬷嬷在一旁手足无措,泪流满面地试图安抚,却毫无作用。
“燧儿!”朱棣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尝试放柔的语调。
他几步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却在靠近儿子时,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的煞气。
朱高燧被这突然的声音和巨大的身影吓得哭声一滞,抬起泪眼朦胧、红肿得像桃子的小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脸上还带着泪痕和血污的…父亲?他小小的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陌生。
朱棣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认真地看过这个幼子。
那酷似仪华的眉眼间,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悲伤。
他僵硬地伸出手,不是像对高煦那样带着力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迟疑,想要触碰儿子颤抖的小肩膀。
“别怕…”朱棣的声音依旧干涩嘶哑,却努力地挤出这两个字,“…父王…在。
”
朱高燧惊恐地看着那只沾着暗红(徐仪华血迹)的大手伸向自己,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朱棣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
他看着儿子恐惧的样子,想起徐仪华临终的话“…守住你心中最后那点人味儿…”,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他缓缓收回手,没有强行靠近,而是就在床边的脚榻上,坐了下来。
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如同疲惫到极点的孤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将小小的朱高燧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殿内只剩下朱高燧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过了许久,也许是被这沉默的守护所感染,朱高燧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偷偷睁开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坐在脚榻上的父亲。
昏黄的烛光勾勒出父亲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有未干的泪痕,有深深的疲惫,有他看不懂的悲伤…却似乎…没有了刚才那种让他害怕的冰冷杀气?
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朱高燧幼小的心灵中悄然亮起。
他慢慢地、试探性地,朝着父亲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小小的身体。
朱棣感觉到了这微小的靠近。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只是那紧握成拳、放在膝上的手,指关节微微放松了一丝。
他闭上眼睛,将身体向后,轻轻地、极其轻微地靠在了床沿上。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在汲取着儿子身边这仅存的、微弱的气息。
殿外,风雪依旧呼啸。
承运殿主殿里,徐仪华的遗体在烛光下安详而冰冷。
存心殿东暖阁,张玉的尸身尚未入殓。
而在这小小的偏殿内,失去母亲的幼子与刚刚失去妻子、内心崩塌又强行重铸的帝王父亲,在这血腥之夜的余烬里,以一种极其笨拙而沉默的方式,第一次真正地…靠近了彼此。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如同寒夜里的残星,在冰冷的帝王心渊深处,极其艰难地…点亮了。
**五、暗夜棋语:烬中生变**
庆寿寺,后山禅院。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禅房。
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伴奏。
道衍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仿佛一尊入定的石佛。
那盏熄灭的青灯静静地立在他面前,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然闪入,跪伏在道衍身后的阴影里,声音低沉而恭敬:
“师尊,燕王府…尘埃落定。
王妃…薨了。
张玉…也去了。
王爷他…在王妃榻前…泣血断发…方才…去了三公子寝殿。
”
道衍枯坐如石,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只有他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眸子,幽深如同古井,此刻却仿佛倒映着遥远的北平城中那冲天的血光与悲泣。
良久,一个干涩得如同枯叶摩擦的声音,才缓缓从道衍喉间溢出:
“…泣血…断发…?”
“…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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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二字,听不出丝毫喜悦,反而带着一种洞悉宿命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跪伏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再次低声道:“还有一事…潜入王府的死士…虽全军覆没…但最后传出的消息…似乎…似乎有‘内应’之迹…指向…王府…内部…位高权重之人…”
“内应…?”道衍的尾音微微上扬,黑暗中,他那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蒲团边缘,几不可察地轻轻叩击了一下。
“…水…果然…比预想的…更浑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边的黑暗,投向了某个未知的方向,声音低沉而缥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算计:
“灯油燃尽…修罗血泪…”
“…这余烬之中…方是…真正棋局…落子之时…”
“…去吧…让‘影子’…动起来…那‘内应’的痕迹…让它…更‘清晰’些…最好…能引向…该引向…的地方…”
“诺!”黑影低声应命,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禅房。
禅房再次陷入纯粹的黑暗和死寂。
道衍缓缓闭上双眼,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默诵着无人能懂的经文,又仿佛在推演着更加宏大而血腥的棋局。
那熄灭的青灯旁,只余下一片冰冷的余烬,和一句消散在风雪中的、近乎叹息的低语: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这修罗血泪…便是…引燃地狱的…第一捧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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