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人禁签 雨夜(2/3)
凸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腐败和棺木阴沉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仿佛老旧风箱在抽动的“嗬…嗬…”声。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和玻璃碎裂的余音中,陆砚的目光猛地被老太太手掌拍落的地方吸引。
在布满裂纹的玻璃柜台下,在老太太那只枯瘦手掌旁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样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一张纸。
颜色是那种陈旧的、仿佛被岁月和烟尘熏染了无数年的暗黄色,边缘参差不齐,像是随手从一本更古老的册子上撕下来的。
纸质粗糙,带着明显的纹理和毛边。
它静静地躺在碎裂的玻璃下面,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一片空白。
一张空白的、散发着和陈旧纸张本身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的契约书。
老太太那只托着血玉的手,依旧固执地伸在陆砚面前,仿佛一座诡异的雕像。
另一只手死死按着碎裂的柜台玻璃,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如同破败的鼓风机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浑浊的、没有焦点的眼珠,透过垂落的花白头发缝隙,似乎死死地“锁”着陆砚。
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从她佝偻的身体里涌出,沉甸甸地压在陆砚身上,挤压着他的呼吸,连带着那盏摇晃的白炽灯光都似乎暗淡了几分。
陆砚的背脊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冰冷的刻针尖端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肤。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张凭空出现的空白契约书,再回到老太太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死气沉沉的脸。
“东西,拿回去。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空名碑,不刻。
来历不明的东西,不收。
”
他无视那几乎戳到自己鼻尖的血玉,也无视那只按裂柜台、青筋毕露的手。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不是迎合,而是一种无声的、带着压迫感的拒绝,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老太太浑浊的“视线”,一字一顿:
“门在那边,请自便。
”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老太太喉咙里那急促的“嗬嗬”声,戛然而止。
整个“往生斋”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门外永不停歇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紧接着,那盏悬在柜台顶上、原本只是摇晃的老白炽灯泡,猛地发出一阵刺耳至极的“滋啦”声!灯光疯狂地明灭闪烁起来,惨白的光线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在墙壁、石碑、纸扎人脸上疯狂抽打、跳跃!无数扭曲拉长的怪影在狭窄的店铺空间里狂乱舞动!
在这片狂乱的光影风暴中,陆砚清晰地看到——
老太太那只一直固执地伸在他面前、托着血玉的手,连同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古玉,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不是像烟雾那样消散,而是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影像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
她按在碎裂柜台上的那只手,连同她佝偻的、穿着刺眼寿衣的身体轮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她低垂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花白的头发向两边散开,露出了那张布满沟壑的蜡黄老脸。
那双浑浊的、眼白占据绝大部分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陆砚!不是之前的虚空,而是无比精准地锁定了他的双眼!那双眼睛深处,那针尖般的瞳孔,在疯狂闪烁的灯光下,竟似乎缩成了一个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点!
她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极其怨毒、冰冷、仿佛直接钻进陆砚脑海最深处的嘶鸣,毫无征兆地炸响:
“——收下——!”
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颅骨内共振,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疯狂执念!
“滋啦——!”
白炽灯泡发出一声濒死的尖啸,灯光骤然熄灭!
整个“往生斋”,瞬间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噬!
绝对的黑暗。
绝对的死寂。
陆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藤椅上,感官在极致的黑暗和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没有布料摩擦声。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棺木阴沉的穿堂风,从他面前无声地掠过,卷起几片散落的纸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无边的雨夜里。
啪嗒。
一个极其轻微的、硬物落地的声音,在他脚边的地砖上响起。
紧接着,是纸张被风吹拂的细微“哗啦”声。
几秒钟后,也许是几分钟,那盏老白炽灯泡内部的钨丝似乎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红光,然后“滋”地一声,重新亮了起来。
惨白的光线重新洒满小店,只是比之前更加暗淡,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感。
灯光下,柜台前空空如也。
那个穿着簇新寿衣、浑身散发着泥土和棺木气息的诡异老太太,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柜台的玻璃面上,那几道从老太太手掌拍落处延伸开来的、蛛网般的裂纹,狰狞地存在着,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陆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在他的脚边,冰冷的水磨石地砖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左边,是那块婴儿拳头大小、沁满不祥暗红色泽的古玉。
它躺在那里,像一滴凝固的污血,在暗淡的灯光下,内里那些近乎黑色的纹路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散发着阴冷刺骨的寒意。
右边,是那张边缘参差、颜色暗黄的空白契约书。
它被刚才那股阴风卷落在地,此刻微微卷曲着,纸面粗糙,空无一字,却透着一股比那血玉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阴冷气息。
陆砚盯着地上这两样东西,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刚才那老太太怨毒的嘶鸣仿佛还在他颅骨内嗡嗡作响。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越过空荡荡的店堂,投向门外那片被雨幕笼罩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长街。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永无止境。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霉味和残留的土腥气灌入肺腑,刺得他微微皱眉。
他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凝滞的缓慢,避开了那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血玉,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张暗黄色契约书的一个空白角落。
纸面入手,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滑腻,仿佛触摸的不是纸张,而是某种深埋地底、浸透了阴寒之气的生物皮革。
上面果然一个字也没有,一片空白。
他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回地上的血玉。
那暗红色的光泽,在惨白灯光下,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不能留。
爷爷陆九斤那张沟壑纵横、总是板得像块棺材板的脸,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陆砚的脑海里。
严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直接扎进他的记忆深处:
“小砚子!记住!刻碑匠的规矩,第一条!活人的手,绝不能碰阴契!沾上了,就甩不脱!那是给死人预备的路,活人踏上去,魂灯就得灭!”
爷爷说这话时,浑浊的老眼里是陆砚从未见过的恐惧和凝重。
那是真正见过“东西”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当时年幼的陆砚只觉得后背发凉,如今这警告在死寂的雨夜里,在目睹了那穿寿衣的老太太凭空消失之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分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活人的手,绝不能碰阴契!
沾上了,就甩不脱!
给死人预备的路……
陆砚的目光死死锁住地上那块不祥的血玉。
这东西和那老太太一起出现,又在她消失后留下,十有八九就是某种“阴契”的载体!绝对不能碰!连同这张诡异的空白契约书,也必须立刻处理掉!
他猛地转身,动作带起一阵风。
几步冲到店铺后面狭窄的工作间兼储藏室门口,一把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里面更加阴暗,堆满了各种刻碑工具、废弃的石料边角、成捆的粗糙黄纸和扎好的纸人纸马,散发着一股更浓的霉味和灰尘气。
他需要一个东西。
一个能隔绝气息、能装下这两样邪门玩意儿的东西。
他的目光在杂物堆里快速扫视。
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盒子闯入视线。
那是以前装刻刀用的,材质是普通的杉木,虽然旧,但还算结实,盖子也严实。
最重要的是,木头本身有一定隔绝效果,总比直接用手拿强。
就它了!
陆砚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那个旧木盒。
盒子有点沉,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他手指用力,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凉的木面,准备将它提起来。
就在他的指尖与木盒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刺骨、狂暴凶戾的意念洪流,毫无征兆地从他脚边的方向,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轰然冲入他的脑海!
“呃啊——!”
陆砚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剧震,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又被无数疯狂闪烁、撕裂灵魂的碎片画面彻底淹没!
他看到——
无数双眼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猛然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