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躯困愁城(3/3)
地走向村外的田地,很快消失在雨雾里。
不远处,一个抱着木盆、里面堆着几件破衣的妇人匆匆走过。
她经过陈大柱家门口时,脚步似乎加快了一些,眼神飞快地瞟过站在泥水里的陈墨,那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混杂着警惕和疏离的冷漠,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看不见的晦气。
更远些,几个穿着破烂棉袄、光着脚在泥地里踩水玩闹的半大孩子,看到陈墨,也停止了嬉闹。
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扯了扯旁边孩子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几个孩子立刻像受惊的小兽,一哄而散,跑进了旁边的小巷,只留下几声压抑的嬉笑在雨雾中飘荡。
其中一个孩子跑得太急,怀里一个草编的蚱蜢掉在了泥水里,被随后跑过的孩子一脚踩扁,瞬间没入泥泞。
陈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比这冰冷的雨水还要凉。
在这个闭塞、贫穷、被宗族铁链紧紧束缚的陈家村,他——这个父母双亡、体弱多病、寄人篱下的穷酸书生,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一粒尘埃,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
他的存在,引不起任何波澜,除了厌烦和避之不及的冷漠。
“喏!拿着!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杵着碍眼!”赵氏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陈墨的思绪。
只见她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浅浅一层浑浊的、几乎看不到几粒米星的稀粥,上面还飘着几片枯黄的菜叶。
她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把碗重重地往门框旁一个破木墩上一放,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就这点儿了!爱吃不吃!省着点,这可是中午的口粮!再饿也别来烦老娘!”赵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他多看一眼那碗粥都是罪过。
陈墨看着那碗清可见底的“粥”,胃里那条饥饿的毒蛇疯狂地扭动起来。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他几乎想掉头就走,但那深入骨髓的虚弱和求生欲,死死地钉住了他的双脚。
他沉默着,一步一挪地走到木墩前。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脖颈里。
他伸出那双苍白、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捧起了那只粗陶碗。
碗沿冰凉粗糙,带着陈年的油垢。
碗里的液体,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泡烂菜叶。
分量少得可怜,大概只有正常碗的三分之二。
赵氏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欣赏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陈墨的手指死死攥住碗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他低着头,没有看赵氏,也没有看碗里的东西。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低垂的额发滑落,滴进碗里,和那浑浊的米汤混在一起。
他缓缓地、近乎机械地转过身,捧着那碗冰冷、屈辱、却维系着这具残躯最后一丝生机的“口粮”,一步一滑,重新踏入门外那片灰暗、湿冷、令人窒息的泥泞之中。
身后,传来赵氏一声毫不掩饰的、带着鄙夷的冷哼,以及那扇破门被重重关上的“哐当”声。
那声音,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陈墨的背上,也砸在他刚刚苏醒、却已深陷愁城囚笼的灵魂上。
他捧紧了那碗冰冷的粥,仿佛那是他在这陌生世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即使它混着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屈辱。
脚下的泥泞冰冷湿滑,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生存,在这个地方,竟是如此赤裸而残酷的命题。
而他,才刚刚开始品尝这杯名为“陈墨”的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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