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阴轿入云山(2/3)
暗,以及黑暗中那支沉默移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队伍。
陈墨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紧贴在自家那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的破旧木窗之后。
窗户只开着一道细小的缝隙,刚够一只眼睛窥视外面那片被黑暗和暴雨统治的世界。
冰冷的雨水顺着窗棂的缝隙溅进来,打湿了他半边脸颊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呼吸早已屏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袖中那柄紧贴小臂的短刀,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和灼热的渴望。
他的目光,穿透狂暴的雨幕和深沉的黑暗,死死锁定在那一点移动的、模糊的暗红之上。
那顶轿子!
即使在绝对的黑暗中,他似乎也能“看”到它。
那不再是轿子,而是一口移动的、猩红的薄皮棺材!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它破旧的蒙布,那暗红的颜色在陈墨的想象中不断加深、蔓延,变成浓稠的、流淌的鲜血!他仿佛能闻到那股混杂着雨水土腥气的、若有若无的霉味和血腥气,正从轿子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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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每一次剧烈的颠簸,每一次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陈墨的心尖!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轿内的景象:阿芸穿着那身湿透的、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猩红嫁衣,冰冷的布料像裹尸布一样紧紧贴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吸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热气。
她的身体随着轿子的晃动而无力地撞击着粗糙的轿壁,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新的青紫和疼痛。
盖头虽然重新蒙上,但在陈墨的脑海里,它早已被无形的力量掀开——阿芸那张苍白如纸、空洞死寂的脸,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绝望的枯井般的眼睛,正穿透轿帘,穿透雨幕,穿透窗棂的缝隙,直直地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控诉,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和麻木。
正是这麻木,比最锋利的刀还要锋利,将陈墨的心脏凌迟!
“是我…是我害了她…”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地尖叫、嘶吼!袖中的短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灵魂的震颤,刀锋冰冷的触感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皮肉。
刀柄上那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他自己的血),在冰冷的雨气中散发出微弱的铁锈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痉挛般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早已被刀锋割破的伤口里!剧痛传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自虐般的清醒,旋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就是他!就是他亲手将那封决定阿芸命运的信函,如同催命符一般,递到了那个恶魔般的军官手中!是他,用自以为是的“保护”,用怯懦的“权衡”,用冰冷的“现实”,一步步将那个如山间清泉般鲜活灵动的少女,推向了这口在暴雨中摇晃前行的猩红棺材!推向那片埋葬活人的乱葬岗!他才是那个手持屠刀、斩断阿芸所有生路的刽子手!
轿子离村口越来越近。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
那点模糊的暗红在陈墨的视野里剧烈地摇晃、闪烁,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会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抬轿的汉子们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听到他们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脚下深陷泥泞、艰难拔出的噗嗤声,混合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如同垂死之人的挣扎。
近了,更近了……村口那两棵在风雨中疯狂摇曳、如同鬼影般的老槐树轮廓,依稀可见。
就在那顶猩红的破轿即将彻底融入村口那片更加深邃、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的瞬间——
“咔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