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雨声填满,又被更深的恐惧冻结。
空坪之上,那十三个如同被钉在泥泞里的抬轿汉子,如同庙里彩绘剥落的泥塑鬼差,僵立在原地,筛糠般抖动着。
王莽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头深深埋着,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喉咙里翻滚。
祠堂那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紧闭如初,门后死寂得如同真正的墓穴,连一丝窥探的缝隙都未曾开启。
所有门窗后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冰针钉住,凝固在那抹在暴雨中缓缓挪动的、刺目的猩红之上。
阿芸——或者说,那个顶着阿芸苍白躯壳的“东西”——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她低垂着头,湿透的乱发紧贴着脸颊和脖颈,雨水顺着发梢、下颌、衣角不断流淌,在她身后拖曳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
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被掘穿见底的枯井,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任何属于活物的情绪,甚至没有聚焦。
它们穿透了眼前密集的雨帘,穿透了祠堂森严的黑影,穿透了所有凝固的、带着极致恐惧的注视,直勾勾地望向村子深处,一个特定的方向——那间属于她和阿岩的、低矮破旧的土屋。
她动了。
无视空坪上如同木桩般杵着的送亲队伍,无视祠堂紧闭的大门,无视那些门窗后无数道几乎要瞪裂眼眶的目光。
她拖着那身湿透的、沉重得如同凝结血痂般的猩红嫁衣,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村子内部的、泥泞不堪的土路。
脚步异常蹒跚,深一脚,浅一脚。
每一次抬脚,那双沾满污泥、布满细小伤口的赤足,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才极其艰难地、缓慢地从粘稠的泥泞中拔出。
每一次落下,又如同沉重的石夯砸入湿软的烂泥,发出“噗嗤”一声闷响,留下一个边缘清晰、深陷的足印坑。
泥浆瞬间包裹住她的脚踝和小腿,又被紧随而至的暴雨疯狂冲刷,浑浊的泥水顺着她惨白的小腿肌肤蜿蜒流下。
但那深陷的足印,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加密集的雨点砸平、填满、抹去痕迹,仿佛大地也在急切地想要掩盖这“活祭”归来的足迹。
湿透的嫁衣紧贴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吸饱了雨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深红色的布料在暴雨的冲刷下,颜色呈现出一种近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