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冷月悬在漆黑的天幕中央,边缘毛刺刺的,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蒙着灰翳的玉璧。
月光冰冷而吝啬,吝啬地涂抹着云雾山外围那片死寂的驿站废墟。
断壁残垣如同巨兽沉眠的骸骨,在月色下投下扭曲拉长的阴影,彼此纠缠,仿佛无数挣扎的手臂伸向虚空。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吸一口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腐朽味道。
枯草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也被这沉重的死寂冻结。
唯有那口被厚土掩埋的枯井,如同大地上一道无法愈合的、沉默的伤口,在月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陈墨就站在这伤口边缘。
玄色斗篷在死寂的空气中垂落,如同融入这片荒芜夜色的一部分。
他早已褪去兜帽,整张脸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
右眼,那覆盖大半的石灰硬壳在月华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缝隙中露出的翡翠瞳孔,幽光流转,冰冷地俯瞰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洞。
左臂的袖管被高高挽起,从手腕直至肘部,乃至心口附近,已被一层诡异而华丽的翡翠甲胄完全覆盖。
那甲胄并非死物,在月光下,其内里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翠色脉络在搏动、蔓延,每一次搏动,都发出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无数菌丝在朽木中疯狂钻探增殖的“沙沙”声,取代了原本的心跳节奏。
他身前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粗糙的陶碗。
碗底,是早已凝固、颜色深沉的乌黑狗血,散发着浓烈的腥膻。
陈墨伸出左手食指——那覆盖着翡翠甲胄的指尖,此刻闪烁着妖异的冷光。
指尖毫不犹豫地在右手掌心划过!
嗤!
没有鲜血涌出。
覆盖掌心的翡翠甲胄只是被划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深处,并非血肉,而是涌动着粘稠、如同活物般的翠色浆液!那浆液散发着浓烈的、非自然的甜腥腐败气息。
几滴翠色的浆液滴落在碗中的黑狗血上。
滋啦——!
如同滚油泼入冷水!碗中瞬间腾起一股混合着焦糊与浓烈腥臭的黑烟!那凝固的乌黑狗血,在接触到翡翠浆液的刹那,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粘稠的血浆迅速融化、稀释,颜色由乌黑转变为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沉淀了所有污秽的暗红褐色!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邪异的气息弥漫开来,混杂着狗血的腥膻、妖疫的甜腐,还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怨毒。
这就是他的“墨”。
以污秽之血为底,混合了自身妖疫本源的精粹。
书写规则,污染现实,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媒介了。
陈墨俯身,用那只流淌着翠色浆液的左手食指,蘸取了满满一指粘稠、滚烫的暗红血墨。
指尖触碰到血墨的瞬间,那沸腾的浆液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顺着他的指尖,贪婪地汲取着血墨中的污秽与怨力,翠色与暗红在他指尖交融、蠕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他转身,面对枯井那粗糙、爬满墨绿苔藓的青石井沿。
月光恰好落在其中一块相对平整的石面上。
就是这里。
指尖悬于冰冷的石面之上。
陈墨右眼的石灰硬壳猛地一震,簌簌剥落更多碎屑,暴露出的翡翠瞳孔幽光大盛,几乎要刺破眼前的黑暗!同时,他左臂内侧,被翡翠甲胄覆盖之下,那早已蔓延至心口的菌丝脉络搏动骤然加剧!“沙沙”的声响变得密集而狂躁!而在他裸露的右臂肩胛位置,那枚由虎符烙印与锁龙井纹路融合而成的玄袍人提笔浮雕,此刻如同被烙铁烫过一般,骤然变得灼热滚烫!一股冰冷、宏大、带着绝对书写意志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陈墨的整个精神!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