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红炭谋衡(权谋线)(3/3)
堂所有出口和他那个铺位!连耗子洞都不放过!”
“做得甚好。
”魏嬿婉指尖轻叩紫檀桌面,“命你留意其居所炭火用度,可有眉目?”
“正要回禀主儿。
秦立及其几个心腹,这几日所居之处,炭盆里烧的皆是下等黑炭,烟气呛人,灰烬厚重,连寻常宫人都不屑用。
尤以秦立为甚,他那屋里竟只点了一个小火盆,冻得他呵手跺脚,坐立不安。
倒是那告病的张书吏,因在家‘养病’,屋里燃的是中等的银霜炭,虽不及主子们御用之物,却也暖融无烟,远胜秦立。
足见秦立已成惊弓之鸟,半分不敢逾矩,连好炭都不敢用,唯恐引人注目。
”
“继续去盯着,再探,再报。
”魏嬿婉挥挥手。
王蟾领命退下。
魏嬿婉独坐案前,凝睇着堆积如山的账册出神。
澜翠躬身奉上一盏新茶,轻声道:“主儿,眼下眉目渐清,奴婢瞧着,您眉间忧思反似更深了?”
魏嬿婉回神,望向澜翠,低叹一声:“此事…纵使亏空得补,然则红萝炭所供犹蹙。
如何不靡分毫、不损太妃尊荣,令这有限炭火生温至广?其间‘节流’与‘权衡’之要,方为至难啊…”
澜翠闻言,唇瓣微抿,斟茶的手势略顿:“主儿,奴婢有一愚见。
太妃娘娘们年高德劭,正宜颐养。
若得聚于一处奉养,既彰皇家孝亲敬老之德,又可聚暖同享,岂非省炭周全之策?”
侍立一旁的春婵眼睛一亮,立时接口:“主儿,澜翠此议甚妙!只是…此举虽佳,尚需一名正言顺之由,总要堵悠悠众口,亦令太妃们心悦诚服才好。
”
又过两日,王蟾步履匆匆而返。
“主儿,那个小太监,在安乐堂,通过狗洞与人接头传信儿,奴才将接头人模样报给了进忠公公,进忠公公安排人一路跟,查到了宫外。
已有实据!”他说着,自贴身内袋里取出一个用火漆密封的薄薄纸卷,恭敬呈上:“这是进忠公公递进来的。
”
魏嬿婉拆开火漆,纸卷上是几行凌厉的小楷和几张摹画精细的票据图样。
王蟾低声解释:“这三桩铁证,皆非明面上的大额交易,而是化整为零,极为小心:秦立那京郊三百亩水田,地契虽挂在他远房侄子名下,但查那侄子近半年的钱庄流水,发现他每隔十天半月,就会收到一笔从‘永利’当铺后巷一个不起眼的小钱庄‘汇通号’汇来的银子,每次二百两至五百两不等,零零总总凑足了五千两!汇款的户头是个化名‘贾仁’,经手人画像摹本在此,进忠公公的人认出来了,正是秦立府上那个极少露面的老管家!这银子,分明是秦立通过当铺洗白后,再化零为整给出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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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小太监接头的,叫王德禄,其胞弟有个绸缎庄,本钱来源更妙。
查‘隆昌’钱庄,发现王德禄本人这几个月,频繁典当一些‘祖传’的金玉古玩,每次当个几十上百两,当期极短,往往刚过死当期限就赎回,接着又当别的东西。
赎当的钱,来源不明,但就在他弟弟盘铺子前半个月,他最后一次赎当后,立刻从钱庄提了一千八百两现银,加上他弟弟自己凑的一点,正好够盘店。
这‘炭火余利’,竟是靠当铺来回‘洗’出来的。
”
“最要紧的是‘兴隆炭行’。
那掌柜滑头,明账查不出问题。
进忠公公的人费了大功夫,买通了他最信任的账房先生。
那账房偷出一本夹在佛经里的暗账摹本,上面清楚记着,在月初、月中、月底,分三次,由‘内府赵三爷’经手,送来‘陈年旧炭’共计三百担,每次一百担,均以‘处理积压’为名,低于市价三成现银交易!每次交易后两日,必有不明人士将等额银票存入‘汇通号’那个‘贾仁’的户头!时间、数量、经手人、银钱流向,铁链般扣死了!那账房怕死,已按了血手印的供状在此!”
魏嬿婉心中冷笑,好一群成了精的狐狸!若非进忠手段老辣,暗桩得力,几乎要被他们瞒天过海!
“进忠此事办得极妥当,隐秘周全。
”魏嬿婉将证据收好,“告诉进忠,那账房先生是首功,务必保他全家平安,日后重赏。
‘汇通号’、‘永利当铺’、‘隆昌钱庄’的线埋深些,继续盯着,但暂时不要惊动。
秦立等人此刻必如惊弓之鸟,宫外的银子流动会更谨慎,甚至停滞,这正是他心虚的表现。
”
她略一沉吟,美眸微抬,寒光流转,定定看向王蟾:“令进忠的人,去将那王德禄的胞弟‘请’了。
告诉王德禄,若肯依计行事,随本宫向皇后娘娘出首告发,本宫保他兄弟二人性命无虞,日后还可许他一个内务府的要职安身。
不过……”魏嬿婉话音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此计一出,王德禄便会知晓我们内外皆有耳目。
此人,必不可久留。
待借他之手,将咱们的人安插妥当之后,便让进忠寻个由头,做一出‘意外’,将王德禄一家……料理得干干净净,莫留后患。
”
“嗻!”王蟾领命。
“春婵,澜翠,”魏嬿婉将手中青花盏儿轻轻搁在紫檀小几上,那盏盖儿磕着盏沿儿,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微响。
她倏然立起身来,“随本宫往太医院去!”
太医院内,药香馥郁,氤氲满室。
齐汝刚为一位嫔妃诊罢脉息,正于铜盆中浣手。
闻得“令嫔娘娘驾到”的通报,忙不迭拭干水渍,整了整身上石青官袍,又将那青金石顶戴端正了,疾步迎至廊下。
“臣,齐汝,参见令嫔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
”他深深躬下身去,姿态恭谨。
“齐院判请起。
”魏嬿婉虚抬素手,面上凝着十二分的敬重,“院判乃杏林圣手,本宫岂敢受此大礼。
今番贸然前来,实是心中悬着一桩忧虑事体,辗转反侧,非院判高见不能释怀,特来请教。
”
“娘娘言重了。
但有所询,老臣定当竭尽驽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汝口称惶恐,侧身将魏嬿婉让入堂内正座,又命小童奉上新沏的雨前龙井。
魏嬿婉纤指抚过温热的茶盏,未饮,只幽幽轻叹一声:“今岁这天寒地冻,凛冽异常。
皇后娘娘心怀慈悯,尤为挂念宫中诸位年高德劭的太妃玉体。
老人家气血已衰,最是畏寒,尤忌那阴寒之气侵骨入髓。
然则…本宫曾阅些古卷,见有云:‘老者气血衰,阳气弱,易为寒邪所乘’。
若独居深殿,纵然炭火煨得再足,终究一人之力有限。
况那殿宇深阔,四壁空空,暖气浮于表而难入腠理,反易生阴寒湿滞之气,积聚于内,岂非与养生之道相悖?未知此说,可有医理凭据?依院判高见,太妃们冬日颐养天年,何种安置之法最为妥帖合宜?”
齐汝捻着颌下几缕银须,目光低垂,沉吟片刻。
他浸淫医道数十寒暑,心思何等通透,此问绝非无的放矢。
略一思量,便顺着魏嬿婉的话头,将医理娓娓铺陈开来:“娘娘所虑,真乃明见万里,深合岐黄奥旨。
”
“《素问·上古天真论》有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
诚哉斯言!年高之人,尤以太妃娘娘们这般尊荣之体,元阳本就如日薄西山,渐趋亏耗。
冬月寒邪属阴,肃杀之气最是伤人根本。
一人独处深殿,纵有暖炉数具,然孤阳微弱,如何敌得过满殿空旷所生之阴寒?此非炭火不足之故,实乃‘孤阳难长,独阴易生’之理也。
”
稍顿,见魏嬿婉凝神静听,眸中光华流转,显是深以为然,遂续道:“反观之,若使数位太妃娘娘同聚于一温暖殿阁,譬如昔日慈宁宫暖阁,或寿康宫集禧堂。
众位贵体同处一堂,人气交融,笑语声喧,阳气自然汇聚升腾,如众星拱月。
再辅以适量炭火,精心调理,使室内温煦如春,融融泄泄,和暖之气直透肌骨。
此正合‘众阳相煦,阴寒自退’之象!非但可大大节省炭火靡费,更于太妃们颐养身心,调和气血三焦,大有裨益。
老臣观之,此实为顺应天时、契合生理、体恤尊老之上上良策!”
魏嬿婉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的亮光,面上却仍是忧国忧民之色:“听院判一番剖析,真如拨云见日!如此说来,将太妃们聚于暖阁集中安置,非但不是委屈了尊驾,反而是极合医道、体恤入微的养生良方?”
“正是此理!”齐汝斩钉截铁,为这‘良方’落下定论,“此法不仅可行,实乃尊老敬老、顺天应时之至善之举!老臣敢以这数十载悬壶心得作保,太妃们居于暖阁,共享天伦之暖,人气相扶,其康泰之效,远胜于独守空殿、徒耗数倍炭火!于情于理,于国于私,皆属万全之策!”
“好!好!好!”魏嬿婉连道三声好,忧色尽扫,抚掌展颜,“有院判这句金玉之言,引经据典,剖析入微,本宫心中这块大石,总算落了地!皇后娘娘闻之,也必深感欣慰。
烦劳院判,务必将这番医理精要,细细斟酌,写个周详条陈上来。
本宫也好奉与皇后娘娘圣览,早作定夺。
”
“老臣遵命!”齐汝躬身领命,态度恭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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