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3/3)
年前的秋闱解试,若我上场,必然已是举人……不过前年王大进士(王安石)作《伤仲永》,梅公念我年少,劝我多磨砺三年。
”
许栀和抬眸看着他,两年前他才十六岁,确实年少了些许。
陈允渡个子比她高,但目光轻柔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却像是仰望着她,“……如果我年前就有功名在身,你也不必因我而担流言非议了。
”
“没有。
”许栀和晃了晃他的手腕,“你要相信……一切都是刚刚好。
”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院里忽然起了一阵风。
风撩动着许栀和鬓边的碎发,拨动少年的心弦。
陈允渡任她玩着他的手掌。
这双手研过墨、执过笔、拔过草、劈过柴……他习以为常,而在姑娘的触碰下,变得异常敏感。
姑娘好像很喜欢捏他的小指和无名指,用力之后会觉得自己弄疼了他,转而改为轻柔地点触,像是安抚一样。
其实一点都不疼……只是,有点痒。
他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东边的太阳渐渐升起来,从一开始的橘红变得更为白炙,光斑透过桃树的叶片缝隙倾落,与地面交界处折射出五彩的光晕。
许栀和在心中估算着时辰,再有一会儿,两人就该分别了。
这一次算是“正式见过”,后面再见面,差不多就该是成婚的日子了。
不过很快了。
许兰舒年纪还小,不着急。
许玉颜的婚事定在五月份,她或早或迟,八月前就能轮到了。
许栀和的视线越过小小的后院,越过灰白的砖墙,看向漫无边际的长空万里,看春日的鸟雀长空翱翔。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一片阴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朝着陈允渡的方向看过去。
陈允渡举起的另一只手顿在了半空,而后顶着姑娘的目光,伸手捏起一瓣刚好掉落她发间的桃花。
动作轻柔。
许栀和睫毛微微颤了颤,等头顶的阴影消失,才恢复了正常。
她松开了牵着陈允渡的手,伸手捏起他掌心的花瓣——原来让她呼吸陡然凌乱的“罪魁祸首”,是一朵小小的花瓣。
陈允渡的掌心突然空空荡荡,柔软的温暖乍失,他摩挲指尖,感到有些不习惯。
时辰差不多了。
守在门口的小厮一边在脑海中构思届时怎么回去并报吕氏,一边对方梨道:“姑娘站那么许久,应当累了,你扶姑娘休息去吧。
”
方梨应了一声,走到“被迫累了”的姑娘身边,朝着陈允渡微微俯身,然后对许栀和轻声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
许栀和知道见面的规矩,听到方梨的声音,又看了一眼圆拱门边的小厮,朝她点头,“走罢。
”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陈允渡站在桃树下,一身青灰色的长袍简约又带着几分少年意气,见她回眸,抬眸迎上——真诚而炽热。
她收回视线,和方梨一道跨过拱门,回到了西屋。
……
房中,许栀和一面吃着馄饨,一面听方梨絮叨着她离开后院中发生的事情。
这馄饨是刘妈妈私下给许栀和做的,今日许栀和与人相看,用饭时间和大家不一致,方梨记挂着自家姑娘早上空腹就去见人,便去大厨房求了刘妈妈,顺道打听前院的动静。
刘妈妈接过方梨塞过来的小荷包,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摸到差不多有十几枚铜子,眉眼立刻绽开了笑,一边将小荷包塞入自己的裤袋一边笑着对方梨道:“三姑娘也忒客气了,这么点小事,差你过来说一声就得了!”
“……”
方梨见她动作行云流水,心底忍不住腹诽:说得倒是好听,有本事别揣自己口袋啊!
刘妈妈受了人实惠,也不搪塞,从面缸里舀出满满一瓢细白的面粉,想了想,又迟疑地抖去一半……再抖去一半……
第一下的时候方梨还觉得分量颇足,到了第四下颠瓢,只剩下薄薄一层瓢底的白面。
“哪能呢,刘妈妈管着大厨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让妈妈单独为她辛苦这一遭,略表心意,还请妈妈莫要嫌弃才是,”方梨赔着笑,又捡好听的话哄着她,“妈妈,我们姑娘晨起一直没用饭,只呷了一口茶水,您疼疼姑娘吧。
”
方梨伶俐,做事勤快,夸起来人一句一句往外蹦,刘妈妈听得高兴,心底喜欢,到底眯着眼睛又舀了半瓢白面。
添半勺水和面,随后依次分批量加入水面,将面揉成光滑的面团,再用虎口挤成一个个圆滚滚的小剂子,最后用擀面杖一擀,一张张薄瘦均匀的馄饨面皮就做好了。
刘妈妈忙着手下的功夫,一点也不影响她嘴上说着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消息——今日正院里头请安,在敲定三姑娘的婚事,虽然三姑娘年长些许,但是四姑娘的事情早早就备下了,因此府上还是以四姑娘的事为先,三姑娘往后挪一挪,大抵是六月底或七月初,具体什么数字,还要去合了八字,算过才晓得。
方梨在心底记住大致可能的日期,接着问道:“刘妈妈,除了日期商定,可还发生了旁的事情?”
“你要是这么问,倒真还有一事,”刘妈妈调着馅料,她剁了两颗菠薐菜,又切了小拇指大小的肉丝,拌匀后用筷子尖挑起一小撮馅料,另一只手麻溜地捏合,丢入烧沸的开水中,“听说大娘子忙着差人去应天府采买,三姑娘的嫁衣,怕是只能去铺子里买现成的回来改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