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3/3)
奇。
妇人见两人顶着日光过来,吩咐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去后院倒两杯水过来。
小姑娘听了母亲的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立刻跑去了后院,半响,端着两碗水慢慢地走过来。
许栀和接过水,又谢过好意。
她转身询问,“这桌案可刻纹吗?”
妇人脸红了一些,“木坊是奴家相公爷爷传下来的手艺,现在只公爹、相公与小叔刨木,家中没人会笔墨功夫。
”
许栀和道:“那画好了,可以刻吗?”
妇人不敢自作主张,家里木工活都是公爹作主,“娘子稍后,容我去与公爹只会一声。
”
半响,妇人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妇人主动道:“便是这位娘子问的。
”
男人脚步还沾着木屑,显然刚刨完木头,他微微低头,算是给许栀和问好,然后解答了许栀和疑问,“能做。
不过娘子画完之后,可不能说不要。
”
许栀和明白这个道理,定制的东西嘛。
“好。
”许栀和在已经做好的桌案上挑选,其实也没什么好挑选的,一共就三张,除了木头颜色不一样,其他基本没什么差别。
好就好在,这木料看着扎实,边角也磨得光滑。
许栀和在其中选了一张灰棕色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平静道:“桌案一贯钱。
刻画东西,收五十文钱。
”
说完,又转身回了后院,继续刨木头。
妇人脸红红地看着许栀和,“娘子可还要吗?”
“要啊。
”许栀和点了点头,“你家中可有木炭,借我一用。
”
妇人应了一声,从后厨搬了一箩筐的碳过来。
许栀和想说倒也不必这么许多,但是对上妇人的眼睛,便没说了。
她捡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木炭,用着一边的尖角在桌案上勾勾画画。
秋儿站在许栀和的身后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姑娘的笔法很像工笔,一条条线组合勾连,却又不是工笔,没那么密集,反而大片留白。
许栀和画东西的时候很专注,秋儿和妇人不敢惊扰,七八岁的小女孩也好奇地凑上前,被妇人紧紧地抱住,不准她上前打扰。
渐渐地,周围的人越围越多,
先是妇人的相公出来,随后小叔出来,最后忙着去刨木头的公爹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许栀和只想着这张桌案陈允渡要用上好几年,所以在边角勾勒的时候十分专注,等最后一叶青竹勾勒完毕,她一抬头,直接撞到了秋儿的额头。
秋儿被撞,也往后倒了倒,撞到了妇人的相公,相公又撞了小叔……
许栀和揉了揉脑袋,望着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揉着额头的几人,询问:“是谁刻东西?”
公爹望着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两个儿子,一人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对她道:“我来。
”
许栀和神色如常,细致地讲解了如何根据笔迹刻出深浅,哪一小片不要,哪一片只需要刻出轮廓。
说完,许栀和问:“可还有哪里不解?”
男人摇了摇头,去了后院,半响后拿着一把刻刀过来,默不作声地坐在桌边刻了起来。
许栀和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妇人在旁压低声音道:“公爹从前学过一阵子,不过老太公嫌这些花里胡哨,乱了木匠本心,不许他弄。
”
她相公和小叔把老太公的话奉为圭臬,说什么也不肯学。
不过妇人嫁给相公已经十年,早就猜了出来,两人哪里是孝顺听话,分明只是两个懒蛋。
许栀和点头,学过才更好,她从袖中掏出今日剩下的银钱,今日她出门带了一两又六百文,买肉饼八十文,订羊毛七百五十文,现在还剩下七百七十文。
“这些就当作定金,剩下的钱等东西做完,自会付清。
”许栀和望着她道,“不知道这样可行?”
“行!自然是行的!”妇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秋儿看着许栀和满眼满心的桌案,轻轻在她耳边咳嗽了一声。
——姑娘,你忘啦你来木坊做什么了吗?
许栀和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今日竟把大半天的功夫都用在了描画桌案花纹上,正了正色,“除此之外,还想定做一样小东西……”
妇人是不懂做木活,但并不妨碍她想赚钱的心,她连忙把自己相公抓了过来,“娘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和他说。
”
男人正在围观自己父亲刻花,现在被揪了过来,只能一边用眼角余光瞅着,一边拱手问许栀和,“不知道娘子要做什么?”
许栀和描述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块木板,上面细密地嵌入银针。
上面安置一个滚轴,两相契合。
”
她一面说,一面用着手中剩余的木炭在地上勾画,将细节处一一指出,而后问:“难做吗?”
男人的心思本都在公爹刻花那里,渐渐地被许栀和所讲述的东西吸引,半响,挠了挠头,“难倒是听着不难。
”主要结构只有两个,一块嵌了针的板子,一个圆木头滚轴,但是他想不明白这东西做了有什么用,“可是这做出来要干啥呢?”
他刚问出口,脑袋就被正在刻花的公爹扔了块木头边角料砸了过去。
他刘家木坊几代的规矩,客人订了东西,照做就是,不问用处。
男人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朝许栀和笑了笑,“能做能做。
姑娘比划看着,两尺宽,加上嵌针,合计要六百文。
”
许栀和松了一口气,追问:“大概多久能做完?倒时候一并结清余钱。
”
妇人和相公心中没底,纷纷看向一门心思刻花的公爹。
后者头也不抬地道:“五日后来取。
”
许栀和得了准信,道过谢,和秋儿一道出门。
秋儿先撑开伞,然后看向许栀和,等她走到伞下,才动了起来。
许栀和今日的心情显然很好,这家木坊看着冷清,但是手艺和用料都是没得说的,足足少了一大笔溢价。
阳光从纸伞的边缘倾落,白晃晃地迷乱着人的视线。
“今日秋儿是大功臣,”许栀和笑,“羊毛省了足足一百五十文。
”
秋儿目光期待看着许栀和,被她这么一夸,反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哪有啊,明明是姑娘沉得住气,奴婢只不过顺嘴一说罢了。
”
她今日出门与人打交道,终于不再像原先瑟缩的样子,许栀和鼓励她说更多的话,“秋儿今日感觉如何?”
“很好,”秋儿抬脚跨过一滩小水洼,偏头亮晶晶地看着许栀和,“无奸不商,皮草铺子的老店家虽然使了小聪明,但是本性还不算太恶劣,那羊毛我瞅着差不多只是三十文出头一斤……不过一上来他就说三十文,倒叫奴婢忍不住想更低些……”
秋儿说着说着,脸红了大半,但是很快,她又挺起了胸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和商人打交道就是这样,一攻一守,谈得下来小胜一筹,谈不下来吃个小亏,有来有往,不能天天指望天上掉馅饼。
“对啦,哪有人人都让着的好事?”许栀和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再没什么不放心了,等中秋过完,我送你去应天府,倒时候你就是女掌柜,独当一面。
”
“……”
秋儿望着许栀和的侧脸,心中忽然产生了稚鸟出巢时般的不舍。
她想留在姑娘身边,可是姑娘还需要她帮忙看铺子。
“姑娘,”秋儿眼巴巴地望着许栀和,神情认真得像是许诺,“奴婢一定让姑娘的铺子多赚钱。
”
许栀和莞尔:“好呀,我等着秋儿把铺子开到汴京城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