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3/3)
对情绪十分敏感,她回眸看了一眼常稷轩,点了点头,旋即走到了紫檀木前蹲下察看。
和桌案的颜色不同,越是上好的紫檀,颜色越深沉均匀,用木炭作画,怕是能不能显现颜色都是个问题。
许栀和站在紫檀木边站了片刻,低头思考着如何作画。
常稷轩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在旁道:“要是实在为难……”
这种品级的紫檀木,没一点功夫的木工和匠人,哪能雕刻出精细的纹路,是他冲动草率了。
妇人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想替许栀和应下说没问题,可又不敢真的做她的主。
“没事,”许栀和摇了摇头,对妇人道:“烦请准备些白面。
”
妇人听到她有法子,比什么都开心,连忙跑去后院准备了。
许栀和走到木坊放工具的地方挑选了一把趁手的刻刀,她雕刻技术自然比不上刘家公爹,但是简单画个形状倒是不难,她将刀捏在手上,抬眸望向常稷轩,“不知道常郎君要什么样式的?”
常稷轩视线落在她有些泛红的指尖上。
她的指腹受了伤?
旁边的小厮见自家郎君不说话,主动道:“和上次一样可行?”
“不行,”许栀和摇了摇头,“可以换些别的样式。
”
那一张桌案,是她画给陈允渡,独一无二,不可复制。
小厮有些遗憾,不过旋即又释怀了,按照家中姑娘的性子,必然也不乐意有人与她用一样的东西。
常稷轩道:“画几只……狸猫惊春吧。
”
春日,狸猫。
许栀和提取了关键词,垂眸望着琴台构思,没有贸贸然动手。
紫檀木名贵,要是磕着碰着,她赔不起。
她不动,也没人敢催,半响,许栀和有了打算,轻轻用刻刀在紫檀木上划下一道轻微的划痕。
她的笔法和一般的毛笔丹青不同,常稷轩看了半响,收回视线。
旁边的小厮、仆从和妇人一道被吸引,眼巴巴地盯着瞅。
只见许栀和在右上方刻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下满园花草,左下方两只狸猫,追着蝴蝶,姿态轻巧灵动。
飘荡的花瓣落到地上,被狸猫脚踏,像是乘风一般。
许栀和屏住呼吸,渐渐地,额头沁出一抹汗珠。
良吉在旁边拿了布巾,扇着风。
最后一笔画完,许栀和将妇人端过来的白面撒在紫檀木上,白面沉入缝隙,将琴台花纹的真实样貌清晰呈现了出来。
常稷轩站起身走到琴台边打量,旁边的刘家人和小厮自动让开,半响,他点了点头。
虽然画工不能和名家相比,但胜在灵巧,常璇应当会喜欢。
许栀和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剩下的就是雕刻,妇人刚放松的心再一次被高高吊起,紧张地看着公爹。
后者道:“今日刻不完,过几日再来取。
”
许栀和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因此并无半分意外,她朝着妇人道:“既然没有我的事了,我便先离开了。
”
妇人将她送出门外,“娘子放心,过几日钱到了,亲自给您送上门去。
”
许栀和应了声,和良吉一道往回走。
走了没多久,常家小厮忽然追了上来,朝着许栀和拱手道:“娘子,我们家郎君说可送你们一程。
”
良吉顺着他的话往后望去,只见马车前面两人开道,后面跟着八个奴仆,一阵风吹过,马车上的绸缦纱帘微微晃动。
许栀和道:“不远,多谢你家郎君好意。
”
小厮完成了差事,又返回了马车。
等马车从身边驶过,许栀和和良吉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方梨忙端了水上前,等许栀和喝完,才给她展示今日下午她和秋儿的成果。
一根粗细均匀的羊毛线,圈圈绕绕地放在篮子中。
许栀和的眼睛亮了亮,趁着天色未暗,取了竹签,教两人织毛线的针法。
……
梅府书房中。
梅丰羽抓耳挠腮地看着小叔父布置的课业,一脸苦闷,抬头望去,陈允渡不慌不忙,似乎已经写到了尾声。
他刚准备向陈允渡求教,就看见郑柏景先他一步凑到了陈允渡的身边,“允渡,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我愚昧,怎么也读不懂,你快跟我讲讲吧。
”
陈允渡将手中的笔放下,听了他的疑问,知无不言。
梅丰羽在后面愤愤地扣着桌面,愣生生将漆面都扣下一小块……明明是他先认识陈允渡!郑柏景这厮好生无礼,一点也分不清先来后到!
他有些怀念和陈允渡在峨桥县的日子,那时候下了晚课,陈允渡都只会给他一个人讲题。
陈允渡说完,郑柏景像是一次性要将自己的问题尽数问完,连忙问了第二个问题。
陈允渡简单讲了几句,望了眼窗外天色,歉意道:“柏景兄,今日我还有要事,若还有问题,待明日再来解答吧。
”
郑柏景心中一阵惋惜,只好后退几步,任陈允渡收拾了桌面。
陈允渡离开的时候,将自己的卷面留给了梅丰羽,“你帮我交给梅公。
”
郁闷了一下午的梅丰羽心情陡然开朗起来,今日课业难,引经据典好不容易,陈允渡明明能压在桌案上等小叔父回来察看,却主动将卷面供他参考思路……这才是真的好兄弟!
梅丰羽给了郑柏景一个得意的眼神,后者一脸茫然。
陈允渡与刁娘子打过招呼,从梅府出门,并没有急着回家。
他在街道上找到一间小小的药油铺子。
今日晨起,陈允渡发现了栀和指尖的红痕,虽然不大,但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有一瞬间,他想对栀和说,家中总会有办法,等他抄书,或者桂榜题名,就无需她亲自劳累,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栀和喜欢。
他贸贸然干涉,“自以为是的为她好”,也许并不是她想要的。
陈允渡选了最贵的一种,付完钱后,从药铺出来,天色恰好擦黑。
还有七八日就是中秋,潘楼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流光烁烁,高悬的宫灯缀在檐角,引来一阵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