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不是做妻子的人选(1/3)
侍卫们鱼贯而入,押走朱氏,朱氏哭喊叫嚷着只要宜安郡主救命,剩下的人又惊又怕,交头接耳,满屋子混乱中,王十六怔怔地站着。
眼睛酸涩,心尖肿胀,她原以为,只是她一个。
一腔孤愤,孤立无援,独自面对所有的耻辱、嘲笑、指责,可是,还有他。
天壤之间,总还有他在,总还有他懂她,总还有他!突然之间,他的脸那么清晰,直到脱出昔日幻影,变成他自己,王十六在强烈的晕眩和迷惑着,低低唤了声:“哥哥。
”
“裴郎来我郡主府拿人,好大的官威啊,”宜安郡主
冷冷开口,压倒所有喧嚣,“朱氏咆哮郡主府,是大不敬之罪,那么王十六呢?”
纤手一指王十六:“先是打伤郡主府吏员,方才又当着我的面,意欲动手殴斗,她又是什么罪?”
“不敬之罪。
”裴恕沉声道。
方才的愤激都已过去,此时长身玉立,依旧是光风霁月的裴郎:“王十六隶属魏博,我这就着人押她回魏博处置。
”
王十六听见了,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怎么都是困惑。
他是说她错了吗?方才那个与她并肩,共同面对这些嘲笑辱骂的,难道不是他吗?他为什么,突然又转变了态度?
“是么?”宜安郡主敏锐地注意到不敬和大不敬之间的区别,淡淡笑了下,“裴郎公平公正,铁面无私。
”
“公务在身,不能久留,郡主请见谅。
”裴恕叉手一礼,转身向外走去,“来人,押王十六回魏博。
”
侍卫们进来拿人,王十六不等他们近前,立刻追出去:“裴恕,你等等!”
裴恕步子一顿,心里突如其来一阵疑惑,要细想才能确定,她刚才没叫哥哥,叫的是裴恕。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王十六追到庭中,脚踩着红毡地衣,飘忽着,像踩在云端的感觉,心里恍惚得厉害,只是追着前面的人:“裴恕你站住!”
伸手一抓,抓到他素色袍的一角,他不得不站住,紧紧压着的眉头,王十六在强烈的哀伤和失望中望着他:“难道,你跟我想得不一样?难道你也觉得,我母亲合该寻死?”
宴会厅。
宜安郡主端坐榻上,明艳轻快的笑容:“休要让那个粗鲁村妇坏了雅兴,郡主府新近招徕了一班波斯伎乐,请诸位共赏。
”
欢快的鼓乐声中,胡姬轻纱披拂,旋转着舞了上来,四座宾客一声声喝彩,宜安郡主握着玉杯,望着门外。
裴恕跟王十六站在一处,他说是缉拿她回魏博,可他的侍卫根本不曾碰王十六一根手指头,他们现在,在说什么?
庭中。
乐舞一声一声,划过耳畔,裴恕深吸一口气。
不该回答她的,可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
”
抽出袍角,快步离开,她很快又追上来,红着眼望他:“我知道我没看错。
”
她没有看错他,从南山那夜,他敛葬了那些乡民的尸体,从薛临灵前,他带着不甘突然说了一声不,他是悲悯的,是懂她的,他绝不会像这些为虎作伥的恶人,不敢斗恶人,只会欺凌这些无辜弱小!
乐舞声骤然一静,他们走出中庭,来到前院,心里的话,压抑了多少天,无人可以诉说,此时再也压不住,王十六抓着裴恕的衣袖:“我母亲逃了很多次,我没出生时,她就逃了,她不想要王焕的孩子,服了落胎药。
”
裴恕心里一跳,停步,她望着前面,红红的眼梢:“没想到我这么难杀,她受了许多罪,还是不得不生下我,不过我也因此,生下来就带着病,老天真是作弄人,假如我没活下来,大概对谁都更好吧。
”
宴会厅。
侍婢悄声回禀:“王十六还跟着裴翰林,侍卫并没有拿人。
”
宜安郡主唇边带着笑,目光冷到了极点。
最初挑中裴恕,更多是考虑储位之争,权衡了利弊,可这一年多里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两情相悦,说得太多,连她自己都几乎信了,可是裴恕信吗?
朱氏是郡主府家丞的妻子,她的心腹,他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说拿就拿,而王十六,都说他厌恶她,三军阵前公然拒婚羞辱她,可他只治她一个不敬的罪名,还带着她一起走了。
他看似两边都不偏袒,也维护了她的面子,可他心里偏向谁,一眼就能看出来。
陡然生出羞恼不甘,啪一声,将玉杯拍在案上。
堂中众人都吓了一跳,乐舞声也有片刻停止,宜安回过神来,笑得嫣然:“一不留神手滑了,无碍。
”
乐舞立刻又继续下去,宜安郡主笑吟吟看着。
先前忌惮王焕,未免束手束脚,但如果她不是王焕的女儿,如果王焕也想除掉她,那么。
门外有车马停住,是迟到的宾客,匆匆往里走去,裴恕侧身让过,那人在看清他的同时笑着拱手:“是裴郎啊。
”
说完了才看见他身边还有个年轻女子,抓着他的衣袖,与他并肩同行,裴郎身边有女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位是?”
“公务在身,再会。
”裴恕甩脱王十六,迈步出门。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她很快又追上来,低着头,喑哑着嗓子:“那次是璃娘帮着我母亲逃走的,王焕生了气,也为了惩罚母亲,于是强占了璃娘,有了我二弟。
但我母亲还是逃了,她也是真傻,逃回了郑家,那时候我外祖父母都已经过世,郑家根本不敢收留她。
”
不远处,柳氏试探着靠近,忽地对上裴恕冷厉的目光,连忙又缩回了头。
乐舞声已经彻底听不见了,他们来到了府门外的小街,裴恕望着高高壁色的天空,沉沉吐一口气。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种种纠缠,他却始终不曾对她下狠手。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这个蛮横强势的女子,以偏执激烈的方式,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