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张嘴。”(3/3)
抓住的,也就是在牙兵出城,步兵营闻讯来救中间这段时间。
万一没能在这段时间拿下王焕,胜负也就难料。
但她等了这么久,今天是最有可能的机会,就算拼上性命,她也一定要杀了王焕。
战场中。
裴恕观察着局势,吩咐王全兴:“用骑兵将牙兵冲开,打散包围,各个击破。
”
眼下一百多牙兵护着王焕往步兵营方向走,这些人战力极强,必须化整为零,才能尽快拿下
。
王全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指挥着骑兵四下冲击,牙兵很快被冲散开,三四个一组,力量悬殊,迅速被王全兴的人歼灭。
王焕不管不顾,快马向步兵营冲去。
裴恕抢的就是步兵营救援之前的这个空档,只要能撑到那时候,立刻就能反败为胜。
远处突然有马蹄声,抬头,王存中领着一彪人马,正从步兵营方向过来。
他今天没来送行,一大早出城去练兵了。
王焕心中警惕着,高喊一声:“王全兴反了,老二,你站哪一边?”
“我来相助阿耶。
”王存中快马上前,抬手一箭,射向王全兴。
他箭法极准,饶是王全兴飞快闪避,依旧被射中肩头,手中枪咣啷一声掉在地上,王焕放声大笑:“好,从现在起,你就是魏博留后!”
“儿子谢父亲。
”王存中拍马赶上,一刀劈向王全兴。
血光一闪,王全兴应声摔下嘛去,王存中提着带血的大刀,飞奔来到近前,王焕高声道:“二郎,去杀了裴恕!”
不远处,裴恕拍马躲避,听见远处王十六的叫声:“二弟,你想想姨姨,想想锦新,你难道要让她们一直受苦?”
王焕心里一跳,忙道:“二郎,杀了裴恕,你就是下一任节度使!”
“好。
”王存中应了一声,拍马向裴恕冲去,王焕放下心来,他却突然拨马回头,一刀向他劈下。
事情来得突然,王焕躲避不及,胳膊上立刻血流如注,大喝一声举刀:“逆子,找死!”
重重一刀劈过去,他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猛将,王存中抵挡不住,虎口震裂出血,身旁亲兵抢上去与王焕对战,王焕杀得性起,一刀一个,硬生生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时竟无人能敌,眼看就要冲出包围,斜刺里忽地一个人向他跑过来,竟是王十六。
王焕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横刀架上她的脖子:“裴恕,立刻让你的人让开路,否则我杀了她!”
裴恕拍马冲过来。
生平绝不会为私事妨碍公事,此时紧紧攥着缰绳,直攥到骨节都泛着白:“王焕,我可以做你的人质,你放了她!”
他总有办法脱身,他是天子使臣,王焕未必敢杀他。
总之换下她,他会想出办法的。
王焕啐一口带血的唾沫:“放屁!你当我傻吗?”
“阿耶,”忽地听见王十六幽幽的语声,“你不是一直怀疑,棺材里放的,不是阿娘吗?”
王焕心里突地一跳,她忽地向他刀刃上撞过来:“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阿娘在哪里了。
”
电光石火间,王焕急急收刀,心口上突地一疼,她手里竟藏着把匕首,狠狠插在他心口。
血喷出来,王焕长叫一声,再顾不得别的,一刀向她劈下。
她没有躲,依旧握着匕首向他心口捅,王焕突然有个错觉,她想与他同归于尽,她为什么这么恨他?
“娘子!”周青高叫着飞扑过来。
“观潮!”裴恕来得比他更快,抢在刀落下之前,抱住王十六。
那一刀,劈在他心口上。
王十六看见他的血飞溅着,像永年城破那个日暮,刀锋从前心落下,跟薛临的伤处,一模一样。
“哥哥。
”在恍惚中抱住他,你来接我了吗?
“节帅快走!”陈奇带着几个亲兵冲过来,拼死挡住追兵,护着王焕杀开血路,向北逃窜。
血流得太多,裴恕觉得有些冷,眼睛睁不开,带着叹息,摸了摸王十六的脸:“观潮,听话些,别冒险了。
”
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个时辰后。
城中还在清理王焕的死忠,王十六守着裴恕,在城外驿站暂时安置。
淡淡的血腥气,还有外伤药膏的清苦气,汤药的苦涩味,混沌晦涩,填了满屋,王十六默默看着裴恕。
他还没醒,凤目闭着,长长的眉垂下来,安静的睡颜。
他的伤,跟薛临在同个位置,连他受伤的原因,都跟薛临一样。
心里突然难过到极点,也空虚到了极点,王十六挨着他,伏在床边。
王焕受了重伤,虽然还没抓到,但应该也活不了了。
她大仇已报,立刻就能去死,可她此时,却守着裴恕,迷茫,徘徊。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王十六急急抬头,裴恕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醒了?”王十六急急起身,“我去叫大夫。
”
他在枕上摇头,握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他手上没什么力气,王十六不忍违拗他的意思,便又坐下来,他微张着嘴唇,似乎有话要说,王十六连忙凑近了,忽然之间,唇边一热。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个吻。
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是吻她。
“观潮,”听见他喑哑的语声,“以后听话些,好吗?没有什么仇恨,值得你连命都不要。
”
那时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怕王焕跑了,所以故意凑上去,让王焕抓到。
她竟那么恨王焕,宁可自己死,也要拖着王焕一起。
可他又怎么,能让她死?
王十六怔怔听着。
听话些。
从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她一向蛮横生长,用尖牙利爪保护自己,她如此固执敏感,就连薛临,也都是依着她。
唯有他说,要她听话。
这本应该是让人反感的话,却又带着无数亲昵,关切,让她突然意识到,有些时候,她也许是盼着有人能替她做主,那样,也许就不会那么累了。
眼睛有点湿,王十六低头看着裴恕,一个模糊的,从来不曾细想的念头,渐渐的,清晰了。
裴恕好像,是有点爱她的。
这样的爱恋,从前她对薛临有过,大抵天下的爱都有共通之处吧,所以她,分辨出了他对她的爱。
他竟然,爱着她吗?
“观潮,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太忙,拖到了现在。
”裴恕极力抬起一点身子,伤口是疼的,但她此时看起来这样消沉,迷茫,让他极力想要做点什么,使她欢喜,“装贺礼的两个箱子我查到了,是成德军师府定做的。
”
握住的手突然挣脱了,裴恕抬眼,王十六煞白着脸,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