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王十六慢慢睁开眼睛……(3/3)
该做的事,指杀死王焕和王崇义。
王焕挑起洺州之战,王崇义亲手杀死薛临。
她早就想好了,替薛临报仇,然后去死。
那两样贺礼,她怀疑是薛临送的,她怀疑军师就是薛临,所以千里迢迢,赶去成德求证。
证明了不是,所以,她立时赴死。
一直都有那么多蛛丝马迹,可笑他从不曾察觉,可笑他从头到尾,被她哄着骗着,竟还帮她寻找薛临。
同生共死,情深意长,她爱的,是薛临吧?
一念及此,陡然生出恨怒不甘,裴恕紧紧攥着被子。
厚厚的丝被在手中变形,扭曲,骨节发着白,裴恕沉沉吐一口气。
不,不会的。
假如她爱薛临,又怎么会跟他,做那种事?
她再野再疯,但那件事,总是不一样的。
她不可能爱着薛临,却跟他做那种事。
况且。
摩挲着柔软的丝被,当日的情形历历都在眼前。
她摇荡着,拂在他胸膛的长发,她迷迷蒙蒙,绯红的眼梢,隔着白纱小衣,她在他耳边呢喃,一声一声,唤他哥哥。
呼吸一点点灼热,裴恕闭上眼睛。
不,她很享受与他的欢愉,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爱的不是薛临,是他。
她对薛临,只是相依为命,兄妹之情。
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待要细想,又想不起来。
裴恕默默躺着,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暗下去,变成漆黑,夜来了。
内院。
陶氏看着原封未动退回来的晚膳,忧心忡忡。
明天就是除夕,三品以上官员皆要入宫领宴,陪嘉宁帝守岁。
守岁宴会延续到元日早晨,之后是含元殿的大朝会,百官齐集,万邦来朝,一整套下来,至少要十几个时辰才能结束。
可裴恕,已经几天不曾正经吃过一顿饭,甚至连药都不曾认真吃过,怎么熬得住?
不行,明天一早,她得趟终南山,请杨元清出面,劝劝裴恕。
他一向敬重爱护杨元清,眼下也只有杨元清能劝住他了。
陶氏叹口气,担忧之外,又觉得感叹,都说男子薄情,谁能想到裴恕这样的人,竟会如此深情?
窗外第一缕天光透进来时,裴恕依旧醒着。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成德那边看来不会再有消息了。
除夕了,今年的最后一天,他还是没能找到她。
他真没用。
起身,洗漱,穿衣,出门。
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家家户户朝食的香气,中人欲呕,马蹄踏过白沙堤,发出轻快的沙沙声响,裴恕余光里瞥见道边一个人影一闪,缩进了墙后。
那张陌生的脸,昨日他回来时,曾经见过。
唤过郭俭:“查查那个人。
”
那个陌生男人连续两天在附近窥探,不会没有缘故。
宰相仪仗逶迤走出坊门,裴府侧门开了,陶氏坐着一辆小车,急匆匆往终南山方向去。
先前那窥探的男人骑着毛驴,躲躲闪闪跟在后面,不远处裴恕的侍卫拉低暖帽,又跟在他后面。
傍晚,皇城。
守岁宫宴酒过三巡,嘉宁帝高坐御阶之上,含笑看向裴恕。
满堂歌舞欢声中,他独自危坐,身形寥落,食案上的御宴几乎原封未动,面前却放着两个酒杯。
嘉宁帝眉头微微一皱,两个酒杯,这是怎么说?
阶下,裴恕握着金壶,将两个酒杯一一斟满。
拿起一杯一饮而尽,跟着是第二杯。
一杯给你,一杯给我。
王观潮,除夕了,你在哪里?
歌舞越来越急,欢笑声越来越响亮,殿外的天光由苍灰变成漆黑,再又变成清白,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新年第一天,开始了。
含元殿前,万国衣冠来拜,洪钟大吕敲响,裴恕手持笏板,望向西北方向。
王观潮,新年了,你在哪里?
***
王十六慢慢睁开眼睛。
阳光从窗外斜照,光线里细细的灰尘粒子飞舞盘旋,亮得很,有些刺眼。
头脑中一片空白,要过了很久,才慢慢想起昏睡之前零碎的片段。
雪花,悬崖,跌跌撞撞跑来的裴恕,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所以,她死了吗?这里是阴曹地府?为什么不见薛临,为什么阴曹地府里,也有阳光?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慢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