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3/3)
,甚至还悄然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看了陆宁远一眼,见他半垂着头,没看自己,便出声道:“我给你拿清水擦擦,也上点药。
就是不知道现在涂还能不能有作用。
”
陆宁远一惊,忙要站起,一面转身把手臂藏到另一侧。
刘钦早就料到如此,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把他又拦回椅子里面,回头看桌上自己用过的那盆水里已经有了血污,让人换上一盆新的,浸湿了一条新布巾,给他沿着伤口外边擦起来。
除去那一条右臂之外,陆宁远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连脚背都弓了起来,如果现在按在他身上,大概像是摸着一块一块的石头。
幸好刘钦没注意到,一只手半托着他的右臂,另一只在上面一下下耐心地擦拭着。
其实上一世时周章也想对他做同样的事。
自从他对周章袒露心意,半是强迫、半是磨缠,再加上撞了不知哪里的大运,让他终于松口答应了自己,两人就不再是什么师生,更不像什么太子与大臣。
周章当着别人的面,对他这太子还算恭谨,私下里其实常常带着对他的失望、无奈、甚至于刻毒,对他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全不在乎自己其实一句话就能裁定他的生死。
平日里要是他倒了什么霉,周章只会说他咎由自取,但说来奇怪,他流落夏营几年,再回来时失了权势,沦为废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比之从前,简直就像地里的一滩烂泥,周章反而对他假以辞色起来,下朝后只要无事就来看他,托人从外地延请名医,还曾经想要查看他身上伤口,自己替他上药。
但刘钦已是不同往日。
要是从前,周章爱他怜他,他还不知要如何得意非凡,心花怒放,但沦落至此,被周章这在刘缵的朝廷当中已拜了相的,身居高位,前程似锦,体魄健康,气度雍容的故人俯垂矜悯,怜弱惜贱,于他本性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周章说了几次,他只是拒绝,似乎还带着一股尖锐的神色,对他说出了些十分不中听的话。
周章只是受着,就和之前的他一样。
那时候周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不知道。
但大抵忍让总有限度,后来周章渐渐不常来找他,他当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巴巴地再往他身前凑。
两人没说过分手的话,但也再没有过半点亲密,曾经的春风几度、耳鬓厮磨全随着那座长安城一起,被西望无际的重重青山阻隔,埋藏在那看不见的天尽头下,在日复一日的东流江水之中悄然消失无迹。
两人最后再有牵扯,就是他谋反关头机事不密,被周章察觉,找上门来的时候。
没有什么可说,他最后事败被杀,也有这位昔日枕边鸳侣,今日的当朝宰相几分功劳。
听说自己死讯,亲眼看见自己人头的时候,他那时又会想什么呢?
忽然,陆宁远的手臂在手中抖了一下,他一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使力大了,把药膏直直按在了伤口里面。
刘钦歉然问:“弄疼你了吧?”
陆宁远摇摇头,看着他忽然道:“殿下先前问我是怎么截断夏人粮道的,殿下现在想听的话,我……”
刘钦怔怔,取来根干净的布条,在他手臂缠了两圈,刚想答他,门外士兵又道:“天使已进城了!”
刘钦心中猛地一乱,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对陆宁远道:“我去领旨。
”将外衣一穿,急匆匆出门去了。
还没系上的布条打着圈往下掉,陆宁远伸手去捞,因为受伤太重,手指不像往日灵活,没有捞到,让它掉在地上。
他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捡起来,拿在手里默不作声地坐了好一阵,穿好衣服起身,跟在刘钦后面也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