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正月之寒(2/3)
与忧虑,显然正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雪灾而费心。
她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侍立在侧,无声的为皇帝续上一杯热茶,茶汤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灯陆续点亮,透过雪幕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乾清宫内,君臣民生的重担,随着这封雪灾奏疏的呈送,悄然压在了帝王的肩头。
而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依旧不知疲倦地飘落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忧烦与困顿,都一并覆盖、掩埋。
赵妤捧着通政使司的雪灾奏疏,见朱高炽听完后神色平静,不禁眨了眨眼,提出自己的疑问:“去年还读过山西大丰收的折子呢,怎么开年就冻死人了?”她舀起一勺桂花汤圆,可是糯米的温热却暖不透奏疏里“冻毙百二十余口”的冰冷。
朱高炽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喉头滚动着一声叹息。
真定、保定距京师不过数百里,竟成了雪灾重灾区——那些报喜的奏折里,山西的粮仓堆得冒尖,可转头就有百姓冻死在自家残破的茅屋里。
他想起夏元吉呈送的税银账目,九百万两白银在财政会议上被瓜分大半,如今面对雪灾,国库的余粮竟显得如此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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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善之区的百姓,”赵妤放下汤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瓷碗边缘,“怎么也会冻毙呢?”她出生朝鲜两班贵族,父亲是太祖御用秉笔,母亲是王室郡主,入明后虽为宫女,却因表姐安贵妃庇护,从未尝过饥寒滋味。
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熏笼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与奏疏里“屋舍坍塌十之三四”的惨状形成刺眼对比。
朱高炽转身时,明黄常服的下摆无意间扫过炭盆,火星溅起又熄灭。
“你见过朝鲜贵族冬日围炉赏雪吧?”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大明的富贵人家,貂裘暖阁、红泥小火炉是寻常。
可真定府的百姓呢?”他想起巡按御史曾奏报,有些农户冬日只穿单衣,夜里抱着陶罐装的热水取暖,“一场大雪封路,粮价飞涨,破屋经不起重压,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
”
赵妤的睫毛轻轻颤动,想起初入宫时,浣衣局的老宫女曾说过,永乐年间北征时,士兵冻掉手指都不敢吭声。
此刻郭定奏疏里的“寒威彻骨”四个字,忽然有了鲜活的画面——断壁残垣间,流民裹着破絮蜷缩在城隍庙角落,积雪掩埋了冻僵的尸体。
她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那是用江南织锦做的,比朝鲜贡缎还柔软,却暖不了数百里外那些冻毙者的亡魂。
“都说瑞雪兆丰年,”朱高炽的叹息混着香炉残烟,“可丰年之前的寒冬,要冻死多少人?”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冷冽的空气卷着雪沫涌入,吹得案头的奏疏哗啦啦翻动。
远处奉先殿的檐角挂着冰棱,在宫灯下折射出冷光,恰似这江山社稷光鲜表象下,那些被掩盖的民生多艰。
赵妤望着皇帝的背影,见他肩头落了一层无形的重担。
财政会议上,吏部五十万两修缮驿馆,工部一百六十万两治河,可此刻真定府的百姓连间避雪的屋子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父亲曾说,朝鲜王朝每年冬天会开仓放粮,可大明的国库银粮,此刻正被瓜分在平定安南、防备漠北的计划里。
殿外的雪又大了些,扑簌簌落在琉璃瓦上。
暖阁内的地龙依旧烧得滚烫,但赵妤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看着朱高炽凝视雪景的侧影,忽然明白,这漫天飞雪对帝王而言,不仅是灾异的警示,更是一道严苛的考题——当国库的每一两银子都有既定用途时,该如何在民生疾苦与国家大计间,做出最艰难的权衡。
而那个被遗忘在奏疏里的“百二十余口”,不过是这庞大帝国机器运转中,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却足以让一位帝王在暖阁深处,感受到彻骨的沉重。
赵妤见皇帝沉默不语,忽然想起一事,开口询问:“陛下不是将部分山林收归朝廷,允许百姓定时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