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1/3)
京都的天空是一种高远而肃穆的蓝,几片稀薄的云彩如同被扯碎的棉絮,悬在澄澈的天幕上。
阳光明亮,却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无声地笼罩着这片权力栖息之地,为每一砖一瓦都平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压。
玉泉山脚下,沉聿的座驾经过数道严密无声的盘查,最终驶入那扇朱漆大门的正门。
上一次来,还只能从侧门进入,那时江老爷子虽已深居简出,精神却依旧矍铄,如同定海神针般坐镇于此。
与彼时截然不同,此番从门岗至内院,气氛明显紧绷了许多。
肃立门旁的安保,穿梭往来的勤务人员,面孔几乎全部换了一遍。
他们对待沉聿的态度恭敬而热情,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的利落,全然不见此前江家二叔得势时,那些旧人眼中隐含的颓靡观望与欲说还休的窥探。
显然,江家以雷霆手段上下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洗。
能将这次谈话地点直接安排在老宅,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以这座象征着家族传承的宅邸为原点,江贤宇已牢牢掌控了全局。
即使沉聿早就轻车熟路,但引路的工作人员依旧恭恭敬敬,将沉聿带至主楼。
意料之中,江贤宇在书房里等他,那间象征着家族最高权柄的书房,曾是江老爷子的专属。
书房内暖气充盈,空气中交融着雪松的清冽与老檀木沉淀下的微尘气息,厚重而压抑。
沉聿的目光掠过博古架上那些沉默却价值连城的古董,最终落在临窗的黄花梨书桌上,桌面光可鉴人,映出窗外疏朗的枝影。
江贤宇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架前,指尖似乎在一排书脊上缓慢移动。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经历风暴的平静,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来了?”江贤宇的声音很平稳,他抬手示意沉聿在书房中央的沙发上落座,“老爷子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北戴河的环境更适合静养。
”
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寻常的家庭安排。
但其中蕴含的血雨腥风与权力更迭的决绝,却举重若轻。
江老爷子是“被”身体不适,送去北戴河静养了。
江贤宇选择在这里会面,绝不仅仅是为了方便。
沉聿的目光扫过,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踱步到博古架前,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上面陈列的珍玩。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一只精巧绝伦的珐琅彩鼻烟壶上。
指尖触到冰润微凉的瓷胎,他将其轻轻拿起把玩。
玻璃胎画珐琅,壶身绘着细腻生动的婴戏图,釉色饱满温润,是典型的乾隆工,更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时常在掌中摩挲,沉聿见过几次,颇为合眼缘。
“你要是喜欢,拿走的时候低调些。
”江贤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
沉聿没接话,反而将那只珍贵的鼻烟壶在掌心随意地抛了抛,又稳稳接住,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
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试探。
面对这种近乎挑衅的试探,江贤宇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他幼稚:“知道你忙,年后就要开大会了。
”江贤宇走到书桌后坐下,语气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耐心,“千头万绪,就不留你吃饭了。
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总不会耽误你吧?”
沉聿这才将鼻烟壶随手揣进大衣口袋,动作自然得像取回自己的物品。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江贤宇脸上,毫不客气地开口,直奔另一个目标:“那条沉香串儿呢?”
他指的是江老爷子珍藏的一串清末沉香朝珠,油润乌亮,奇香内蕴,醇厚悠远,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沉聿惦记它很久了,如今,倒是个可以直接开口索要的好机会。
江贤宇似乎早有预料,脸上竟带起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他俯身,打开书桌下一个带暗锁的抽屉,从中捧出一个紫檀木长条盒,推向沉聿这边。
江贤宇似乎早有预料,闻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随即摇了摇头。
他俯身,用钥匙打开书桌下一个带暗锁的抽屉,从中捧出一个紫檀木长条盒,推向沉聿。
“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
”江贤宇的语气带着些许复杂的感慨,“老爷子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让人仔细收起来了,防的就是你来‘抄家’。
”盒盖开启,乌沉沉的珠串静卧于丝绒衬垫之上,一股浓郁而霸道的沉香瞬间弥散开来,几乎压过了室内原有的所有气息。
沉聿拿起珠串,凑近鼻尖,深深一嗅。
那香气带着凉意直透心脾,却又醇厚绵长,仿佛能涤荡一切杂念。
他没有将其放回盒中,而是直接揣进了大衣内袋,使得外套左侧鼓起一个明显的轮廓。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的手插在兜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珠粒,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江贤宇脸上。
江贤宇没有立刻回答。
他操作了一下书桌下方的控制器,书房一侧,占据大半面墙的屏幕亮起。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用手机拍摄的Vlog,镜头带着些随意的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