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帅开宴群贤贺团圆娇女入座冰炭置肝肠(3/3)
帅、宋老,看来我们不久就能讨杯喜酒喝了?”
这话引得席间一阵善意的哄笑。
宋华卓也笑了,竟没有否认,反而举杯敬了那婶娘一杯:“借您吉言。
”
吴灼的头几乎要埋到碗里去了,耳朵红得滴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吴道时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他放下酒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极轻微却清晰的一声“咔”。
虽然他依旧没有看向这边,也没有任何言语,但那瞬间凝滞的空气,却让吴灼的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坐在常淑青身边的宋三少爷似乎被热闹气氛感染,又或是吃多了甜腻的月饼,忽然扭动着要从绣墩上下来,小声嚷着要出去玩儿。
常淑青低声哄着他,一时有些忙乱。
这小小的插曲暂时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
吴灼趁着这间隙,几乎是本能地、极快地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吴道时。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侧脸线条冷硬如石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边缘,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深不见底,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动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他越是这般沉默不语、毫无反应,就越让吴灼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这场盛宴于他人是团圆是欢庆,于她,却如同置身于一场无声的刑讯。
左右两侧,一个是热情似火、将她推向众人瞩目焦点的未来夫婿;一个是冰冷沉默、却以无形气场将她牢牢禁锢在僵硬之中的兄长。
她被夹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中间,进退维谷,每一口呼吸都需小心翼翼,仿佛下一瞬,那看似平静的冰面就会骤然碎裂,将她彻底吞噬。
吴灼机械地拿起筷子,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如同嚼蜡。
吴道时自始至终没有动筷,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偶尔端起酒杯,和叔伯同僚举杯示意而后再一饮而尽。
他面前的菜肴,如同冰冷的祭品,无人触碰。
吴镇岳和宋元哲谈论着时局、军务,两人都带着上位者的矜持和试探。
宋华卓偶尔插话,谈吐不凡,引得吴镇岳和宋元哲频频点头。
宋夫人常淑青则与市长夫人聊着北平的衣料首饰。
但这一切,都无法驱散吴道时那沉默的、冰冷的、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席间的存在感。
吴灼如坐针毡。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宋华卓偶尔低声与她说话,她也只是含糊地应着。
“灼灼,”宋华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温柔,“尝尝这个桂花糯米藕。
”他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藕片,放到吴灼的碟子里。
吴灼的手指微微一颤。
以往,每次中秋家宴,吴道时都会默默地将这道菜换到她面前。
那时的他,虽然沉默寡言,却总会在细微处照顾她,而如今他们之间的冷战尚未结束……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吴道时。
吴道时正端起酒杯,他的视线扫过她碟子里的藕片,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毁灭意味的弧度,随即移开目光,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
吴灼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酸涩瞬间涌上心头!她慌忙低下头,看着碟子里那块精致的藕片,却再也没有了品尝的欲望。
吴镇岳与将士、熟人的交谈声,太太、夫人们的寒暄声,吴道时和同僚们的说话声,宋华卓温和的耳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虚假的“热闹”。
吴灼却觉得自己被隔绝在这“热闹”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