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3)
这一夜,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昭明殿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破晓时分,殿内人踏了出来,眼底血丝隐现,周身气压低沉。
他大步走向马车,无人能窥见他的神情。
今日早朝的气氛格外怪异。
朝臣们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扫向文官队列一空位上。
本来接近队尾的这位置不甚起眼,但此时却引来了诸多人的关注。
工部右侍郎代上了陈侍郎的告假折子。
文武百官心里有种果然如此之感,内心对昨日传言,又暗暗多了几许猜测。
永宁胡同,陈家。
陈今昭将耳房的薄门关上,走到榻边坐下。
榻上的人木然睁眼躺着,见她过来,僵硬的把脸挪向榻里侧,似是无颜面对她。
陈今昭没有看向她,目光落在了半旧窗户上的桑皮纸上。
上个月从庄子里回京后,她跟么娘就将窗户重新糊了张结实的桑皮纸,更挡风,更保暖。
明明那会还一切都好,怎料这会情形急转直下,竟到了这种地步。
“幺娘,从你来到这个家里,就一直沉默寡言。
你刚来时,我恐交浅言深泄露了身份,所以不敢与你接触太多,后来朝中事务繁乱,更无暇再顾忌你的想法。
”
“我总想着,日子稳当过着就成,各人抱着各人的日子过,这样的岁月也挺好。
可我错了,不过一个错眼的功夫,事情就演变成今日之情境。
”
榻上传来了动静,但陈今昭依旧没看过去,只垂了眼盯着自己搭在膝上的双手。
“你我姊妹好似从未推心置腹的谈过,今日就开诚布公的谈一场罢。
你暂且说不了话,就且听我说。
”
她想了想,道,“就先从我自身说起罢。
我与你说说,我来时的路。
”
清润平和的嗓音缓缓在不大的室内流淌。
她说起了那个冬日,那个陈家灭顶一般的灾厄。
说起了陈母的疯,稚鱼的哭,族人的环伺觊觎,以及母女三人无枝可依的绝境。
“其实真正算起来也不算无枝可依,我大可将家中田产、资财双手奉上,或依附陈家族人,或投奔宋家娘舅。
总归来说,应该也是有生路的,不至于冻死饿死街头。
可那样一来,我要赌的,就是他们的良心。
”
“你在宋家庄活了这么些年,我那两娘舅是个什么品性,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至于陈家的族人,或许坏不到份上,但也多不是品性纯良之辈。
更何况陈家这块肉太肥了,利益当前,谁能忍住不上来咬上一口?”
陈今昭的声音停了停,“可即便如此,摆在明面上供我选择的路就这么两条,陈家、宋家择其一。
我对此比较过,考虑过,比来比去,竟是投奔你家是最佳之选。
”
榻上的幺娘想摇头,可脖上的剧痛撕扯的她做不出大的动作。
她家是火坑啊,怎么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比起烂赌成性的大舅,二舅总的来说还是有几分底线的。
再说娘亲舅大、骨肉亲情,他应也会顾忌两分罢?我想着,就算他求财求利,那也总得等到我跟稚鱼长大,再将我俩卖出个好价钱。
而这期间的时间,可给我们母女三人缓冲之机,让我们有时间来为自己谋划。
”
么娘拼命的撕扯出声音:“不……”
她无法想象,风光霁月的表兄如何跟她一般,陷入那样不见天日的泥沼中。
陈今昭摇摇头,“的确是行不通。
落了人家的手,就会成为旁人手里的待宰羔羊,如何还敢奢望有逃出生天的一日?那时我就隐隐有了明悟,我决不能将自己及家人的命运,依附寄托于旁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