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3/3)
五大板。
最最主要,那老头穷讲究体面人,有本事就跟坊间邻里说他骂了他什么话。
汤显灵觉得对方肯定说不出口。
请一条狗都不请他,传出去他讼师名声要坏要被取笑的。
汤显灵把此事抛到脑后,重点还是替五哥儿告官这事,不管是八兴坊还是这个老头,从百姓言论能看出来,坊间邻里虽然多是同情他、同情汤家,但是胡康已死——
时下真的很讲死者为大。
人死了,前尘旧事什么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舆论不会一边倒向他,要是老汤头死了,倒是能对轰一下,他站在为人子孝道高地上,去报官讨公道天经地义,还会被夸一声孝顺孩子。
还有一个,就是证据。
那老头这一点说得对,空口白牙得要有胡康上门当赘婿的证据,之前胡康写过保证书的,但当了举人回来后哄着老汤头撕毁了。
汤显灵想了一路,今天也不算白跑一趟,起码知道了讼师费低的二两银子,高了看案件——自然好讼师他还摸不到人家门。
还有一事,打官司不能急,钱是一方面,舆论也是一方面,不能让胡家那等黑心没脸没皮的打到一耙。
回到了八兴坊正街,汤显灵还顺手买了菜,昨个就想吃鸡了,买了一只活鸡,一些花生,还有黄瓜,又见卖菜的夫郎,菜晒得有点蔫吧,外观像小青菜,叶子是锯齿状,他没认出来是什么,估摸是本地人的菜。
汤显灵要了一把,打算回去煮了试试口感,要是这菜口感合适,可以定这家的菜,让多送一些,好做梅干菜。
“五哥儿买了鸡啊。
”有人打招呼。
汤显灵也不认识,不过都是坊间住户,便笑着搭话:“是啊,我爹最近想喝鸡汤,我晌午太忙没空熬,现在得闲买了鸡正好煲汤喝。
”
“真好啊。
”
汤显灵两手拎着东西回家了。
蒋芸开门,见五哥儿带了这么多东西,先上手接了鸡,说:“晌午吃过鸡汤馄饨了,下午还吃鸡?”
汤显灵嗯了声,问:“我爹醒来了没?”他虽然盼着老汤头死,但不至于下毒手,虽然在末世见惯了生死,可是杀人——
他只会杀鸡,还是被末世逼得。
上大学那会,别说杀鸡,就是遇到老鼠都要吱哇乱叫。
“一个多时辰前醒了会,人有些糊涂不知道饥饿,我喂了一些馄饨汤,又睡过去了。
”蒋芸说完,见五哥儿皱眉头,误会了去,以为五哥儿担心他爹,便说:“不然明个去请郎中看看?药也快吃完了。
”
汤显灵:……
“药吃完了,那得我爹醒来要钱去买药材,咱们挣的钱不够,我明日要买的东西有很多。
”
“还有件事,娘,胡康那狗东西之前立了做赘婿的书据,我知道我爹毁了,就真的毁了?是烧了还是撕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五哥儿就聪明多了,胡康写了休书,五哥儿一直留着,压箱底里。
一会吃完饭,他翻出来检查检查。
蒋芸想了一通,说:“好像是撕了——”
汤显灵眉头一喜,撕了只要有纸片能黏上去。
“这些事你爹管着,不让我管,那会说好哥婿考上举人,这等书据就是证据,怕哥婿做了官后被其他人眼红给害了,到时候官做不了,就给撕了。
”
汤显灵:……无语。
胡康这套骗傻子说辞,老汤头宁愿信个没血缘的外人,都不给五哥儿留个保障——就算不说保障,脑子该有吧,做了这么多年买卖,真没脑子吗。
“算了先吃饭,吃完饭我找找。
”汤显灵不把希望寄托在老汤头醒来,从老汤头那儿问话,不如他翻箱倒柜找找看。
蒋芸小心翼翼说:“五哥儿是不是讼师不好请,还是官司不好打?要么就这么——”
“别说就这么算了。
”汤显灵望过去,“要是遇到一点困难就算了,人生就稀里糊涂浑浑噩噩过去,没意思的紧。
”
小事无所谓,但总有些原则得坚持。
蒋芸点点头,有些吓到,木楞了会,去了东屋。
汤显灵在灶屋烧热水杀鸡,处理鸡毛,一边想B方案,比如老汤头身体越来越好——想不下去了,要真是如此,他得找木匠做个手推车以后摆摊自己白手起家。
要是蒋芸愿意那就跟他过日子,要是蒋芸想留在这儿,他就单过——
不对,也不是单过,他还可以去找皇甫铁牛同学。
嘿嘿。
他可以也做个小猎户!抓到鸡今个就吃烤鸡,捕到了鱼,就吃烤鱼,秋天爬树当猴子摘野果板栗,夏天山里河水潺潺还能打个水仗嘿嘿嘿。
玩闹想了下,思绪又正经回来,不行就鱼死网破按照市井百姓活法行事——先花钱找戏班子把胡康胡家恶行传播开来,再拼一把去告官,黎大人各打五大板。
他年轻,身板能扛得住,胡康老母定扛不住!
厨房里叮叮当当案板剁鸡,汤显灵想着一半做炸鸡一半吃宫保鸡丁,花生米去壳铁锅炒炒,略微一撮,吹一口气,花生衣四散开,露出干干净净的花生米。
扒蒜、拍黄瓜——
窗外蒋芸声:“五哥儿、五哥儿,你来看看,这些是不是你说的书据。
”
汤显灵没听清,等蒋芸说第二遍反应过来,当即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出了灶屋,蒋芸手里捧着个盒子,木盒盖子没了,能看到里面是本子、字据,有些乱。
“你看看,平时你爹不让我碰。
”
五哥儿是不识字的。
蒋芸作为亲娘自然知道,现下她找到了东西第一个拿给汤显灵看,其实蒋芸心里明白只是逃避装糊涂,但她知道一件事——
面前的五哥儿是个好人,是个心疼怜惜她家孩子的好人,是五哥儿能托付给对方,能安心离去的好人。
汤显灵不知道蒋芸心里想什么,拿了盒子,一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很是郑重翻开看,汤老头字迹比较幼稚板正,写的很清楚,那个本子最初是记账用的,只有前面几页。
后来就是花销:给胡康一笔笔花的钱。
笔墨纸砚、考试费用、同其他秀才出游商讨文章交际费用、打点疏通考场衙役、买书、给夫子送礼束脩、人情往来……
往后一页页,时间日期,最后总数竟然有四百二十八两银子。
他爹的,胡康这死人,将汤家快掏了个干净。
手札翻了翻,夹在其中零星纸片掉了下来,撕碎的纸片,是另一个人的字迹,‘赘婿’、‘生子随汤姓’、‘立重誓’等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