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去(3/3)
是附近很热门的一家店的,陈舷想吃挺久了。
陈舷愣了会儿,抬头看他,一脸懵逼。
“给我上贡呢?”陈舷说,“有香火没?给我插两根。
”
“……”方谕抽了抽嘴角,挠挠后颈和碎发,脸有些红,别别扭扭地磕巴起来,“不是,是给你道歉。
”
“啊?”
“那个什么,就是,这几天,对你态度……一直不好。
”方谕又摸摸鼻子,“给你道歉,对不起。
前天课间操的时候,我听见你跟那个尚铭在说想吃这家店的烧鸡。
下午的时候,就点了外卖。
”
“剩下的呢?”
“偷偷下去买的。
”方谕说。
陈舷呆住。
方谕低下脑袋,讪讪地咳嗽,不敢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陈舷看见他耳尖红得充血。
陈舷噗嗤就笑出来了,他抓住方谕胳膊,把他一把扯进自己的房间里。
方谕吓了一跳:“干什么!?”
“跟我一起吃啊!”陈舷理所当然地说,“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的完呐,来来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起吃了我就是你哥了!”
陈舷把他拉到书桌前。
他桌上乱糟糟的,书本、卷子、游戏机、充电器,还有三个杯子,一堆东西堆了一片狼藉。
椅子上也是,一件一件衣服层层叠叠地挂在椅背上。
但陈舷毫不在意,他把手上袋子放下,将椅子上的衣服抱起来,扔到床上,拿起脚边的书包,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塞进包里。
方谕在旁边看着,无语半晌:“你怎么搞这么乱?”
“有生活气息嘛!”
陈舷嘿嘿一笑,胡乱把桌上的东西也收拾好,书包扔到一边去,把装满吃的的袋子拿上桌子。
他把吃的都拿出来,摆好,又去客厅里拿了把椅子。
老陈见状,问他干啥,陈舷乐么滋儿的回了一句你少管,抱着椅子就颠颠回去了。
方谕把吃的都拿出来了,还把薯片撕开了包装。
陈舷把椅子放好,又跑出去,很有仪式感地拿了两个玻璃杯回来。
他倒了一杯可乐,方谕倒了一杯橙汁。
陈舷拉着他干杯,他们杯壁碰杯壁,一声玻璃相撞的脆响,杯子里液体轻晃。
“干杯!”
陈舷几乎是欢呼出来。
方谕脸更红了,他抽抽嘴角,对陈舷很勉强地笑着,举了举杯。
真是个很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人,陈舷看出来了。
他朝方谕毫不在意地笑着,把杯子里的可乐喝下去了半杯,然后用力喟叹一声:“爽!”
——一股腥甜突然涌上喉咙。
陈舷猛地从梦里惊醒。
胃里翻涌着钻痛起来。
他抓住床边,呕地一口,吐在了床头一些。
胃疼。
疼得直在肚子里痉挛,陈舷后背弓起,虾似的一缩。
他捂住嘴,赶紧翻身下床,踉踉跄跄跑进卫生间,冲到洗手台前,一口血吐了出来。
一口口的血,落进水池里。
陈舷都站不稳,他扒着洗手台边,堪堪站着,两腿发软地呕了半晌。
吐完了,他也没了力气。
打开水龙头冲掉血后,人就抓着洗手台的边缘,慢慢、缓缓地滑坐到了地上。
他顺势倒下,仰头躺在洗手间冰凉的地板上,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没一会儿的空就冷汗涔涔。
视野里,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明亮刺眼,惹得视线里变得一片光亮的模糊,重影阵阵。
胃还在疼,陈舷疼得眼角抽搐,脑子都不太清醒,恍恍惚惚地忽然分辨不清自己在哪儿。
他好像又闻见花香味儿了,听见窗外的鸟叫声,听见方真圆在厨房里咚咚锵锵。
他转头,似有似无地看见不远处有张书桌,书桌上的花瓶里插着花,是山茶花。
十五岁的时候,方真圆在他书桌上摆了个花瓶,总喜欢时不时地给他插上两朵花。
有时候是三角梅,有时候是小白菊,有时候是陈舷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花朵。
后来方真圆懒得弄了,瓶子就那么空了下来。
是方谕看他花瓶总空,后来就子承母业的也给他买花回来,插上。
可那花瓶里,其实从来没插过山茶花。
陈舷眼神麻木发空地望着那虚无缥缈的花瓶,嗤地笑了出来,声音沙哑。
他偏头,果然,看见一双男人的腿,看见一双男人的军靴,就站在旁边门口,离他不远。
陈舷闭上眼,长吸一口颤抖的气。
又出幻觉了。
思绪控制不住地飘回十二年前,他又想起和方谕破冰那天。
想起空气里飘飘浮浮的灰尘,想起教室里传出的此起彼伏的早读声。
那时方谕第一次对着他笑出声来,笑得直不起腰,笑着叫他哥。
那时候方谕十四岁,丹凤眼还很嫩,没有很锐利,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亮晶晶地望着他。
陈舷呆呆地望着眼前。
那时候什么都还没发生。
错果还没发芽,不该有的心思都还没出生。
方谕只是真诚地叫他哥,陈舷也只是真诚地应下来。
十四五的小孩,打一架就冰释前嫌,互相露个口子便相互理解。
那时候他们心思单纯,什么都没多想。
想回去啊。
陈舷想,能回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