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3/3)
最后只剩下最里面的白背心:“还要脱吗?”
歹徒看他身上已经无法藏武器,不耐烦的点点头:“举着手过来!”
王雪娇轻声说了两个字“眨眼”,张英山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大过年的,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张英山高举着双手,站在歹徒面前,微笑着说。
没有礼貌的歹徒不搭腔,把已经快要昏过去的小女孩抛到一边,转而用胳膊勒住张英山的脖子,另一只手持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一个警察赶紧冲过来,把小女孩抱住,交还给正在哭天抢地的父母。
歹徒非常紧张,胳膊用力,连张英山都觉得呼吸困难,他大口呼吸,腿上发软,向歹徒身上倒。
“你,你给我站好!”歹徒用枪口使劲顶着张英山的太阳穴,力气大到将太阳穴上的一块皮都给蹭了下来。
“勒得太紧了我喘不上气。
”张英山做气息奄奄状。
歹徒这才稍稍松开一点,魏正明、黄健康轮着上前做思想工作,劝他不要冲动。
“你们都让开,放我走!不然,我打死他!”歹徒继续喊。
特警到位,换了几个狙击点位,都不能保证成功,歹徒站的位置十分刁钻,只能走正面。
歹徒非常狡猾,整个躲在张英山的身后,连眼睛都不露,全身上下只有两条胳膊露在外面,就连狙击手也不敢保证这一枪只打死歹徒,而不伤及张英山。
王雪娇抱着张英山的衣服,从枪套里摸出了他的配枪,悄悄向侧面移了几步。
检查子弹、打开保险,借着衣服和小树瞄准。
双方距离大概十五米,如果前面无遮挡,王雪娇有绝对的自信能打中歹徒。
歹徒还在跟韩帆和黄健康对喊,今晚的气温是零下十一度,只穿了一件背心的张英山在寒风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歹徒下意识地嫌弃甩手,接着,张英山又是一个喷嚏,歹徒的手稍稍挪了一点位置,从勒着脖子,变成勒着肩膀。
张英山的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王雪娇,他看见王雪娇已经挪到了侧面,她左手一只手抱着他的一堆衣服,另一只手隐在小树的后面,小树的树杈上,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圆形物体。
他看着王雪娇,微微扬起唇角,等待着她的信号。
王雪娇握着枪柄的手心有些出汗,她见过不少死人,包括跳楼死在她脚边的陌生人,心理压力大上吊的同学,路上车祸被挤成酱的摩托车手,她看见的唯一反应就是马上打电话报警,之后该吃吃,该喝喝,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她也有相当的自信,自己不会因为打死劫匪而产生心理创伤,反而会得瑟的吹上十年。
但是如果把张英山的脸也一并给打穿了她想起市局门口的徐大爷那张面瘫脸
难怪医生做手术也有亲属回避制度,对熟人下手,确实有压力。
特警那里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就算是他们,在这样的距离和可视条件,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随着时间流逝,歹徒越来越没有耐心,嘴里呜里哇啦,手里比比划划作势就要对张英山的脑袋开枪。
他的枪是开着保险的,这么晃来晃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激动,手指一抖
必须得速战速决。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对着张英山缓缓眨了一下右眼,张英山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她慢慢眨了一下左眼。
当张英山左眼睁开的瞬间,他整个身体猛然向下弯折,歹徒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左手没有控住他,右手握着的枪也没有及时调整枪口,就在这一瞬间。
枪响了。
王雪娇按下了扳机,不偏不倚,打中了歹徒的胸口,血花四溅,喷了张英山一背都是,她也不知道歹徒到底死了没有,又连扣三下扳机。
歹徒颓然倒下,周围发出一片惊叫,警察急忙上前,封锁现场,不让无关人员靠近。
王雪娇抱着衣服上前,张英山伸手要接,王雪娇让他转过身:“噫,一身血,把衣服都蹭脏了,你把背心脱下来,我给你擦擦。
”
张英山愣了一下,王雪娇催促道:“干嘛,他叫你脱,你脱那么快,我叫你脱,你一动不动,是什么意思?!快点,擦完穿衣服,想被冻死啊?”
张英山轻笑着把背心脱下来,递给她,王雪娇抓着背心干净的地方,对着他的后背来回猛擦,最后,她拍了拍沾过血的地方:“行了,穿吧。
”
张英山往头上套棉毛衫、扣衬衣:“你拍这两下,真的像给猪肉拍淀粉,下一步,就该下油锅了。
”
“少贫嘴,快穿衣服。
”
“其实我不怕冷。
”
王雪娇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嘴都冻硬了,还说不怕冷。
”
张英山轻笑着:“真的,我经常冬泳。
”
“喷嚏打得震天响,还说不冷,怎么,喷嚏也是装的?。
”
“只是对冷空气有点过敏。
”
王雪娇看见他太阳穴上有一块红,以为是歹徒甩在他脸上的血点子,她抽出一张纸巾,对着他太阳穴用力一擦。
“嘶”张英山眉头猛然一皱。
“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王雪娇这才发现,那是一块破皮,她手上没有碘伏红药水也没有创口贴,但又觉得应该干点什么以表示歉意,脑子一抽,踮起脚,对着伤口吹了两下:“要不要去我们小区卫生院?”
张英山被她吹得愣在原地,只觉得心跳比刚才被枪口顶着太阳穴的时候跳得还要快。
等她开口说话,才醒过神来,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用,还没到医院就愈合了。
”
市局的同志们动作就是快,说话的功夫,歹徒的尸体已经抬走,地上的血迹也被冲洗干净了。
王雪娇凑近看了看,还蹲在地上用力吸了一口气:“嚯,专业啊!连血腥味儿都没有,要不要再拿84浇一圈,就不会有荧光反射了。
”
韩帆将水管放回车里笑道:“你的思考方向让我感到害怕啊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
“毫无疑问,是正义的伙伴。
”王雪娇笑嘻嘻。
开枪了,死人了,回去得写报告了。
幸好现在是九十年代初,各项规章制度都不齐全,不然就冲着王雪娇没有持枪证就开枪,她不知道要写多少报告,接受多少询问。
王雪娇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嗯,容我回家先拿点东西。
”
韩帆:“只是问几个问题,又不是要关你,不用回去拿衣服的。
”
“我回家拿点吃的,估计你们这一晚上完不了事吧?”王雪娇看着另一辆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估计是跟歹徒一桌聚赌的人。
韩帆听说有吃的,严肃酷炫的兵王瞬间变成蕉太狼,他双眼放光:“好啊好啊!”
“那我走了!”
韩帆见王雪娇要跑,忙出声喊住了她,他拍了拍身边的警车:“上来,哪能让您亲自走路啊!”
王雪娇跑回家,郑月珍坐在沙发上等着她,见她进来便抱怨道:“你干嘛去了,放个焰火,放得人都没了。
”
“出事了啊!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啊!哎,真是,太不关心这个世界了!我加班去了,你先睡吧。
”
王雪娇去厨房,发现唯一能在市局吃起来的,只有条状的水磨年糕,她抓起一个塑料袋,把水磨年糕、炼乳、从小吃店带回来的炸串特调酱、白芝麻,全部扫了进去。
放鞭炮放焰火的人大多已经回去睡觉了,只有零星几处还传出仍未尽兴的声响,以及关着车窗都能闻见的硝烟味。
警车碾过地上一堆一堆的焰火壳子、鞭炮纸灰,向市局呼啸而去。
“为什么别人穿警服,你没穿警服?”王雪娇好奇。
张英山解释道:“我不当班。
”
他住在市局的宿舍里,虽然不当班,但也在办公室里忙着整理资料,不断完善他编写的技术手册。
一听说有持枪劫持人质事件,他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跳上了警车,跟着来了。
王雪娇:“不当班还去办公室,你这么积极加班,曾局得多发多少加班费!”
张英山、韩帆同时开口:“哪有加班费!”
“没有吗!”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
两人同时点头。
“好吧。
”
进了市局的门,徐大爷看见王雪娇下车,说了一句:“咱们的女英雄来了。
”
“哪里哪里,算不上,十五米都不到,这次的新警比赛我都不一定能拿到名次呢。
”王雪娇嘴上谦虚,脸上笑得灿烂。
徐大爷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实战有用,比什么都强!”
“嘿嘿~”王雪娇开开心心走进办公楼。
黄健康已经把所有情况向刘智勇汇报,被击毙的歹徒是跟另外三个人赌博的时候输急了眼,说赢家出千,掀桌开打,混乱之中死者就掏出了枪,打死了一个赌徒。
死者知道自己打死一个人肯定活不了了,所以,想劫持人质逃走。
小女孩是住楼下的,刚放完焰火上楼回家,迎面跟死者遇上,被抓住。
涉及的赌资是三百块。
“大过年的,为了三百块,打死一个人,至于么?”韩帆摇头。
王雪娇坐在一边看张英山写报告,听到他这么说,便开口道:“你不知道吧,还有人为了五毛钱的赌资打群架呢。
”
那甚至不是1992年的五毛,而是2007年的五毛,四个中国人在尼泊尔加德满都的旅馆里打扑克,为了五毛钱,打进了加德满都的警察局
在王雪娇眼里,沾上黄赌毒的人脑子都异化变形了,干出什么事情来都不足为奇。
另外两个赌徒已经在审讯室里接受询问。
赌博人证物证俱在、劫持人证物证俱在,犯罪事实清晰。
唯一的问题是枪是哪里来的?
那个歹徒手中拿着的不是普通的自制土枪,也不是仿制枪,而是一把国外生产的制式枪支。
如果只是一把,那倒也没什么,现在贴着港岛和妈阁的那几个城市走私手枪事件多如牛毛,不稀奇。
但是,从肥狼和毒蛇手里搜出来的不仅仅有制式手枪,还有高精度狙击枪和冲锋枪。
如果它们的来源是同一个,那就是一个相当严重的枪支走私大案。
肥狼毒蛇的手下,或是不知道,或是装死,也许,这个案子,能成为新的突破口。
刘智勇下令:“加紧审讯,一定要查出,这把枪到底是哪里来的。
”
他一转头,看着张英山和王雪娇:“你们俩的报告随便写写,字数别太少就行了。
”
张英山应了一声,王雪娇最烦写报告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刘智勇:“能不写吗?”
刘智勇看着她:“不想写?”
王雪娇把头点得像捣蒜。
“你跟张英山商量商量,让他帮你想想。
”
说完,刘智勇大步流星的走了。
作者有话说:
2010年,广州公安的女神枪手开四枪,打死劫持人质的劫匪。
被说太残忍,不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