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3/3)
血管映入眼帘。
以百为计数单位的采血管,每一支都留下了干涸的血痕。
盛衍气息乱的不像话,强逼自己不去深想这里面都装过谁的血。
小小一支管让他觉得有千斤重,他拿了好几次才从中取了一支出来,残留在管内的血液早已凝固,外面贴了个小标签,只有一个简单的日期。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最早一支的日期是十三年前。
刚开始还是每隔一周抽一管血,后来越来越频繁,一周两次,三次。
最可怕的时候,他每隔一天都要抽一次。
而采血管上最近一次的日期是昨天,一口气抽了三管。
盛衍的心脏被搅碎了般疼,四肢发麻。
疯狂翻涌着的难过让他遏制不住生理反应,偏头干呕了几声,嗓子也失了声,吐不出一个音节。
眼泪断了链子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宋鹤眠做不出抽取别人的血液来做研究的事,而资料显示这些血液都是出自一人之身。
这些采血管装过谁的血已经不言而喻。
宋鹤眠在用自己的血研究试剂和宋鹤眠的血有能遏止异种变异的基因,他分不清这两个既定的事实哪一个让他更绝望。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是对药剂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所谓的药剂有多难顺利推出,那成百的上千的采血管就是答案。
他抽了这么多血,研究了这么多年,依旧一无所获。
恍然间,余光瞥见角落里端坐着的、和这个冰冷实验室格格不入的布娃娃,盛衍愣在原地。
那是烟烟的布娃娃。
扎着两个小辫的娃娃身上的血依旧被人洗了个干净,裙子上是淡淡洗衣液的香气。
盛衍无从想象,宋鹤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烟烟后,拿着那只染血的娃娃清洗干净的。
所有人都对药剂怀揣着希望,但偏偏宋鹤眠知道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扣动扳机。
面对漫天的指责谩骂,他沉默地捡回那只娃娃,在这个不见光的实验室抽了自己三管血,再次着手那个看不到希望的药剂。
盛衍尝到口腔里的铁锈味,慌乱之下膝盖磕上桌角,钻心的刺痛感没让他停下脚步,一口气跑出实验室。
宋鹤眠依旧没有醒,苍白的脸颊埋在被褥之间,安静地睡着。
他不想知道宋鹤眠的血为什么可以遏制异种基因,脑袋里仅存的想法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甚至止不住的冒出阴暗的念头,异种的死活干他什么事,他只要宋鹤眠活着。
他只要宋鹤眠平安健康地活着。
床榻上的人平静的表情微动,秀气的眉头紧皱,溢出一声痛吟来。
盛衍心脏一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人搂起:“宋鹤眠?”
宋鹤眠的头靠在他胸口,五指紧抓少年的衣领,身体痉挛一般地剧烈颤抖起来。
盛衍把他紧抱在怀,温热的手掌从后颈拂过单薄的背脊:“宋鹤眠……”他把脸颊轻轻贴着他的侧颈,感受脉搏的跳动,呼吸急促,“马上就好了,马上……”
他的意识已然混沌,双眸是朦胧的雾气,唇缝里溢出的尽是不成调的喘息和呻。
吟,实在疼地忍不了了,偏头一口咬住自己的指节。
盛衍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腕,扣住他的后颈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肩头:“咬我吧,咬我。
”
宋鹤眠没咬他的皮肤,急急喘了几口气咬住了他一截衣料。
他含糊不清开口讲话,颤抖的声线夹着痛苦的喘气声:
“爸爸妈妈,我好疼。
”
盛衍猝不及防地僵住,低头去看他——
他看见了玫瑰。
大片的玫瑰和藤蔓如游动的毒蛇,顺着他的身体缠绕收紧,一直爬上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