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3/3)
能发挥出来的才叫才华,能派上用场的才叫能力,否则皆为虚言。
”
他手指轻动,拂过手中的笏板,声音轻缓却有力:“臣持笏而站,享万民供奉,应立于黎民百姓之前。
”
“所以,陛下。
让臣去吧。
”
景帝忽而长叹一口气:“向烛啊,你还年轻。
”
“太年轻了。
”
“那就更应该派臣前往了,若是陛下此刻派遣年事已高的大臣们下江南,岂不寒了他们的心。
”温向烛语气一松,道:“臣的命没有这么金贵。
”
“朕知江南是你的故乡,你割舍不下情有可原。
”
“不。
”
温向烛唇边浮现点星笑意,温声道:“不是的陛下。
”
“倘若此刻出现灾祸的不是江南,是西北是边疆,无论是哪,只要的北宁的国土——”
他顿了顿,接着道:
“臣皆愿往之。
”
景帝看着眼前身形挺拔的青年,背过身去,好半晌才幽幽道:“……罢了,你去吧。
”
*
温向烛出宫时,宫门已经没人了。
只余两辆孤零零的马车滞留在原地,他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将军府的马车,脚步一拐上了自家的马车,不慎忽略了朝他挤眉弄眼炽阳。
柏简行坐在马车内,闭着眼睛像巍然不动的巨山,连呼吸都轻浅。
温向烛:……
“将军。
”
他话音刚落,一阵猛力便覆上他的腕,紧接着坠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温向烛。
”
柏简行把脸埋入他的颈窝,吐出来的每一个尾音都在发颤。
“温向烛。
”
“我在呢。
”他抬手轻轻圈住男人的后背,故作玩笑道:“将军在叫魂吗?”
柏简行手臂倏地收紧,似两条巨钳锢住了他的腰身:“不许说这种话。
”
温向烛沉默下来,柏简行一时也没开口。
小小的马车里只有交错的呼吸声、和鲜红的朝服下紧密相贴的心跳。
湿润的触感自肩头传来,洇湿了一小块衣料。
温向烛错愕地抬起头来,第一眼便瞧见的便是柏简行红的可怖的眼睛。
“……你。
”他咽了咽口水,“你哭了?”
就算加上上辈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柏简行掉泪。
人人都道定远将军冷酷无情,活得像人形兵器,那一张俊逸的脸上好似不会出现除了“不高兴”和“我很烦”以外的任何情绪,让人敬而远之。
温向烛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看着他这样子一时慌了神,抬手给他擦泪:“你哭什么?”
“我又不是不回来。
”
柏简行喉结滚了滚,声音很哑:“很危险。
”
他紧紧攥住脸上那只手:“太危险了温向烛。
”
“你每次上战场也很危险,这都是一样的。
”
“不一样,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你呢?”
温向烛不讲话了。
柏简行低头和他额头相抵,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压制着什么剧烈的情绪般:“……我很害怕。
”
“我害怕,温向烛。
”
温向烛扯了扯嘴角,捧住他的脸和他拉开些距离,逗他道:“定远将军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柏简行漆黑如墨的眼睛泛着血丝,刀刻霜裁的眉眼笼着沉甸甸的忧虑。
温向烛霎时僵住。
他后知后觉到,如果这是柏简行“哭”的表情的话,那他不是没见过,他早就看见过了。
上辈子北方蛮族进犯柏简行出征之时,他作为群臣之首前去城墙相送。
城墙下铁甲如潮,为首之人玄甲红缨,行至城外忽然勒马回首,逆光之下只见马背上的人刀削斧刻的轮廓。
金戈折射的冷光一闪而过,恰划过他的眉梢。
这一霎那,他和温向烛的视线转瞬即逝相接。
那时柏简行也是现在这般神色,他原以为只是因战事忧愁,以为只是为北方的形势胆寒——
“我有害怕的东西。
”
柏简行的声音飘渺,不知从何处传来:
“我害怕你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