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3/3)
起先没要酬金,全凭情分。
她有什么错,她无非是一个想帮别人回家,自己也想回去的人。
虞绾音把虞荷月带进营帐里,命人准备好纸笔,“你打算如何送信?”
“送去给北蚩二级将领,穆戈。
”虞荷月坐在旁边,“我知道他的驻营所在。
”
虞荷月踟蹰着,与虞绾音交代,“我之前一直在他的帐子里。
”
细处没说,但虞绾音也能听出来个大概。
“他待我还好。
”
虞绾音直接把笔递给她,“我说,你写。
”
一刻钟后,虞荷月在信笺上留了驻营之处,虞绾音才封了信拿出去。
戎肆先接过来,看着信笺上的位置掉头叫自己的马。
不成想,楚御路过就顺手抽走了戎肆手里的信。
戎肆不悦,“你干什么?”
楚御沉沉出声点了几个兵将,“我去送信,你留着看家。
”
他说着,带人离开了营地。
“你站住。
”戎肆不耐烦地叫他,“说不准这地方是什么陷阱,你那点人能打吗?”
楚御没有回话,眸光盯着深远暗夜,催马离开营地。
此番秦鸢被劫走的主要原因在他,要是找不回来,杳杳会恨他。
戎肆没叫住人,暗自琢磨着楚御的用词,“留着看家……”
“怎么跟安顿狗一样。
”
*
北蚩驻营之中。
穆戈扯开自己身上的盔甲衣襟,看着上面血淋淋的伤口,咬着粗布,剜掉顶端烂肉。
剧烈疼痛逼得男人青筋绷起,额角暴汗。
将士从屋外进来,看着穆戈此番举动,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不得不道,“将军,还是没找到荷月姑娘的踪迹,但是……来了一封信,上面有荷月姑娘的字迹。
”
穆戈顿住,在听清楚手下言辞之后,立马吐出口中粗布,将对面人手中的信封抢了过来。
信件里的字迹,全部都是虞荷月的笔触。
但内容凌厉字字见其锋芒,根本不像是虞荷月的性格,完全是在以旁人之口代为书写。
里面罗列穆戈现在被他们捏住的三重把柄。
一是穆戈两位兄长全部被俘,包括其营下三千被俘将士,穆氏一族军力枯竭。
二是他们已暴露了北蚩驻营所在位置,以及北蚩部分军情,若被北蚩王知道,他必定自身难保。
第三处把柄,没有写出来,但满篇都是——
虞荷月在他们手上。
用她的手写这封信,就意味着威胁。
对面的诉求很简单,是要求他放还抓获的所有俘虏,并保障俘虏安危。
否则,他的兄弟爱人,手下兵卒以及他自己,一个都别想活。
穆戈咬了咬牙,一脚踢翻了面前炭火盆。
手下撤开几步,低着头不敢言语。
穆戈乍然起身,头晕目眩地扶了扶旁边橱柜。
手下忍不住出声,“将军。
”
穆戈闭了闭眼睛,“今日所抓俘虏呢?”
“都在营地里关着,等主营来清人。
”
每次战后,俘虏都要交给大部队统一安置,“几个俘虏?”
“百十来个,还有一个女的。
”
穆戈朝着手下走过去,命令道,“现在立刻,趁着主营的人还没来,假装是俘虏们自己破营逃跑。
”
“将军……”
穆戈将信件拍在了手下脸上,“快去!你看看这封信,你也想死吗?!”
“是是。
”手下连忙领命下去偷偷释放俘虏。
穆戈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很快营帐外响起了俘虏逃离的混乱声响。
穆戈忍着没有出营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深呼吸。
营地之外像是也有人在接应,他们逃跑得相当顺畅。
有短暂的混战,但也很快喧嚣声渐止。
属下再度跑进来,“将军,主营来人了。
”
穆戈睁开眼睛,“知道了。
”
穆戈准备出营帐,“俘虏都走了吗?”
属下眉头紧锁,“那个女俘,腿伤着了,没跑掉,正好被主营的人拦下来。
”
穆戈脚步一滞,绝望地咬了咬牙。
还差一个。
可差一个也不行。
穆戈硬着头皮走出营地。
主营前来的大将看着面前被押送打晕的秦鸢,一脚踹在了穆戈腰腹上!
“丢不丢人?擅自动兵进攻,打输了还让战俘都跑了!”
“是。
”穆戈生生受了那一脚,“此番是我们筹谋不周。
”
大将冷声道,“损失这么大,你还是跟我们一并回主营,去跟君上解释。
”
穆戈低头领命,他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旁边被押送的秦鸢。
穆戈不得不出声道,“将军,虽然只有一个战俘。
但这个战俘不太一般,从那位夫人身边抓获,想必对于君上有些用处。
”
秦鸢瞥了他一眼。
穆戈当做没看见,他只知道对于君上有用的,一定会好生留着。
“是吗?”主将打量着秦鸢,“走,带回去审一审。
”
行军队伍启程,浩浩荡荡地前往北蚩驻营地。
天色孤冷,四下一片漆黑,穆戈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缓步靠近秦鸢押送车,低声带了一句话。
“到主营,说你是鄯善人。
”
秦鸢愈发狐疑地看向穆戈。
但此时,穆戈已然退开,仍像是最初那般规整行军的肃穆神色。
一个时辰后,北蚩主营大牢之中。
一盆凉水直接把秦鸢泼醒,秦鸢闭了闭眼睛,连呸两声,“我说你们这些人……”
“我刚睡着,真没礼貌。
”
面前五大三粗的胡人将士将木盆扔在旁边,缓慢踱步打量着她,“来历,身份。
”
秦鸢抹掉脸上的水,“我说了多少遍了,我真就是个拿钱办事的镖师。
”
“我收了他们钱,就帮他们送人。
你们给我钱,那我也可以帮你们办事。
”
“况且我不是中原人。
”
“那里人?”
秦鸢故作坦然道,“鄯善的。
”
男人打量着秦鸢样貌,眉目深邃骨相挺拔的确不像是中原人,“证据。
”
秦鸢哪里有什么证据。
穆戈冷不防瞥见秦鸢手腕上的云巾,拿起她的手臂,“这是鄯善纹样吗?”
秦鸢看着他的举动,虽然心生疑虑,但还是顺着下坡,“是。
”
她顺手拆下来,“如果你们觉得这算证据的话。
”
主将拿过来秦鸢手中的云巾。
上面特备的纹样图案。
但他不认识鄯善的纹样。
他拿给身边陪审的穆戈,“你看。
”
穆戈平静道,“是有些眼熟,像是鄯善的纹样。
”
将领呵斥,“什么叫像是鄯善的纹样。
”
穆戈攥紧手里的云巾,有意无意地提起,“咱们营里也有鄯善人,他认识。
”
“叫他来看看,要是真的,那这人就交给他看管。
”
秦鸢蹙眉,眉眼压低。
毕竟她知道,这并不是鄯善的图纹。
她现在也不确定,这个北蚩将领是帮她,还是想害她。
可害她一个阶下囚,也没必要。
将领闻言的确如此,“对,质子是鄯善王储,知道得多,把他叫来。
”
穆戈领命立马离开大牢。
在浓黑夜色之中,穆戈走到了一处被重兵把守的营帐之外,将消息递给看守将领。
穆戈面目沉肃。
但他有把握,质子会帮他。
质子是一个心怀宽广,这十年来在北蚩王室处处照应他们的人。
即便他只是个别国质子。
穆戈有时会想,若他不是鄯善王储,是北蚩王储就好了。
日
后他们的日子,一定比现在颠沛流离好过。
这处营帐里外被围得密不透风,与其说是驻营。
倒是更像另一个层面的牢狱。
里面住着在北蚩为质十年的鄯善王储。
看守领命直接上前敲门。
屋中人近乎是在听到有人靠近就条件反射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她眼帘低垂,眸底在暗夜之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线。
鄯沉隽缓慢坐起身,将散在身后的长发干脆利落地束成男儿装束,粗粗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