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洗天启(1/3)
北境荒原,血河滩。
大地在呻吟。
铁蹄踏碎冻土,刀剑撕裂皮肉,箭矢破空的尖啸与垂死的哀嚎交织成一片地狱的喧嚣。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蒸腾而起,在凛冽的寒风中凝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猩红雾瘴。
北周黑色的狼旗与南谕赤红的朱雀旗,如同两头疯狂撕咬的巨兽,在这片被死亡浸透的滩涂上反复绞杀、拉扯。
尸骸堆积,堵塞了刚刚解冻的冰冷河流,血水将其染成一条粘稠的暗红绸带。
战场核心,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狼头的帅旗之下。
北周元帅宇文烈,身披玄黑重甲,端坐于一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上,如同掌控生死的魔神。
他手中丈八长的“破岳”槊斜指苍穹,槊尖犹自滴落着温热的血珠。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杆染血的旗杆深深插入冻土。
南谕宁王萧景琰,这位以坚韧着称的亲王,此刻被一柄沉重的狼牙短矛贯穿了右肩胛骨,硬生生钉在旗杆之上!鲜血浸透了他银亮的明光铠,顺着冰冷的铁杆蜿蜒而下,在脚下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那双望向宇文烈的眼睛,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不屈的火焰。
萧景琰救出姐姐后,旧伤未愈,他并没有选择带兵去镇北城,而是选择带着姐姐退回南疆,徐图中原,但是在路上被宇文烈大军缠上。
宇文烈嘴角扯出一个残忍而满意的弧度,如同欣赏一件绝佳的战利品。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
北周骠骑大将军杨玄感,如同铁塔般矗立在萧景琰面前。
他手中的金背九环大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刀尖稳稳地悬停在萧景琰的咽喉前三寸之处。
只需宇文烈一个眼神,这柄饱饮无数名将鲜血的凶器,便会轻易割断一位亲王的喉咙。
“宁王殿下,”宇文烈声音洪亮,带着胜券在握的戏谑,穿透震天的杀伐之声,“南谕气数已尽,何必负隅顽抗?归顺我大周,荣华富贵……”
他后面的话被骤然掐断。
不是声音被淹没,而是整个喧嚣沸腾的战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浓重血腥与毁灭气息的“静”,如同极北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血河滩!
风,停了。
喊杀声,消失了。
连垂死的呻吟也诡异地断绝。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心跳的间隙上,如同催命的战鼓。
宇文烈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猛地扭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射向那“静”的源头——战场北侧边缘。
所有正在搏杀、冲锋、逃命的士兵,无论是北周还是南谕,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动作僵在原地,脸上混杂着茫然、惊恐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
他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道身影,逆着血河滩上空的惨淡天光,一步步走了进来。
玄色战袍,早已被暗红近黑的血垢层层浸染,破败不堪,在死寂的风中纹丝不动。
然而,最刺目的,是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如隆冬最暴烈的寒雪,纯粹、死寂、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惨白!白发之下,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僵硬如同覆着寒冰的面具。
唯有那双眼睛!赤红如熔岩沸腾,翻涌着无尽的血海与毁灭的欲望,目光所及,空气似乎都在无声地燃烧、扭曲!
白发!血瞳!
古星河!
他无视了周围如同凝固雕塑般的十万大军,无视了堆积如山的尸骸,无视了弥漫的血雾。
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两道无形的血线,死死钉在了那杆钉着萧景琰的帅旗之下,钉在了杨玄感悬停在萧景琰咽喉前的金刀之上!
宇文烈瞳孔骤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开口,想呵斥,想调动千军万马碾碎这个闯入者!但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抬起手中的破岳槊,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杨玄感同样感受到了那两道锁定自己的、如同实质的血色目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让他这位身经百战、以勇力着称的骠骑大将军,握刀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想回头,想看清那恐怖的源头。
然而,就在他念头刚起,脖颈肌肉刚刚绷紧的刹那——
一道血影!
快!超越了人类视觉捕捉的极限!仿佛原地消失,又在下一瞬直接出现在了杨玄感的背后!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花哨的招式。
只有一只骨节分明、沾满暗红血污的手,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无声无息地、轻易地洞穿了杨玄感背后那层精钢锻造、足以抵挡强弩攒射的重铠!
噗嗤!
轻微的、恐怖的的碎裂声。
那只手,精准地探入,然后猛地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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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感魁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一震!悬停在萧景琰咽喉前的金刀,“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铠甲凸起的一个狰狞手印。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
他那双瞪得滚圆的眼中,最后倒映出的,是钉在旗杆上、同样震惊失语的萧景琰扭曲的脸。
古星河沾满鲜血和内脏碎块的手,缓缓从杨玄感背后抽回。
指尖,捏着一颗兀自微微抽搐、还在滴着血的心脏。
杨玄感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血泥之中,激起一片暗红的泥浆。
那颗心脏,在古星河手中跳动了两下,随即被他五指合拢,瞬间捏爆!粘稠的血肉碎末从指缝间迸溅开来!
整个过程,快到电光石火!从古星河出现,到他捏爆杨玄感的心脏,不过呼吸之间!
宇文烈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挣脱出来一丝理智!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暴怒!
“古——!”他猛地从乌骓马上挺直身躯,须发戟张,破岳槊指向古星河,声嘶力竭地咆哮,要将这个胆敢当着他十万大军之面、虐杀他心腹大将的狂徒碾成齑粉!
然而,后面的话,永远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就在他“古”字出口的瞬间,那道白发血瞳的身影,已经再次动了!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只有一道笔直的、快到极致的血色残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直刺宇文烈的面门!
宇文烈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只看到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赤红眼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一股冰冷到极致、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瞬间攫住了他!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牛油。
古星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那剑身并非金属光泽,而是流动着如同岩浆般粘稠的暗红血焰!剑尖,精准无比地从宇文烈因惊怒而大张的口中刺入,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后颈骨,带着一溜猩红的血珠和白色的骨茬,从他的后脑勺贯出!
宇文烈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无法置信。
他手中的破岳槊无力地滑落,沉重的槊杆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高大的身躯在乌骓马上晃了晃,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栽倒下来,“噗通”一声摔落在冰冷的血泥里,溅起一片污浊。
眉心一点红痕迅速扩大,成为他生命最后的印记。
帅旗之下,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
“啊啊啊——!魔鬼!他是魔鬼!”裴行俭发出非人的、歇斯底里的惨嚎,巨大的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巨斧,不管不顾地朝着那道白发身影劈砍过去!只想将这带来死亡的梦魇撕碎!
古星河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随意地向后挥了一剑。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弧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地掠过。
裴行俭疯狂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庞大的身躯连同手中沉重的巨斧,被那道血光从中平平整整地斩成了两半!内脏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淋在下方宇文烈尚未冰冷的尸体上。
噗通!噗通!
两半残尸砸落。
至此,北周主帅宇文烈,骠骑大将军杨玄感,车骑将军裴行俭,三大统帅,在短短数个呼吸间,尽数毙命于那白发修罗之手!
整个血河滩,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十万大军,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都停滞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抽干了所有人的力气和勇气。
古星河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一眼。
他手中那柄流淌着血焰的长剑斜指地面,粘稠的暗红血液顺着剑尖滴落,在血泥中砸开小小的涟漪。
他迈开脚步,踏过宇文烈尚温热的尸体,踏过粘稠的血泊,径直朝着北方——天启城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稳定而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所有北周士兵的心脏上。
他所过之处,挡在前方的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开,潮水般惊恐地向后退去,让开一条笔直、宽阔的通道。
无人敢直视那双血瞳,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星河——!!!”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呼唤,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南谕军阵后方,一道火红的身影策马狂奔而来。
长公主萧清璃!她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骄傲与灵动,只剩下无尽的悲痛、恐惧和绝望。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死死盯着那道决绝的白发背影,声音因为极度的嘶喊而变形:
“古星河!停下!你看看我!你给我停下!回来——!!”
她的声音在空旷而血腥的战场上回荡,带着撕心裂肺的力量,却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力。
古星河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侧一下头,没有投去一瞥。
那凄厉的呼唤,如同投入无边血海的石子,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他脚下的步伐甚至没有丝毫紊乱,依旧稳定地、一步步地踏过尸骸与血泊,踏过凝固的恐惧,朝着天启的方向,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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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起他如雪的白发,拂过他染血的玄色战袍,背影在尸山血海的映衬下,孤独而决绝,散发着令天地失色的死寂与毁灭气息。
萧清璃奔到两军阵前,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鸣。
她望着那道即将消失在战场边缘风沙中的白发身影,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无力地伏在马背上,泣不成声。
她知道,那个曾经如星辰般清冷的鬼谷传人,那个让她倾心的镇北城主……已经彻底坠入了魔道。
剑鞘已碎,剩下的,唯有焚尽一切的凶剑锋芒。
他此刻恐怕是剑仙来了也拦不住了。
古星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北方翻涌的风沙之中。
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修罗场,以及一个心碎神伤的红衣女子。
……
天启城,皇都上空。
昔日繁华鼎盛、气象万千的帝都,此刻笼罩在一片无形的恐怖阴霾之下。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吠声都消失无踪。
一股令人窒息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铅云,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让这座巨城仿佛随时会窒息而死。
骤然!
一道刺目的血光,如同撕裂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