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发酵(3/3)
咽。
老许闭眼努力平复了一下:“我当时心态不好,想起来就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觉得不够关切,也怕影响到你们成绩。
”
“听到你们现在过得挺好,我就没遗憾了。
”
毛青梦什么都没说,默默红了眼睛,孟秋也很不好受,给她递了张纸。
陆东蔚一个大男人忍不住一点,转身出了病房,还是毛青梦先开的口,“干嘛呀,老许你刚才还让我们开心呢,说这些干什么。
”
“我们还要给你过八十大寿,说你教诲如春风,师恩似海深呢,你得等我们出息,我们不出息说不出这话,怕给你丢脸。
”
老许被她逗笑了,“行,老师等着。
”
他们在医院待了两个多小时,护士过来量体温,就说不打扰休息先走了
孟秋出了医院门口,有点想不起在学校见老许最后一面的样子,望了望天空,“青梦,你记得老许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么?”
毛青梦伤感道:“那个时候哪知道会这样。
”
孟秋轻轻地说:“是呀。
”
阳光底下一蓬蓬灰尘事态万千地散开,有点儿苦情。
毛青梦在门口等滴滴来。
林晔过来突然扯了一下孟秋的手腕,脸色微微冷淡。
孟秋“诶”了声,没拦住他,只好跟着走。
毛青梦本来想拦,陆东蔚挡住她,说:“你让他俩自己解决吧,没见他俩见面气氛那么尴尬。
”
林晔像是故意,把孟秋拉上车以后,去了他们之前常去的公园。
这个公园离孟秋家里近,之前约会也方便。
孟秋上大学以后很久没来了,此时傍晚的公园弥漫着橙色。
有几片余晖落在小孩儿奔跑玩闹的脸上,还有几缕缠在路沿三轮车的轱辘里,连老人手里的糖葫芦上的糖衣,都有股橘子味儿。
他们坐在长椅上,很久没人说话。
橙色照着霁水的楼,玻璃墙的角尖像挤出来一粒珠子。
这是和燕城完全不一样的黄昏。
安逸的。
和蔼的。
从城市的河里淌过。
林晔先开的口,他问得有点艰难,像是犹豫了很久,不问不甘心。
“孟秋,你恋爱了吗?”
孟秋知道他惦记那个电话。
这个事情不管发生在谁头上,都会惦记的。
林晔盯着她,“我想知道我们分手的理由。
”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
孟秋轻声说:“没有的,林晔。
”
林晔站到她面前,蹲下来,脸色已经没那么冷。
“你是不是那段时间也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
“告诉我,给我弥补的机会,好吗?”
孟秋看着他,弯了下眼睛,放松地塌下肩膀,“我真的挺感谢你的。
”
从始至终,不管何时。
他都义无反顾地信任她。
林晔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但也没逼她。
孟秋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睛,温笑说:“我请你喝水?”
两人走到小卖部。
林晔从冰柜里拿了支雪糕,和当时他给她买的一模一样,递给她,“那我请你吃这个。
”
孟秋看着那支雪糕,始终没接,“我不吃了,林晔。
”
林晔看着她,举着雪糕的那只手,一寸一寸降下来,最后降回冰柜里,勉强拉了拉唇角,说:“垃圾食品,不吃也好。
”
他们沿着公园里的河走了一阵。
林晔提起从燕城回来后,帮父亲拉项目的事情,他很不机灵,听不懂别人的好赖话,还惹了甲方不高兴,玩笑叹了句,自己不是个从商的料,没法做到那些老狐狸那么游刃有余。
孟秋宽慰了一句,“谁都是从零开始的。
”
林晔像有些迷茫,“就觉得离开高中后,反而没那么自由了,有很多身不由己。
”
他低下头去看身边的人,“除了这些,我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责任,成了年,不是犯了什么错都会被原谅,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只不过知道得好像有点晚。
”
他浅淡地勾了勾唇,仿佛自嘲。
“不晚。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悟不到。
”
孟秋没有安慰他的意思,她是真觉得还好。
他们路过一片人工树林。
林晔抬了下头,温声说:“这棵树真好。
”
孟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林晔眼睛笑笑,吐出几个字,“就是死了。
”
孟秋怔住,看向他。
他此时神情有种不属于他的破败。
林晔和她对视,“你记得吗?有天下雨,我们就是就是躲在这棵树底下,树叶不太茂密,两个人都淋湿了,但你却说它叶子还挺好看。
”
“当时你讲这句话,让我觉得很幸福。
”
孟秋在他眼里看到零星的不甘愿,像是笃定她有苦衷,做了次小孩,打定主意蒙住眼,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林晔表情有点安静,像是承诺什么,“孟孟,别让我见到他。
”
孟秋心脏被琴弦绷了一下。
任何人对那种事都很敏感,林晔也不例外。
他们一前一后在草坪的石子路走,穿个马路就能到孟秋小区门口。
他们走到路尽头和公园外面相连的地方,两边灌木有点儿密。
林晔帮忙撩了撩挡在前面的树干,为孟秋开路。
孟秋头发长,又比林晔矮,他肩膀压过去的地方勾到了她头发,她疼得没敢再动,往回退了两步。
林晔见她没跟上来,回头找人。
孟秋有点窘迫,半边头发勾着树枝,像被小孩的拳头握住了,掰开一根还有一根。
林晔松开树枝折回去,笑了笑,“我来帮你吧。
”
他帮忙把她头发里多余的枯叶弄出来,孟秋听到声音伸出手摸了摸,感觉没了。
林晔习惯性拎了她领子拉回来,跟高一那会儿似的,就着身高差逗她,温柔说:“别动,还有。
”
他们理了一阵。
林晔帮孟秋弄好后,也转过身让她帮忙看看他衣服上有没有杂草叶子什么的。
他嘟囔了句:“最讨厌虫子,刚才有好几只要飞我脸上。
”
孟秋仔细看了看,说没有。
等他们从小道里出来,夜灯已经上了。
孟秋脚刚迈出去,余光瞥见一个人在路对面的便利店桌子旁边坐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像是观察了有一会儿了。
她心中一骇,手指发软,矿泉水没拿稳,掉地上,再没敢往那边,身一转,想往家门口。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已经在霁水好几天了。
唯一能解释的是,他并不一定特地来蹲她,只是特别不凑巧,在她家门口守着的时候,撞上了她和林晔。
紧接着她手机震起来,是个电话。
孟秋知道是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像有把枪顶在她后面。
现在分裂出两个她,一个真的她,一个假的她,那把枪在找真的她。
找到了子弹就会上膛。
她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自投罗网。
电话却早她一步挂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微信。
——看我,孟秋。
他说。
孟秋知道那把枪已经认出了她,心绪像电视机坏掉的噪点,密集的鼓动起来,神经慌成一团。
她机械性转了点头。
赵曦亭坐了似乎有一会儿了。
他手肘撑着桌,指间夹着烟,空濛的雾仿佛从燕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吹出来。
他淡漠冷寂的脸藏在雾后面。
这雾吹得孟秋脑子发空。
赵曦亭眯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薄唇吐出一口白,垂头疏懒地磕了一下灰。
像是单方面撕毁条约对瘾懒得再克制。
孟秋喉咙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属于猎物天然的警觉。
她表情几乎不会动了,一直看着他那个方向,和他对峙。
赵曦亭手指挺直,烟没松,低了点头,冷白英俊的脸像凌晨细细森森桦木林深处刚升起的月,在晦涩的夜幕下,蒙着一层危险的晕。
他一边打字。
孟秋手机屏亮起来,她看清那行字,仿佛即将面临一阵海啸。
赵曦亭发的是。
——和他说,你男朋友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