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下聘(3/3)
探一眼街上的红红绿绿,可那样的窥探总是隔着许多人墙,绿肥红瘦对九十四而言都是模糊的一团颜色罢了。
“梅花。
”九十四决定不想了,他说,“我是梅花。
”
阮玉山挑眉:“为什么?”
他原本以为九十四会说自己凌寒而开,又或是跟那株山崖的梅花一样得钟离善夜器重珍视,哪知九十四回答他:“梅花是红色。
”
九十四喜欢红色。
于是阮玉山在最后收笔前用红墨给九十四的丹青额前描了花钿似的梅花枝。
既像梅枝,也像火焰。
他冲九十四招手:“聘礼下了,你来瞧瞧,收是不收?”
九十四走过去,偏头看了看这张活灵活现的丹青。
阮玉山说自己善画昙花真是不假。
九十四虽没见过对方画的花,却看见画上的自己在阮玉山手下,身体有几分消瘦,看书时又有几分入神,全都画得一点不差。
好像他站在此处,还另有一具身体坐在画前。
九十四伸手用指尖触摸到画上的花钿,对阮玉山说:“成亲时我要画这个。
”
那便是把聘礼收下了。
阮玉山不跟他客气:“既要成亲,那边只能同我一个人;既是同我一个人,那我便要做好标记。
”
说罢,再次提笔,在丹青上落了款,先在九十四画像一边写:夫阿四。
又在画的下方提名:夫玉山赠。
九十四的目光在这两行字上不断流连,定定看了许久,最后像是被门外寒风惊醒似的眨了一下眼,扭头看向门外。
阮玉山问:“看什么?”
九十四的视线在天际游走:“要下雪了。
”
蝣人对大雪的感知总是准确的。
山顶的第三场冬雪落在他们丹青定亲后的这天。
夜里先刮了半晚的寒风,临近黎明,窗外听得簌簌雨声,及至第二天早上,阮玉山一起床,便听外头小厮婆子们喜气洋洋地互相告慰,说是山上下雪了。
穿花洞府下雪天有个规矩,那便是府中所有人都不必出门到院子里洒扫伺候,只要下雪,洞府便闭门谢客,这四四方方的宅门里,谁都能专门去管事儿的那儿领一盆上好的银炭。
后边只需按宅子里名单轮流做了饭送到老爷子房子,那一整天便无事了,爱睡觉的睡觉,爱烤火的烤火,谁也不必去烦谁。
府里人都喜欢雪天。
九十四一下雪就睡不醒。
早晨阮玉山叫了他三遍。
第一遍,九十四在床上翻了个身。
阮玉山便起身去穿衣裳漱口。
漱完口回来,阮玉山叫九十四第二遍。
九十四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接着仰天大睡。
阮玉山便去小厨房给九十四做鸡蛋羹。
第三遍,阮玉山端着鸡蛋羹回房,坐到床边,把九十四扶起来,抖衣服似的把人往前后左右使劲摇晃。
九十四被摇醒了。
他睁开眼,迷茫地对着阮玉山盯了一阵,接着一歪脖子,仿佛后颈没长骨头一般,猛地倒向枕头。
阮玉山彻底折服了。
他背着手在床前来回踱步,沉思了又沉思,最后突然对着门外大喊:“《无相观音传》最新一回话本子送上山了?!”
九十四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