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3)
过了小年。
村里开始有点热乎气了。
凡竹从上海回来。
打麻将不缺人了。
但晚上打,白天还得忙。
年里头的肉、菜,凡雁是包了的。
一大早,她就去集镇上恰鲜。
凡梅懒,还要带孩子。
凡竹陪着凡雁。
杨凡雁刚去闯深圳的时候,凡竹也跟着。
不过混了几年后,杨凡竹转战上海,再没回去过。
凡竹过三十了还没结婚。
家里人先开始愁,年年过年都说,尤其是走亲戚的时候,那亲戚说起来更狠,口气多半是为你好,“该结婚了,年龄再大就没人要了”。
凡竹的态度也很好,你说,他就附和,但一转脸,依旧不照办。
近二年,大家也看出凡竹的固执,索性不说了。
凡雁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
她知道,哪怕是兄弟姐妹,也不能干涉对方的私事儿。
她相信凡竹有他的难言之隐,否则不会耽误到现在。
她理解,她体谅,她甚至还要帮凡竹打点掩护,说些好话。
在外打拼那么多年,什么场子凡雁都做过,有什么是她看不明白的。
但明白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儿。
说了,情分搞不好就没了。
那不如不说。
凡竹喜欢吃镇上的红薯圆子。
几个老太婆永远在菜市进口处坐着贩卖,跟门神似的。
凡雁给凡竹挑了二斤。
凡竹说要带回上海一点。
凡雁劝他现在别买那么多,临走再买。
这东西不能存。
一到年,镇上的肉铁定涨价。
羊肉买到九十八ー斤。
一只三斤重的公鸡要三四百。
凡竹跟着,那就绝不能叫凡雁花铁。
凡雁心暖。
弟弟没白疼。
出息了。
看来在上海挣到了钱。
但凡雁又不晓得凡竹钱的来处。
没学历,没技术。
他靠什么挣钱。
不过这又是一个不能深究的点。
问多了就没意思了。
买完菜,姐弟俩在镇上新开的面包店里歇脚,一人点了一杯奶茶。
凡竹也为小芳的事发愁。
一着急,他提议:
“要不给他们塞点钱呢。
”凡雁提眉:
“给谁。
”
立刻反应过来,又说:
“人嫁女儿是挣钱,咱不能赔钱。
”再吐槽:
“本来人就看低咱,咱不能服这软!这口气,得争。
”凡竹:
“但也不能赌气。
”凡雁:
“等等看吧,就是个博弈,看谁熬到最后,不过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
”
结果当晚,坏消息就来了。
老苗回话,说去做了工作。
但祁家硬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死活不松口。
依旧是人不娶,孩不要。
小芳气得一跳多高,又
想蹦掉孩子。
被众人制止了。
凡雁跟凡虎开小会商量对策。
凡雁的意思是,趁
着年下,再找人做做工作,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凡虎脸色阴沉:
“现在就可以打算了。
”
凡雁说不出送人二字。
凡虎却不犹豫:
“要送就送得远一点,起码得出县里。
”又说:
“老苗做过工作,这事儿就瞒不住了,也好,都知道了,对祁家也是个压力,他想为难咱们,就不想想自己孩儿流落到外头,他老祁家脸上有什么光。
”凡雁:
“就是苦了小芳。
”凡虎:
“自己造的孽,受点苦也应该。
”又说:
“苦一苦,苦三年,不苦苦一辈子。
”
定好大方向,不改了。
两个人下了楼。
堂屋里,储荷、小芳、凡梅、凡竹四个人在打麻将。
凡雁冷眼看过去,杨小芳脸上并无愁色。
相反,因为快当妈妈,又有灯光照着。
她气色竟出奇的好。
凡雁一面为小芳悲哀,出了年,就是生离。
一面,她又不禁为小芳庆幸。
她就是一只瓢,随着命运的洪流,漂到哪儿是哪儿。
所幸,她还蒙昧未开,仿佛万事不往心里去。
没有深切的爱,就不会有彻骨的痛。
小芳也像是竹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