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3)
他泰然自若地装了个瞎子,将什么好奇窥视都挡在外面。
走的仍旧是水路,苏栗这次没有被拎着上船,自己软着腿攥着昙薮的袖袍,硬撑着挨了上去。
坐在船舱小小居室里,沈珏方才说出去雍州的原由,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是约莫三十年前——
兴许没有三十年,具体时日沈珏没算过,那次他在路上遇到一只蛮不讲理的野猪精,对方偏要说他抢了自己的山林,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野猪一身蛮力,还有两颗又尖又长的大獠牙,皮糙肉厚实在不是好打的对手,他准备走,却被拦住不让。
也不知这豕货错吃了什么药,上来就要打,一句道理也不听。
偏偏两人道行都差不多,斗起法来没完没了,最后协议用肉身拼一场。
便在那鬼都不知道什么荒郊野岭的小破林子里,各自化了原形,用与身俱来的尖牙利爪互相撕咬恶斗一场。
最后拼了个两败俱伤,野猪被他撕破喉管,他自己也被獠牙捅穿了肚子。
那是一个冬天,他带着满身伤和被穿透的肚子,背着行囊继续上了路。
一袭黑衣完美遮盖了他身上血迹,在茫茫然的北风呼啸里,不知怎么走到了雍州城。
这种伤势对妖精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妖丹还在,伤口自然会慢慢合拢,结出硬紫的痂,尔后瘢痕脱落,一片完整的,偏白的皮肉就新生了。
只是那天他失血有点多,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躺在床上。
油灯在温暖的屋子里一晃不晃地安静燃着,挽着妇人髻的女子背对着他,正哼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谣,一针一线在粗布上游走,走出整整齐齐的针脚,是在做一件粗布蓝袍。
他刚动了动,妇人就抬头望了过来,烛光里的侧脸泛着昏黄的光晕,看着他说:“可算醒了。
”
尔后提高嗓子喊了一声:“当家的,倒碗米汤过来,搁点儿蜜。
”
屋外响起男子的应答,很快门帘被揭起来,一个胖乎乎的汉子捧着粗瓷陶碗走了进来,热气腾腾的米汤里一大勺晶莹的蜜糖在里面浓郁的化不开。
沈珏坐起身,才发现身上已经被敷了许多乱糟糟的草药,绑的七零八落的布条和他的伤口一样乱七八糟。
肚皮上也被绑了白色布条,布条紧紧勒在他的腰身,药草不知是什么熬成的,黏糊糊的贴在伤口上,又痛又痒的让人坐不住。
若不是看这对夫妇不是恶人,沈珏会以为自己昏过去以后,伤口又遭了一次十大酷刑。
白胖胖的汉子见状颇有两分不好意思地笑:“我原本想请大夫来给您看看,我婆娘说您这一会儿畜生一会儿人的,怕是大夫都经不住吓。
只好自家去药堂开了两幅伤药回来熬着给您上了。
”
妇人白了她不会说话的汉子一眼,转过头来也笑笑:“我刚把您拎回灶房的时候,您还不是这个模样,烧了个水的功夫,您就成了人……我也没法子,真不敢请大夫。
”
沈珏疼的昏头涨脑,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用了漫长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心想这不会说话的两口子可算是绝配。
可惜肚子上又疼又痒让他开不了口,怕一张口就是呻吟,于是也没有问出声,问妇人一句:您把我提回灶房烧热水的功夫,是不是还切好了葱白备好了香料。
只好装着没听懂,含糊地点点头,昏沉沉地接过米汤一口灌了下去,连着那糊塌塌化不开的蜜一起,囫囵吞进了胃。
热乎乎的汤水滑过食道,落在胃里翻搅着,不知多少年没碰过人间暖食的肚腹瞬间轰鸣起来,像是在敲锣打鼓欢庆食物降临。
沈珏顶着一脑门子疼出来的冷汗,在这陌生的两口子简陋小屋里,被自己轰响的肠鸣欢唱逼的硬生生尴尬起来,连疼痒都没那么不可忍耐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破了洞的肚子在唱歌。
夫妇俩一言难尽地望向他绑着布条的肚腹,大约是不明白这破了洞的肚子怎么还顾得上喊饿。
沈珏也一言难尽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不明白这一碗兑了蜜的米汤,怎么就能让自己的肚皮造起了反。
还是妇人利落地放下手中针线,往竹箩里一推,“我再给您备点粥汤来。
”说着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剩下一个白胖胖的男人,尴尬的仿佛肚子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