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2/3)
任她察看。
坦白说,他本打算瞒她瞒得死死的。
但到了被她逼问的这一刻,在懊悔之余,他竟有几分窃喜,似乎不是那么想反抗。
他就是这么矛盾而阴暗的人。
每一个能看出陆鸢鸢在乎他的选项,痛也是快乐。
好在,这看起来吓人的血很快就自行止住了,段阑生抬手,用食指轻轻一擦嘴唇,雪白的面庞上拖曳出数道凄艳的红痕:“我无事,你别担心。
”
一听就知道在搪塞,陆鸢鸢声音拔高:“没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流鼻血?”
眼前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不可避免地让她想起了一个死去了很久的人。
如同刺骨的风钻入她的心窍。
那个人,前一秒还在她面前好端端笑着说话,下一秒便七孔流血,留下了让她此生都读不懂、也无法释怀的遗言,就静静地死去了。
自那以后,阴影就根植在她生命里,她内心深处开始害怕看见类似的情景。
“真的没什么大事。
”在她的瞪视下,段阑生似乎妥协了,慢慢放下手来,柔声道出实情:“汤圆很快就可以脱离我的供养,变得和寻常的小孩一样了。
最后这几天,是会对我有些影响。
”
“……”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陆鸢鸢一滞,如同被掐停了发条的人偶,怔忪地望着他。
“只是有点身体反应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段阑生抬起没沾血的那只手,将她慢慢地按回了原位,语气轻松:“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
“……”
“我衣服都脏了,去外面洗一洗再回来。
你在这里歇着吧。
”
他站起身来,才迈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陆鸢鸢低垂着头颅,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傍晚的时候,你根本不是嫌自己身上脏,而是那会儿……发生了和现在一样的事。
你不想让我看到,才借口去溪边洗脸的吧。
”
头顶上没人答话。
悉索几声,她感觉到段阑生重新蹲了下来,一抬头,就对上一双亮亮的眼。
这家伙竟然在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在欣赏什么珍贵的画面。
陆鸢鸢有点儿懵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段阑生眉眼弯弯:“你在心疼我,我很高兴。
”
……心疼?
像她这种虚伪的人,也会对自己将要利用的人产生这种猫哭老鼠一般的情绪吗?
在柴火的噼啪声中,陆鸢鸢无法看他的表情。
她盯着自己的膝盖,听见自己涩声道:“……傻子,下次这种事别瞒着我。
我陪你一起去洗脸吧。
”
“也好。
”
段阑生同意了,先起来,退后了一步,让出空间,陆鸢鸢撑着膝盖起身,跃动的火光在余光中逐渐晃出重影,倏然间,没由来地一阵眩晕从脚底涌起,她眼前猛地一黑。
……
恢复意识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弱的天光映入漆黑的山洞中。
陆鸢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足有些发软,仿佛力气被什么东西用吸星大法抽干了,还没充盈回来。
但身上又没有伤痕,灵力运转如常。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怎么会突然失去意识?
时间过去多久了?不会耽误大事了吧?
陆鸢鸢有种不好的预感,坐起来。
她还在之前的山洞里,但段阑生不见了,只剩她一个。
火堆无人添柴,早已熄灭,灰烬也冷却了。
段阑生呢?
陆鸢鸢忍住不适,有点虚浮地起来,往洞外走去。
……
天明前最冷的时分,荒郊野岭,草木晨露冷湿交加。
没费多少功夫,陆鸢鸢就在昨天傍晚的溪边找到了段阑生。
他坐在溪边,一动不动。
天未大亮,乍一看去,几乎与死气沉沉的草木融为一体。
陆鸢鸢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去:“阑生!”
奇怪的是,段阑生仿佛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没有理会她。
一丝蹊跷在陆鸢鸢心底涌起。
这段时间,段阑生就像她的连体婴一样。
可今夜,她因不明原因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他却没有守在她身边。
现在明明听见她的声音了,也没有反应,着实奇怪。
陆鸢鸢终于走到他身后,拉住他的臂弯,触手一片湿冷。
他的衣裳竟然都湿了,就这样贴在皮肤上,就像刚从溪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陆鸢鸢皱眉道:“你身上怎么都湿了?”
她绕到了他的正面,定睛一看。
段阑生的面色森森发白,血色褪去,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脖颈上。
但他脸上沾到的血污,却没有洗干净,还凝固在上面。
“你这是怎么了?”陆鸢鸢不解地弯下腰,捧起他的脸,用袖子擦了擦他面上的血污:“不小心滑到水里了吗?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脸上没洗干净,衣服倒是全湿了。
”
没擦几下,她的手腕突然被攥紧了。
段阑生的手指极冷,捏得她极疼。
陆鸢鸢倒抽了一口气,不明所以地抬首,就感觉到神经蓦地跳了一跳。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段阑生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了。
从他们和好以来,他这双眼睛是柔情若水的,充满着纯然喜悦的。
可如今,那种明朗温情的情愫,仿佛消失在了微弱的天光中。
段阑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目光,冰冷而阴鸷地看着她。
阴翳隐藏在美丽下,或许是错
觉,她甚至看见了近乎于狰狞森然的怒气与杀意。
陆鸢鸢僵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段阑生为什么这样盯着她?
只是,不等她想明白,段阑生终于动了。
他抓住了她捧住他脸庞的手,带离了自己。
长睫掩住探寻的目光,段阑生轻轻提了提唇角:“我没事,回去吧。
”
他微微侧过头,不欲与她对视。
暗淡的光落在他半边脸的轮廓上,滋长出捉摸不透的阴郁和怪异。
不对。
很不对劲。
浓烈的不安从足心一直冷到头顶,然而这一刻,她什么疑问也没能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