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午后天台(1/3)
像每一位得到过时代红利,却又将这些归功于自己的努力的成功人士一样,薛连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穷尽一生都在追求踩踏弱者的特权,绝不能接受自己有个性格软弱的儿子。
同理心是无能的表现,沉浸过去的悲剧亦是,即便薛京还是个儿童,应激性创伤也是不被允许的。
看心理医生等同于承认薛京是在精神上有瑕疵的次等品,冯韵钻研薛连晤像读课本,所以对儿子的状况选择能瞒就瞒,她千方百计地调养他的身体,请营养师,报夏利营,找各种训练班强健他的体魄,但除此之外,薛京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意义上的心理疏导。
除了冯韵那句大约说过千万遍的,“你就当无事发生。
现在不是很好吗,总想过去干什么?”
趋利避害是生存的本能,频繁回头自找苦吃的人不配被同情。
渐渐地,薛京也就像冯韵和薛连晤一样,学着戴上面具。
每早起床第一件事,走到镜子跟前对着自己的脸练习如何与父母微笑。
做噩梦时,便起床夜跑,跑到浑身筋疲力尽,大脑就会重新放空。
“以为情况好转了,但上大学后,因为住进宿舍,环境突变,我开始彻夜睡不着觉,失眠严重时跑步也没有用了,经常会冒出自残的想法。
”
偶然之间看到布告栏上的宣传单页,打了一次大学生心理救助热线,对方虽然不清楚他经历了什么,但照本宣科地沿用暴露疗法,坚定地劝说少年一定要直面自己的恐惧。
所以在大一那年,临近寒假的周末,薛京拎着大捆上坟用的冥钱和鲜花辗转在墓地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李淑兰和薛亭的墓碑。
大约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当天他纸没烧完,就被同是前来祭奠亡人的李淑兰的几位远房亲戚踹倒在地。
衣服被撕破,薛京浑身上下都是土,他唇角渗血,眼睫湿透,他抱着头说了很多遍对不起,但是愤怒的大人们把他带来的鲜花和纸钱全部扯碎踏在脚下,在灰烬纷飞的大风中,他们一边下死脚踢他,一边无不解恨地嚷:如果他真的感到抱歉,应该去死。
因为当年该死的明明是他,而不是薛亭。
薛亭才是薛家的继承人,她才是那个有资格得到万千宠爱的生命。
而薛京?和他母亲一样,是鸠占鹊巢的强盗,偷人硕果的罪犯,理应被千刀万剐。
于是当天薛京跌跌撞撞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前往二教的天台。
冬日的午后万里无云,阳光刺目,可薛京走在路上,佝偻着身体咳嗦,觉得所到之处都是黑压压的,天上的乌云垂得那么低,好像已经压在他的脊椎上,让他抬不起头。
当年十八岁的薛京决心要把自己偷来人生重新还回去,如果李家人所说的万千宠爱就是住豪宅,坐豪车,在总是充满帮佣的家里用尽全力假装幸福,那么他也没有很喜欢这种活下来的“优待”。
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想成为母亲用来勒索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