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纷争(2/3)
:两位研究员在路上遭绑架后被害,“死于车祸”,美方从他们那里拿到了什么情报不可考。
负责“群星”项目安全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端倪,大规模更新了安全和保密机制,甚至连工作人员内部也重新进行了一次更严格的政治审查。
连发现“摩西”的马勤都在这个时候接受调查,离开了项目,原因不明。
这可能延缓了敌人的渗透,但并没有彻底阻止。
爆炸发生当天,三名间谍用假身份渗入了研究中心。
他们情报非常准确,而且时效性极强,精准错开了两批研究员休息的时间,杀死沿途值守的九名战士解除了警报,闯进了其中一间构造体的培育室。
按计划他们本来是要盗走一批构造体,但一个小小的意外破坏了他们缜密的计划:这间培育室里保存着“蜂后”,而这时离“蜂后”最近的一个“摩西”构造体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变化——它的构型开始展开,变大。
没想到的是,动手的间谍恰恰在转移容器的时候遇到了二次生长。
原来的存放容器是一个直径八厘米、厚四厘米的培养皿,间谍用略大的塑料保护盒一装,就正好带走。
因为“摩西”被装在黑塑料盒中,他未能发现“摩西”二次生长的异常景象,等幽灵一样的环透过培养皿和塑料盒子的包裹展开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半隐半现的半个环形黑壳和他的右手重叠在同样的空间位置,然后在零点三秒之后,黑壳完全实体化。
第一个瞬间,他没有感觉到痛或者不正常。
只是一个黑环一半嵌入了自己的右手肉体,一半穿进塑料盒子,把它们连在了一起。
胀痛的感觉迟来了几秒,直到血从黑环穿入手的缝隙里慢慢渗出来,这位身经百战的间谍才惊觉手指头已经完全动不了,知觉也没了——黑环挖掉了那部分的神经和肌肉。
任他心硬如铁,在这异变中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惧,他完全是不自觉地用左手碰了一下那个黑环,黑环毫无阻力地穿过他的手转了三十来度,拉出满满的鲜血。
一瞬间的惊慌,他叫出了声,一心只想把这个黑环摔出去,这自然就触发了警报。
盗取计划失败,群星工程安保组立刻封锁了实验室,军人将这里层层包围后,开始对内部进行搜查。
也就在这时,汪海成跟白泓羽回到了学校。
知道自己无法完成任务将构造体盗走,三位高级特务也没有打算逃脱,而是再度回到实验室安装高爆炸药,想把这些无法到手的构造体全部毁掉。
单从行动效果而言,这是美国情报部门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除了毁掉群星工程在中山大学的实验室,让项目组的保密工作更加严防死守,爆炸并没有影响到群星工程的一分一毫——甚至佐证了很重要的一点:构造体的稳定和坚固程度不是人类用常规手段所能破坏的。
但这次行动却意外地给群星工程的研究人员带来了一个非常大的影响:他们终于真正面对了一个具象化的恐惧。
这群天真的科研人员对人类内部的阴暗争斗缺乏经验,便很自然地以为爆炸的灾难源自构造体随着。
随着之前所有当笑话讲的隐忧实体化了起来,“点燃地球”的恐惧滑过每个人的心头。
这群人的智力和想象力都站在人类的巅峰,所以恐惧的蔓生也更无节制:这是一个绝对末日的阴影,人类就像比基尼岛上的植物,核爆开始的时候,你在那里适应亿万年环境所准备的一切手段都没有丝毫用处。
等现场一切处理都结束后,他们也第一次见到了第二阶段的“摩西”。
事实证明构造体安然无恙,而且还在继续生长,但只有少部分人还感到兴奋和激动。
大多数人感到的都是一股寒意,不祥的征兆笼罩在他们心头,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可以改变规则的构造体越长越大,离“点燃地球”越来越近。
美方间谍的行动暴露了“蜂群死亡”的线索,我方情报组织也顺藤摸瓜,展开了反击行动。
不久之后,综合来自各方的情报,“蜂后”的枢纽价值被确认了下来。
更多的实验证明了这个黑色勾玉状构造体的特殊意义,它虽然不显露任何人类可察觉的超越物理规律的效应,但构造体的继续生长跟它的影响密不可分:离“蜂后”太远的构造体会停止生长,而只有离它距离够近,构造体才会继续生长——这可能是一个开关效应,“蜂后”掌控着其他构造体的生长开关。
实验室被毁,而且显然需要更严格的安全措施,群星工程的研究人员被保护起来离开了大学,送往更偏远的军方研究所——山里的军事基地。
所有人都处在严格的军事管理下,别说出门,差点连吃饭上厕所都有人盯在门外,然后是再一次的重重审核,又有一些人消失不见。
在弄清美方间谍的情报来源、保障工作安全之前,所有工作当然是全面停止。
后来成为“群星第一基地”的山区基地,之前是一个新武器实验场,面积很大,很荒。
研究人员在新基地里接受审查,为了避免他们相互沟通,彼此不能见面。
但为了不至于把他们逼疯,基地特意给大家准备了娱乐设备,汪海成拿到的是一台崭新的游戏机——说明基地认真地研究过每个人的兴趣爱好,贴心地提供了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这一度是汪海成最崩溃的日子,对“构造者”的那种恐惧已经不只是若隐若现,同时拿着房产证却远在天边的房子现在真的远在天边了。
他连找律师去法院想办法都做不到,门都出不去。
还有审查,每个人都被扒下皮来一层一层问下去,每一个想答不想答的问题都问下去,包括你和每个人的关系、每个人和你的关系。
“你和白泓羽是什么关系?”
“只是老师和学生,为什么走得这么近?”
“你们两个跟安森青当时谈了什么?”
“爆炸当天你跟白泓羽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叫上她一起?我想你能给一个很充分的解释,都是聪明人,那时间有多敏感,应该不需要我们来解释。
”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打算配合吗?”
“你的这些说法,我们可以跟白泓羽证实吗?”
“呵呵,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单相思对吧?很好的借口嘛。
”
那天下午汪海成在审讯室忍不住恶心,反胃得吐掉了自己的午饭。
所有东西都被掰烂揉碎,赤裸裸晾在光天化日下。
他更担心的是这些人会怎么去问白泓羽,会问些什么。
其实担心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汪海成心知肚明,当自己的钥匙打不开那扇房门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一切只能不可挽回地往更糟的方向走去。
爆炸让一切都变快了,快得超乎想象,更重要的是它揭开了汪海成这样的纯理论科学家未曾面对的一面:地球是有国家的,科学是有国家利益之分的。
“你们物理学家有个什么说法来着?‘真空球形鸡’,对吧?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感觉。
你们心里或许没有出卖国家的念头,但你们脑子里好像少了一根弦,不知道一个很简单的事实:知识就是力量。
有了力量就可以把别人摁在地上蹂躏。
这种力量要是被敌人掌握了呢?你们把世界想得太美好,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我觉得需要给你讲明白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群星工程的每一项技术价值都是无限的,都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问题是谁来改变世界,谁掌握这个改变的主动权,谁就站在世界的顶峰。
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全部拥有核武器,你觉得是巧合吗?
“你觉得如果中东那帮极端恐怖分子拿到了‘摩西’,啊,不,说个现实一点的,拿到氢弹,他们会干什么?麻烦你们活在有空气有重力的地球上好吗?真空球形鸡教授。
”
审查员突然露出怪异的笑容,“别人也就算了,我以为汪教授有了这么大的教训以后,不应该对其他人这么有信心才对啊!如果世界那么美好,你的房子是怎么搞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这像当胸一记重拳,打得汪海成措手不及。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真空球形鸡教授,每个人都可能对你谋财害命。
“你的情况我们会继续调查。
如果你真的没问题,那就当我给你提个醒。
不要把世界想象得那么美好,还没有实现人类和平呢。
随时心里记着这么一件事,把刀送给别人,就等于诱惑别人犯罪。
构造体就是……好吧,你明白的。
”
一轮又一轮的反间谍审查下来,汪海成在这些交谈中逐渐学会了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群星工程。
他们说的没错,构造体是刀,只要运用得当,可以把当今世界的势力结构切得粉碎,然后按执刀者的意图重构。
光是进入第二阶段的“摩西”就已经足够做到这一点,那东西周围的强相互作用常数跟正常世界的差距已经非常大,只要设计一个简单的震荡装置,就可以利用规则差无限获取超乎想象的能源。
光是无成本的纯净能源这一条,就可以任意塑造整个星球的经济贸易结构。
人类能怎么利用构造体,这是汪海成之前没想过的问题。
“摩西”的价值是明显的,但“造父”和“多莉”能做什么,汪海成一时还没想到。
“造父”附近的光速变快了,这同样是一个超乎理解、能重构整个宇宙时空结构的现象。
但是对于人类生活的低速宇宙来说,似乎找不到什么实际的用途。
如果人类已经踏入了星际移民的超级文明阶段,它的价值可能就大不一样了,但现在还没有利用方式。
“多莉”就更找不到头绪了。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还不完善的生物复制机吗?
这时候,一个惊人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重要的不是构造体对人类有什么用,而是它们对自己的创造者——“构造者”有什么用?
人类所能知道、能利用的效应可能只是构造体的副作用而已。
那么它们的核心作用呢?构造者传来这些超微生物机器的蓝图,让人类制造出来,是想用这些构造体做什么?
群星工程的研究人员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研究构造体的效应上。
这东西有太多谜题,黑壳的结构是什么?构造体的功能是怎么实现的?如果是超微机器,它们起效果的机械结构到底是什么样子?微观尺度是多大?除开外壳,那个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任何电磁效应的内在是暗物质结构吗?如果是,那之前的普通物质是怎么转化成暗物质的?
这些谜题几乎可以无限地问下去,自然而然就占用了大家所有的精力。
在任何一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的时候,试图理解构造体的“目的”似乎是一件很荒诞的事情。
但思考这些荒诞的疑问,是从现实里暂时脱身,不去想那些糟心事的唯一办法。
汪海成甚至害怕审查结束。
所有东西血淋淋撕开过,展示过之后,他已经失去了面对的勇气,更不要说这些东西是否在白泓羽面前展示过——他连想到这种可能都心尖一颤,整个人触电一样缩进房间角落里。
想要从构造体的机理上去推导出构造体的目的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面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