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3)
深宅大院仿佛与世隔绝,古旧的厅堂里光影幢幢,雕梁画栋都褪了色,透着腐朽,孟慎廷站在这片衰败的颜色中间,一身冷冽峥嵘,溅了鲜血的大衣仍然肃穆,压着他的杀伐。
他搂着臂弯里的人,力道无法节制,重得要把她勒伤勒断,嵌进胸膛,他钳制着孟寒山的那只手同样钢铸一样,风平浪静地,裂开了老人掐过梁昭夕喉咙的那截骨头。
他自始至终没有去看梁昭夕的眼睛,低垂着眉目注视孟寒山,脸上看不出什么激动或者暴怒,又静又淡,甚于往常。
如果不是他脚下碾着满地碎瓷片,身上血迹斑斑,那几个高壮男人在他腿边不是跪地哀嚎就是吓得退避,任凭怎么看,他都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孟慎廷。
但孟寒山知道不是,过去那些年,他亲眼见证过不止一次,孟慎廷被触上逆鳞,杀心最狠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
孟寒山手骨疼得冷汗涔涔,满面皱纹剧烈地颤抖,瞳仁紧缩着,还是不能相信他真的出现在这里。
他不应该身陷麻烦,自顾不暇吗!就算困不住他太长时间,一天,半天,一个晚上总该有的!他怎么能这么早结束,恰好进来——
孟寒山脸色越发灰白。
不,不是恰好,他早就到了,他掌握着梁昭夕的所有行迹,知道这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她突然有危险,他可能根本不会露面。
所以筹谋好的这些计划,把梁昭夕默默送出去的安排,他其实早都清楚,是吗?!
孟寒山彻底站不住了,骇然盯着孟慎廷的双眼,他怕这个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争权机器,那些日积月累的忌惮,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血液透凉,某种刀悬颈上的毛骨悚然感窜遍全身。
孟慎廷的声音淡到漠然:“不用总怕有人污染你的得意作品了,今天直接拿你的命来玷污,不是正好恰得其所,也省了你的力气,免得想用死来算计我,爷爷,你要找人陪你上路,不如让我来。
”
孟寒山神经抖动,皱纹堆积的脸上止不住发出抽搐。
就是这样,就是面前这副完全失去情绪,没有波澜,好像不是具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一般,冷酷利用生死,连自身也毫不在意,就是他最理想,也最畏惧的孟慎廷。
他矛盾地张开嘴,嗓子嗬嗬,说不出话。
可这幅状态下的慎廷会要他的命。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孟慎廷亲手让他死,他活到现在无所畏惧,唯一容忍不了的,就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被弄脏。
孟慎廷腕骨一翻,眼神癫狂的老人猝不及防爆出痛呼,汗水涔涔淌下。
孟慎廷突然松开五指,孟寒山右手已经歪扭,以吊诡的姿势悬在半空,一动不能动,没了支撑后,他整个人向后跌倒,狼狈地坐到地上,孟家三代掌权人曾有过的威严傲倨在这一刻摔得支离破碎。
花瓶就在脚边,孟慎廷严丝合缝地箍紧梁昭夕,拥着她缓慢地俯身,单手拾起,瓶身凌乱的断口无比锋利,还沾着血,闪出寒光,堪比开刃的武器,要割破一个人的动脉易如反掌。
孟慎廷抬了抬覆在梁昭夕腰上的手,冰凉手指合拢,盖住她的眼睛。
梁昭夕几乎要断掉的一口气艰难续上,急重地喘了许久才缓过精神,就觉得眼前蓦地一黑,男人皮肤冷得刺骨。
她茫然了一瞬,紧接着意识到什么,被针扎似的尖锐危险感吞没。
她一时什么都忘掉,顾不上任何其他事,仓皇抓住孟慎廷的手臂,用尽一切力气攥紧,失声大喊:“……不要,不要!”
梁昭夕慌得双脚都在发软,她不顾一切牢牢抱着孟慎廷,撕扯他挡住视线的手,控制不了浓重的哭腔:“孟停你不要动他,我没事,我没有受伤,就是有一点疼,你帮我看看,快点看看我!别管他!他没剩多少时间了,他是个疯子,你不是!你不要理他!”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我不想留在这里!”她不断哽咽,逼着自己语句清晰,终于拨开了孟慎廷的手,她一抬眼看见他侧脸,下意识愣住失声。
一眼望过去,孟慎廷没什么异样,那张脸照常轮廓深邃,冷峻迫人。
但她清楚感觉到,他像是远在天边,跟她隔着一个她没有了解过的世界,他面色静得让她心惊肉跳,仿佛看透他此刻的皮相底下,是那个只存在于传闻里的血染灵魂。
梁昭夕没有犹豫,扑上去把他环住,用身体把他和孟寒山隔开,她发着抖,沙哑叫他:“孟停……孟停,我难受,我站不稳了,你管管我!”
孟慎廷半敛的眼睫这才动了一下,目光无形中打破了封死的冰层,慢慢落到梁昭夕脸上。
精神,意识,被她大喊着从过去那个困兽一样的自己身上抽离,回到现实,他拧成团的心脏嗡然跳动,听见正在活着的声音。
他活着,他不是一台赶尽杀绝的机器。
他被这世上唯一一根绑缚他的风筝线牢牢牵引住。
孟慎廷抹了把梁昭夕脸上乱七八糟的泪,面不改色问:“还疼?”
梁昭夕怔了一秒,浑身不禁脱力,眼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