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3/3)
,落到他胸前,她把他衣襟揉拧得泥泞不堪:“凭什么不会触及?我难道不会死?我总有一天找到你,当面质问你!”
孟慎廷深深看她,把她描摹捏碎,嵌进眼底。
他微微抬起唇:“不会,昭昭上天堂,而我下地狱。
”
梁昭夕犹如定格在万丈高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还不明白吗,她对他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他听不懂他这样做的原因,她没有一丝一毫需要再去试探和确认,他从始至终给出的,都是斩钉截铁的答案。
她是在怕,怕得简直魂飞魄散,她不能想象,如果她晚一步赶不上船,现在他人在哪里,她天真地留在家里等,一辈子也等不到他再回来。
她攒起的力气从眼泪里流散,哽咽着问:“孟慎廷,你不是什么都能看透吗,我在你面前,不是一张藏不住秘密的白纸吗!你怎么能不知道我哪句真哪句假?”
挤出这一句,她又陡然停下。
他怎么能不知道的?要问她自己啊。
她除夕夜高烧时对他亲口说了什么?沈执的信息里给他亲眼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是精密计算的机器,他心早就被她践踏到绝望,要他拿那些层叠的伤口去猜测被爱的可能性吗?
梁昭夕坚持不住了,手撑在床上,长发从背后散落,黏在唇角。
她想伏低一点,再低一点,把他看更清,又怕泪会弄脏他。
她轻声说:“恨你是假的啊……除夕暴雪之前,我是去春阙找你,可我进不去,我害怕看到你身边出现别人,我根本……根本没办法设想那个画面,原来我这么胆小,这么恐惧,我害怕你真的放弃,不爱我了,我在路上,迎面撞见你和我不认识的女人在一起,我受不了当时的情景,想马上离开,不要被你发现我失态。
”
她鼻尖唇舌都涩疼得要命:“雪那么大,我好冷,我明明可以躲起来,不被你看穿,但你来找我了,我说讨厌你,恨你,要你离我远点,是因为我忘不掉,我远没有装出来的那么镇定理智,我不开心,很孤独,我在分开里得不到任何轻松,我在发疯的想你,我割舍不掉,我出尔反尔,可我需要你……”
千回百转,埋藏了无数歧路的心,终于被她亲手捧出来,颤动地给他看。
梁昭夕尽力平稳,仍是沙沙的抽泣一声,发出浓重鼻音:“我用了沈执给我的手机,里面有他预设的程序,可以随时入侵,信息是假的,给你发的截图是故意的,我不要你再为我做任何牺牲,何况是你的命!你能不能看重自己一点,不要把生死当成轻描淡写的游戏!”
孟慎廷胸膛起伏,骨节紧绷得要透出皮肉。
他侧头,身上仿佛还有深海幽冷的彻骨寒气:“我从没有当成游戏,只是理所应当、没有第二个选项的取舍,昭昭,不是每个人坚持活着都很轻易,也不是在呼吸,在心跳,就是一个能够享受生命的正常人,你是我存活在这世界的意义,我也许早该了结,从十二岁遇见你那天拖延到现在,已经偷了很久,是我欲壑难填,永不知足,我活该受惩罚。
”
“什么惩罚!”梁昭夕溃败地喊出声,她不能再听他说一句,泪光灼灼地打断,“我到这个时候才说爱你,算不算对你的惩罚?”
她耳中血液回响,雪白颈项上充斥着热烈的红,她像掉到随时会破裂的冰面上,只死死抓着他这一座孤岛。
极喧嚣的嗡鸣之后,是极静的真空,是谁的心跳震得肋骨酸麻。
梁昭夕清晰地,温软地,含着休止不住的哭腔说:“我爱上你了孟停,从我第一次见你,从我骗自己只是利用,从很早以前,我就在爱你,是我傻,不懂感情,不懂你,不懂怎么爱人,可你不能不管我,你要对我一生负责。
”
她强横地提高音量,遮掩着顶不住的颤音:“你必须,必须跟我重来,我在爱你孟停,你看看我,我不是爱哭的人,可我每一次的眼泪都是为你流,这样的梁昭夕,你心会疼吗,你还想要吗。
”
她脑中的狂风巨浪把她卷上高空,带进海底,无论去哪,孟停都会找回她。
他说他为她而活,可明明他才是她贫瘠人生的救世主,把她在暴雨里抱住,从吞人的深海里捞出,可她却把他推向悬崖,让他站到最后一步,才懂得如何跌撞着扑向他。
梁昭夕苍白的手捂住孟慎廷剧烈搏动的胸口,他一下一下,重重叩击她的掌心,她唯恐因为缺氧而倒下去。
孟慎廷望住她,每一声呼吸都在烧干肺腑。
她两次阻止他走向深渊,在他长久迈入黑暗的时候,挡住射向他眉心的那颗子弹,温存钉入他的心脏,他为她四分五裂,再为她千回百转,沸腾成瘾。
梁昭夕模糊的眼睛看向床边仪器上快速变化的数字,她擦了擦睫毛,着急地按着他胸膛,呜咽说:“不能这样,你让心率慢一点,仪器又会警报了。
”
孟慎廷扯掉身上复杂的连接线,仪器在嗡鸣中停摆。
“我控制不了,”他把她手摁得更紧,隔着骨骼,深深触摸他心脏,“对于它来说,你才是唯一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