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入戏(1/3)
这是顾纱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进入陆城的房间。
从前的她基本上是连靠近都不能。
如今却能成功破解密码,并且顺利推门而入,这足以说明他对她的戒备心越来越低了。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古龙水气味,是陆城身上专属的。
曾经顾纱纱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会觉得遍体生寒。
只要靠的太近,甚至还会引起她不自觉地颤抖。
这个男人留给她的阴影根深蒂固,并且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被触发。
就如同现在。
顾纱纱双手满是汗水,陆城还没有醒,她一点一点挪着步子靠近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开始发起了抖。
房间里并不是一片漆黑,窗帘遮得很死,但是床尾却亮着几盏暖黄色的夜灯。
顾纱纱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惊醒熟睡的人。
终于,她站在窗前,低下头,看着陆城。
双眼紧闭,显然还在熟睡。
他没穿上衣,两只胳膊随意搭在深蓝色的被子上,在昏暗的是线下衬得有些白皙。
呼吸均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坚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
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竟然是难得的乖巧和安静。
顾纱纱瞥了眼床头,一瓶刚拆封的安眠药和水杯。
显然是他最近去看了医生,新开的药,助眠的。
他常年入睡困难,睡觉极浅。
所以陆城睡觉的时候,家里不能有一点的声音。
哪怕房子隔音极好。
听保姆说起,陆总这叫高敏感人群。
这样的人确实从小会有这样的困扰。
听觉敏感,嗅觉敏感,痛觉也敏感。
“睡不着觉,很痛苦呢。
但也没办法,谁叫陆总心思细腻呢。
”
顾纱纱听后没说话。
她只觉得,陆城的失眠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高敏感。
而是因为他的戒备心。
从头到尾都防备任何人,怕别人靠近,怕别人背叛。
处处都要防着,事事都要戒备。
但到底还是有防不胜防的一天。
他不光泄露了密码,还让顾纱纱成功闯了进来。
并且在人进入到房间这么久后,始终陷入沉睡之中。
顾纱纱不知道是该感谢医生开的药,还是感谢所有的时机都刚刚好。
人在睡觉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能力的。
只要这时候,只要这一刻,顾纱纱举起刀子,用力刺入陆城的胸膛,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犯罪的事实,早晚会被上门调查的警察弄清楚。
而她,无论结局如何,她都自由了。
心灵上的自由。
顾纱纱站在原地,看了他良久。
久到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不自觉抽动,那一瞬间,她有无数次的冲动,想要冲到厨房里拿起匕首解决掉他,但她最终都没有这样做。
她看到眼睛发酸,而后,缓缓蹲了下来。
她一条腿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摸上了陆城的发梢。
房间里极其安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与他交叠在一起。
手指从他的头发上离开,一路向下,来到了他的唇边。
嘴唇红润,呼吸炙热。
无论事从哪个角度来看,五官都精美得挑不出毛病来。
睡着的陆城不会笑,不会说话,更不会做一些令人胆寒的事情。
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任人宰割,竟然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这幅样子,是任谁都想不到,他有多残忍,多么冷血。
顾纱纱才是敏感的人,这几年她能敏感地察觉到陆城所有的情绪变化,然后及时地做出应变措施。
就好比现在,她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呼吸频率有所改变。
顾纱纱收回手,压低自己的声音,忽然间开口说了句,“半个月前你喝醉了酒,曾经掐着我的脖子问过我,是喜欢你,还是想要报复你套路你。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大概都不会相信,你这个人,向来只信自己。
”
“但是我还是想认真的和你正式说一下,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
她的声音极低极轻,听上去更像呢喃。
如果不是凑近了,甚至可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是以她跟陆城对话的距离和角度来说,让他听清,足够了。
指尖在嘴唇上慢慢摩挲,随后滑到鼻梁,再轻轻触碰了下他的睫毛。
顾纱纱目的明确,心里却止不住在胡思乱想。
她想着,如果陆城能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也好。
他真的能做到这么安静,不再害人,她也确实可以放过他。
“我向你要的生日礼物,你怕是永远都没法给我了。
但是没关系,我自己来拿。
”
顾纱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却很温柔。
像一阵风,轻轻拂过面庞。
她俯下身去,紧紧闭上双眼。
双拳不自觉握紧,抵在床边。
而她精准地凑到陆城面前,在他滚烫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只是那样碰触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虽然知道这是做戏,但离开时,还是不可自控地红了脸。
顾纱纱用力呼吸几次,平静地丢下一句话,“23岁生日快乐,顾纱纱。
”
说完,站起身,从陆城的房间退了出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再次回到一片宁静,所有的闯入都消失了。
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人,不该发生的事,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唯有顾纱纱身上的淡茉莉花香仍然萦绕在鼻尖处,久久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城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眼难得带了些迷离,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他张了张嘴,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众所周知,陆城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但都有一个特点,陪过一次的绝不会有第二次,而且,从不在一起过夜。
没人知道原因,只有陆城最清楚,不留人在身边过夜,仅仅是因为他的高警惕性。
一旦有个人在身边,他更加无法正常入睡。
还有一个原则,别人不知道,只有和他共同度过几小时的女人知道。
他从不亲吻别人,对方也不可以试图来亲他。
他始终觉得亲吻这件事,太过亲昵,他无法接受,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个没有初夜的人,却是个有初吻的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初吻会消失在这样毫无防备的夜晚里,竟然还是跟顾纱纱。
他早就醒了。
在顾纱纱摸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有七分清醒。
但之所以一直装睡,说白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以往的他,绝对会在别人试图进入他房间的那一刻,将人阻止。
彻底隔绝在门外,并且给予相应的处罚。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那会儿顾纱纱才来了两三年,总是想趁他不留意,钻进他的房间。
他知道她是想找到他的弱点,加以威胁。
这个小姑娘从来都不怎么安分,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和他作对。
和陆城作对,没有好下场。
一般陆城都或多或少会折磨她一下。
有时候是饿几天,有时候是抓着头发拎下去,摁到浴缸里灌几口水。
花样百出,后来,也确实是被他折磨的怕了吧。
最后一次是进了他的书房,对着保险箱开了半天的锁。
那次被他惩罚后,从楼梯滚落,昏迷了小半个月后,他没再太过折磨她,同样的,她也没再试图去挑战他的底线。
她想通了些什么,他却渐渐没法将她看透。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正在日以继夜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而今,他没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将人拎出去,骂一顿。
他事后想了想,大概他还是想趁这个机会将人看透。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喜欢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她这种满是心事的小丫头,还真能喜欢他这种虐待过她,伤害过她,又害得她没法回家没法跳舞的人吗?
陆城不信,他也没法信。
但是……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的触感似乎还在。
柔软的,就像她一样,是春天里粉色的花瓣做成的果冻,又香又甜。
它就摆在那里,有时候确实想让人靠近,想尝一尝它的滋味是不是真的有看上去那么好?
不然就要了她,一个放在身边的宠物而已。
反正他做畜生做惯了,大她个七八岁又能怎么样,不是她喊着要嫁给他的吗?
想到这里,陆城的心里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
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不安分地跳动,他为他刚刚一闪而过的邪念感到惊讶。
等情绪渐渐平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
在这期间,他双眼始终毫无焦点地对着某一处看。
他思绪在游离,整个人也在沉思。
关于顾纱纱喜欢他的这件事,他确实是可以确定了。
那么他对她呢?
理智渐渐回笼,陆城在昏暗的灯光下,扬起唇畔笑了笑。
就算她喜欢他,关他什么事?
她是他的宠物,不值一提的角色。
他从第一天将她带回家就已经很清楚了。
他对她又怎么可能产生感情呢?更别提娶她,娶这个字,和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组成一个家庭,形成一个羁绊,这种事对陆城来说,是永远不可能的。
想清楚这一点,他从床头又抓了几粒安眠药,塞进嘴里之后,再度躺了回去。
但是,无法入眠。
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顾纱纱。
回到房间后,她进入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刷牙洗手,已经足足洗了一个小时。
牙齿被刷得流了一洗手池的血,但她根本停不下来。
漱口水,洗牙器,电动牙刷挤上满满的牙膏,她刷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后来,牙龈都肉眼可见的红肿了,她还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漱着口。
漱口水又辣又呛鼻子,她含满满一口在嘴里,舌头被辣得已经毫无知觉。
她反复漱口,不知道是被情绪刺激,还是被呛人的漱口水刺激,想吐的冲动愈发强烈。
最后的最后,她抱着马桶吐了个底朝天。
为什么没有杀他,为什么要对着他深情告白,为什么要亲他。
顾纱纱从进了门之后,看到墙角上那一处闪着红光的小光点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房间里有监控,应该也有报警系统。
而陆城,根本没有睡熟。
假如当时她没有控制住,对他下手了。
那就相当于自寻死路。
所以她才会按照原计划,偷偷蹲在他面前,把提前想好的告白对着他小声说出。
又低头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
这样一来,就可以取得他更大的信任。
顺便,只是顺便,在他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时候,偷换掉了他床头摆着的那瓶药。
陆城易怒,常年焦虑失眠,这在病理上要怎么治疗顾纱纱并不清楚。
她本质的意思也并不是想为陆城治病,她只是在陪他出差时,随口问了个住在酒店房间隔壁的医生,怎样才能让一个暴躁的人彻底温顺下来。
医生给她推荐了这种药,长期服用,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压抑他所有活跃的神经和情绪,让他平静下来,就像打了一针镇定剂一样。
久而久之,人不但会变得温柔,甚至还有可能变得呆滞。
陆城向来以自己敏锐的直觉为傲,太敏锐,就会想太多。
想太多,总是无法入眠。
那么她何不帮帮他呢?
药并不是短效药,要长期服用,一点一点渗入。
没个一两疗程,别人是感觉不出来的,当事人自己也很难察觉。
为了再次给陆城换药,顾纱纱三个月内,又潜入他房间两次。
每次都是同样的密码,同样的流程。
他不会中途苏醒,只会在她亲吻他的那一瞬间,呼吸凌乱一瞬。
顾纱纱清楚地知道,他会变这样的原因。
心底里的憎恶又多了一些。
-
陆城服药的第二个月开始,性情渐渐有些温和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面对工作和其他琐事时,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迅速点燃。
在公司里,掀桌子,辞退员工,破口大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但是下了车,回到家。
推门时闻到清淡的茉莉花香的那一刻,他烦躁的心情总是能被平复。
尤其看到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饭菜早已准备好。
顾纱纱趴在沙发上,正在垂头玩着平板上的消消乐游戏。
游戏的声音太大了,偶尔会盖过他开门的声音。
顾纱纱有时候察觉不到他,玩的聚精会神的。
有时候关卡太难了,她会懊恼蹙起眉头,啃拇指的指甲。
独特又可爱的小动作。
头发被梳成一个马尾别在脑后,几缕碎发自然垂落。
衬得她整个人清纯又可爱。
就连左脸上那淡淡的粉色印记都为她的可爱增添了几分味道。
她是他的所有物,只要想到这里,他心里喜悦。
就算有再多的烦躁和疲倦,在这一刻他只想把那颗硬到发冷的心,搓得热一点,柔软一点。
陆城脱下外套,保姆上前接过。
两人低语了几句,顾纱纱这才抬起头来。
陆城回来了,她游戏也顾不上玩了,直接退出页面,坐起身,披上小外套,凑到饭桌前。
“您回来了,我给您盛饭。
”
陆城却摆摆手,“不必,怎么没继续玩?”
顾纱纱自顾自走到厨房,盛了碗饭给他。
陆城平时吃多少是刚刚好,她比保姆清楚得多。
所以更多时候,她必须亲力亲为。
将碗摆在该摆的位置,碗筷准备妥当,顾纱纱坐在了餐桌的一脚,随口道,“游戏没什么可玩的。
”
陆城拿起筷子,又问了句,“那你除了这东西,平时还喜欢玩点什么?”
“没什么,养花喂猫,随便看看剧,一天就过去了。
”
也没什么能干的,她被限制人身自由,哪里都不能去。
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生活,她人被圈养在这种大宅子里,和宠物确实没区别。
“别人送了两张演出票,乔可的,你想不想去看?”
陆城忽的开口,顾纱纱夹菜的手顿时一抖。
她愣了愣,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双眼直勾勾地看过去,又问了一遍,才确定好,陆城说的是认真的。
他真的放她自己出去看演出,还是乔可的。
国内外出名的舞蹈演员,她从小的梦想,她的偶像。
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一场她来国内的演出?
最重要的是,陆城不尾随。
陪她一起去的人,可能是保姆,可能是保安。
又是短暂的自由,但来之不易,顾纱纱已经很知足了。
出门那天,顾纱纱从柜子里挑了一件比较喜欢的连衣裙。
配了小挎包和首饰,化了淡妆。
虽然最终都要被一块面纱遮住,但遮不住她双眼里的喜悦。
从上了车开始,顾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