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3/3)
,被她衬得像灰炭。
他蓦地想起那天她说的话。
或许,对姜家人来说,世间一切都是轻松游戏。
逃出来是玩儿,回去也是玩儿。
世人于他们,玩具而已。
但这场玩闹,要到此为止了。
看李知渠计划,今晚,最多明天,姜家人就会找来,把他跟姜皙带回去。
许城眉心拧紧,踩着梯子上船去了。
许城提早买了油漆,趁着今天修船,把栏杆和墙壁都粉刷一遍。
自己做能省下不少材料费和工钱。
姜皙再上船,见许城穿着白背心、黑色长裤,头上戴着拿报纸随便折的纸帽子,蹲在那儿刷栏杆。
原本斑驳的栏杆被他涂成均匀的洁白。
少年瘦长而有力的手臂被阳光照得生机勃勃,他微朝前倾斜着身体,宽松的白背心在风中晃荡。
阳光充盈在白背心和他胸膛之间,透着某种蓬勃的力量。
她好喜欢看他啊,眼睛挪也挪不开。
姜皙巴巴看了好一会儿,搓搓被太阳晒得发热的脸,走过去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
”
但她快乐地说:“可我也想玩。
给我玩一会儿吧。
”
“这是生计,大小姐,不是玩儿。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难说好,头也没回,眼睛紧盯着在栏杆上平稳移动的刷子。
她皱眉:“说了不许这么叫我。
”
“你不就是吗?姜家大小姐。
”他今天没有容忍她。
姜皙兜头一盆凉水,不明白他突然怎么了。
可仔细想想,他对她其实一直是这样,阴晴不定的。
有时像朋友一样,寻常交谈,关心玩笑;有时又像忍着厌烦,很讨厌她似的。
她窘迫地小声:“你怎么了?”
“干活儿呢,怎么了?”许城拿着刷子,脚正要往这边移。
她刚好挡在他行进路上,“能一边歇着吗,挡路了。
”
她赶忙移开,因他略显烦闷的语气而不知所措。
如果许城能看到她此刻无助的表情,或许会心软,缓和一点。
但日晒天热,油漆又是个细致活儿,他紧盯刷子,始终没看她一眼。
姜皙在他身后杵了三分钟,也不见他有回头的迹象,默默回房去了。
没一会儿,屋内传来低低的收音机声响。
许城皱了下眉,将刷子蘸满油漆,重新涂刷。
栏杆耗时不久。
但船面建筑的外壁是个大工程,整体刷下来花了四个小时。
等全部弄完,下午两点多,许城胳膊都快废了,脖子也晒爆了皮。
他计划在这儿停一晚,次日一早下水返回。
回到室内,姜皙在里屋睡着了。
许城去卫生间把手臂上沾染的油漆清洗了一遭;天气太热,又冲了个凉。
不知怎的,下午格外闷热,江上一丝风也没有,走到哪儿空气都粘稠得跟蒸笼似的。
许城记得,天气预报中的暴雨要等明天夜里。
六点左右,老板一家将船整理完毕,收工。
许城检验后很满意,付了钱,说停一晚,明早走。
老板的儿子媳妇不住船厂,骑着摩托车回家了。
船厂一个简易小砖房是给老两口住的。
到晚饭时间,夫妇俩邀许城吃饭。
许城婉拒了,料想姜皙或许不愿意。
云西这边特色的炸整鸡很有名,且离这儿不远就有条小吃街。
本想叫姜皙一起,也算缓和下,但她在睡觉。
许城于是独自步行过去。
太阳西落了,可气温未降,反而愈发闷热,走了不到五百米,又是一身热汗。
看样子,明晚会是场特大暴雨。
乡间道路两旁墨绿浓重,夕阳残照,沉寂无风。
许城一手拎着炸鸡,一手转着钥匙,心神不宁地往回走。
“滴——”
霸道的汽车喇叭声破风而来,极其嚣张。
行驶在路中央的几辆自行车和三轮车吓一大跳,纷纷往两旁躲避。
许城回头。
两辆漆黑瓦亮的轿车风驰电掣杀过来,毫不减速地疾驰而过。
一个骑三轮的老汉差点儿没躲过,摔倒在地。
但那两辆车太张狂,根本不停留,轮胎搅起路上一阵尘土。
路人们霎时跟浇了沙尘暴一样。
许城攥紧塑料袋口,别过头去咳嗽两下,却见两辆车在前方朝左拐去——那头只有江边的船作坊。
许城一愣,立刻加速奔去。